栖雁抬头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画面。
所有画面并不都是等大，其中有三个占据中心位置，比其它画面大一圈，看起来是重点关注对象。
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人在电脑后面猛敲键盘，木玖进屋后也加入了他的工作，栖雁猜他们是在用卫安然的“技术手段”处理画面，宝并没有真的压在她身上，何况之后还有增援队。
但既然让她一试，说明这种技术手段应该也不是那么可靠的。
画面里此刻没有几乎没有人，看时间避难所也应该已经关闭了，中心的三个画面各有一个和门外连雨一样携带武器的人在来回走动。
三加十，十三个画面，这么大的会场不会只有这么点摄像头。
进来的时候光今天招聘会的一层区域栖雁就看到了至少十个摄像头。
“你确定吞噬者一定会出现在这些地方吗？”她扭头问卫安然。
“……吞噬者选择目标有针对性，我们有吸引它的设备。”
这样的话，那三个在走到的中心的人就很危险了。
卫安然审视栖雁的时候，栖雁也在观察她。
哪怕是在和她说话，她的目光也一直紧紧盯着屏幕，但按照她的说法，她是看不到吞噬者的。
那她就是很担心那三个人。
她刚刚说自己是队长，这样的猜测就更合理了。
吞噬者在她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中心必须首先保证普通民众的安全，所以必须吸引吞噬者阻止它前往避难区域。
栖雁发现这三个人实际上离的很近，都是在二层的大厅，如果发生情况彼此应该都能支援。
……
秦屏紧紧抓着手里的枪。
今天本来不过是一次普通不过再普通的任务，只是布置最新型的检测器而已。
为什么会遇见吞噬者？
它为什么又再一次出现了？
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她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但她控制不住。
她知道脸上的可视化装置在此刻只是一个心里安慰的摆设。
她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看不见的声音。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她抬起手按下耳机，
“报告，2号区域安……”
“秦屏！三点钟方向开火！！”
队长的声音几乎是撕裂耳机般传来，她立刻端起枪，火焰从枪管中倾泻而出，她按着开关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滚开——！”她大吼着。
一阵尖锐的啸叫，像是暴雨前的风刮过山谷。
“停。吞噬者逃跑了。”耳机里再次传来队长的声音。她狠狠喘了口气，低头查看燃料剩余，“天。我估计我烧到它了，虽然啥都看不见，但我好像听到它的惨叫了。”
卫安然抓着桌边，栖雁看见她的指关节泛白，她自己的手也揣在兜里，指尖紧紧恰着掌心。屏幕上的一点火尖，几乎在瞬间吞没了鹦鹉。
刚刚她只是刚抬手，连话都没说完，卫安然就立刻下了命令。
不，冷静，现在不是鹦鹉，得当成吞噬者思考。
“……干的不错。”卫安然喘了口气，扭头问，“怎么样，能追踪到吗？”
“可以，吞噬者在往消防通道的方向快速移动，等等，它停下了。”木玖说，
“停下了？”
“对，不动了。”
“什么情况。”她快步走到电脑旁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小红点皱紧眉头。
栖雁也凑了过来，卫安然撇了她一眼，没有阻拦。
“这有监控吗？”
“找一下。”木玖说，“它还没进去，大厅7号应该能覆盖那个位置。”
画面调出来，栖雁看见地上落着一块红色的条状物，上面布满坑洞。
“怎么样，能看见吗？”卫安然问。
“……我觉得这里只有它的一部分。”栖雁说。
“……”卫安然闭了一下眼睛，“继续给增援部队发消息，说调高吞噬者的智力评级，同时汇报它受伤了的消息。把通道里的监控调出来。”
“是。”木玖应了一声，重新把吞噬者可能走的路线的实时监控放在大屏幕上。
“没有。都没有。”看了一会儿，栖雁说。
“不可能。只有这些路。吞噬者没有瞬移的能力。”
“我觉得它重新变成蜘蛛了，毕竟它刚刚撕掉了那么大一块肉。”
“……你认为它发现我们能看到它了，有意识的在躲避监控？”
“我不知道。但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之后的半个小时，搜索的范围扩大，依旧一无所得。
形势急转直下。
“它藏起来了？”卫安然按着自己的眉心，“不能这么拖下去，避难所的人群恐慌情绪会越来越严重。必须想办法重新标记它，这样才能打开会场的封锁。”
这栋建筑物在避难所之前就已经封锁，这次吞噬者出现之后，上头是铁了心要将吞噬者就地剿灭在这里。
增援的队伍要进来，首先就得确定吞噬者不会乘机逃跑。
“我有一个想法。”栖雁瞧着卫安然的脸色，除了凝重什么都瞧不出来，只能赌一把开口，
“什么？”卫安然语调不变。
“我可以去做诱饵。”
木玖猛地抬头看她，看了一眼卫安然，话又卡在了嘴边。
“刚刚那几个人的站位，按照你们原先的计划，应该是一个人被袭击的同时另外的人向它开火。这样的话即使不是牺牲也会受重伤，哪怕我能即时看到，传达上的延迟也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后果。何况现在它有了更多防备，不会轻易出来。
但如果它将我视作目标的话，我对它的吸引力应该比别人更大，我能看到它，也就肯定比别人有更大的生机。”
卫安然眯起眼睛，
她并不信任栖雁。她记得最初从耳机里听到的是，她想要中心放过这个异常。
但她没必要在眼下问她为什么。
栖雁的计划除了拖延时间以外没什么坏处，但她现在也没有多好的计划。既然栖雁毫无疑问对他们来说是可见的，那就具有相当的可控性。
“……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中心会负责赔偿和你的家人的善后安置。祝你好运。”她说。
“你们今天用来测试的那个异常还在吗？”栖雁问。
“怎么了？”
“我想用一下它。”
“为什么，怎么用？”
栖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老实交代，“之前‘吞噬者’解决我的时候，我拿彩虹糖喂过它。呃，彩虹糖，我是指那个异常。”
想来是她的话有些惊世骇俗，卫安然看她的表情都从怀疑她的可信度变为了怀疑她的精神健康。
好在她还是一点头，答应了栖雁的要求。
连雨被安排送她过去，她之前也是一个人守门，估计是有什么保命手段。
她一听到这个计划就想出言反驳，被卫安然轻飘飘“命令”两个字堵了回去。
“你是个平民，你知道吧。”
她们往一层B01走，连雨提着枪忽然说道。
“你是那个异常的受害者，你应该躲在避难所里，出来以后接受专业医生的疏导治疗。”
“但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栖雁说，她觉得有点好笑，她走在这里，连雨是那个盯着她的人，却说她不应该这么做。
连雨烦躁地活动了活动手指。情感上她不能接受卫安然的做法，但理性上她一定会服从命令。
栖雁把那个高科技盒子从地上捡起来，周围空荡且狼藉，没有电影里的轰炸和炮火声，很难想象数百也许近千人此刻罐头般瑟瑟发抖的挤在地下祈祷。
她把卫安然告诉她的密码输进去，一把把彩虹糖抓了出来。
“所以你真的能看到异常体？”连雨。
“可以。一种先天性疾病。”
“有的时候我也会。像是世界突然掉帧了，卡顿一下忽然又回去了。”
“我一直都能看到。”
“那还挺可怕的。”
“……”
拿到彩虹糖——或者专业一点，低危属幻觉类软体Ⅱ型异常——她们沿着消防通道走到刚刚吞噬者断尾求生的位置。
“你离我远一点。”栖雁。
连雨往后退了几米，看了一圈周围，跳上了一块装饰用的景观石。
栖雁平复了一下呼吸，抓着彩虹糖，“鹦鹉，吃糖啦。你在哪呀，快过来。”
她一边喊，一边四下走动，探头探脑地翻着角角落落。
一团血肉从一个拐角后冒了出来。
是吞噬者。
它受了很重的伤，整个身体在剧烈地痉挛。
走近了看，才发现它这个样子出乎意料的像被剥了皮的人类，只是多少有点畸形，还不好判断无关的位置。
红色的如同蜡油般的液体从它身上滴落，被空气中层层绕绕的丝线贪婪的吸食。
“鹦鹉。”栖雁唤道。
吞噬者抬起‘头’，吞噬者歪了歪‘头’。
“乖，吃糖啦。”她展开双手，展示手里已经被她捏成一团的Ⅱ型异常体。
吞噬者的脖子伸长了一些，凑近了她的手边，整个向它这边挪了过来。
两米高的怪物蜷缩在栖雁面前，一口将她手里抓着的异常吞下。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粘腻，滚烫，和鹦鹉的触感毫不相同。
“抱歉。”她轻轻地说。
“你在干什么？”
远处，连雨的武器口朝着她的方向，随时都做好准备将栖雁和吞噬者一并焚烧。
她被栖雁诡异的行为搞得浑身发毛，看着她一脸温柔的抚摸着空气，极力克制着自己扣动扳机的冲动。
“你找到它了吗？”
“……嗯。”
“在哪？？”连雨恨不得跳过来给她一拳。
栖雁把之前装Ⅱ型异常的盒子抱在怀里，“在这里。”
“！”
封禁盒的表面确实亮着一闪一闪标示着工作中的灯。
“……把盒子放在地上，踢过来。”
栖雁照做。
连雨一把拿起盒子来来回回检查了一番，运行中的盒子闪烁着红光，显示里面的异常体高度危险。这片区域没可能有第二个高危异常体。
这是……活捉了？
从头到尾参与感几乎为零，忽然告诉她彩票中奖一般荒谬先行于喜悦。
对面的女人立着，安静地看着她，等候着她的安排。
“……队长，应该没什么问题。”连雨接通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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