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陆灼没有推拒她的好意，她到底还是救了初中生，如果什么报答都不要，很可能就会让这孩子良心不安。
倒不如承了她这个情——
实话说，她也想尝尝这个营养液的味道。
低头喝了一口，隐约间似乎尝到了一丝甜滋滋的味道，陆灼抬起头，却见初中生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那双可以说得上干净澄澈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看着她，开口道：
“我叫穆筱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灼。”
两个人比比划划交换了名字，就听穆筱竹继续道：
“你不要害怕，妈妈们不会真的伤害你，只不过，这里是贫瘠星，人人都得有一些防护意识才好。”
贫瘠星，地球，天堂星。
陆灼暗暗记住这些名词，继续用那副初来乍到难掩迷茫的表情回望着穆筱竹：
“我对这里什么了解都没有，你真好，还愿意和我解释。”
“没关系，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陌生人了。
“这里是贫瘠星，此处都是流放的C级公民，是‘旧时代的弃民’，只能在这里生产营养液和机器人，小队长——也就是头顶那个男人，是被安排在这里管理的。
“地球的人答应［男也］，只要［男也］干得好，就可以进入学院。”
“公民……这里是只有男性才能成为公民吗？”
陆灼问完，就见穆筱竹快速点了点头，于是便下意识吞下了下一个问题。
她想知道，这里如何区分性/别，但是她担心会掀起她们的伤疤，于是还是住了口。
陆灼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那地球和天堂星是负责干什么的呢？还有你们说的C级和S级又是什么东西？”
“地球主要在建设学院，筛选合格的精神力者，送往天堂星进一步训练进行探索。”
穆筱竹很耐心，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听上去并不是因为炎症或其它，
“C级只能在这里劳动，而B级、A级和S级则可以通过筛选进入学院。”
陆灼点了点头，继续问：
“你刚刚妁这里可以建造机器人？那你们的科技已经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穆筱竹声音一顿，面上浮现了一些黯淡：
“我从小就在地底长大，并不了解这些。”
她叹了口气，再看向陆灼的时候，神色多了些小心翼翼：
“所以姐姐，你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治疗球吗？”
……治疗球？
难道和她的系统有关系？
穆筱竹的语气不是试探，而是笃定，陆灼后背发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穆筱竹说那么多话，很可能都只是试探而已。
几乎是陆灼心念一转，穆筱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歉意：
“对不起，姐姐，是我唐突了，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陆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当然想说没有，但万一和那个系统有关，她到时被发现就会再次引起怀疑。
于是她露出了点困惑，指了指自己：“我吗？”
而后，又是些不好意思：“我有那样的东西吗？你能看出来？那你能教教我怎么使用吗？”
穆筱竹盯着陆灼看了一会儿，歉意又染上了羞涩：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也没有亲眼见过……”
这应该是暂时可以混过去了。
陆灼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穆筱竹却又贴近了些，目光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恳切：
“妈妈们把营养液都给了我，她们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垮了下去——我求求你，用你的本事再救救她们，好不好？”
陆灼下意识皱眉，穆筱竹却已经伸手攥住了她：
“医者仁心，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我的水平有限，所学也只是皮毛……”
况且，从刚刚救穆筱竹的过程中，她已经发现，当下的医疗水平和她那个时代有很大不同，她再贸然施救，万一被发现了什么……
那些人到底还没有到生死攸关的程度，就算暂时不采取措施，大抵也没什么关系。
陆灼这样想着，穆筱竹却已经红了眼镜，黑暗中，她看不清楚穆筱竹的神情，只听见她呜呜咽咽的声音，以及越来越小的声音：
“一点点……也可以的。
“……算了，是我太没用，我不仅不拒绝她们的照顾，还强行要求别人来付出、以减轻我的愧疚，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强迫你。
“你睡觉吧，明天我会和妈妈们说，想办法让你去更好的地方的。”
更好的地方？
陆灼知道她很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在绝境之下，凭空出现的陆灼大概率是最后的希望，而她们为了拉拢她，故意如此叙说。
但与此同时，陆灼也知道，在内心深处，她也隐隐期待这番话是真的——
哪怕她们现在困于逼仄之地，也有办法去另一番天地的希望。
穆筱竹说睡果然就睡，话刚说完，便直接躺到了陆灼的身边，肩膀轻轻挨过来，呼吸很快就平缓下去了。
而陆灼却没能这么快合上眼，她盯着影影绰绰的天花板，在寂静之中，忽而又开了口——
她说：“但我会尽力的。”
不知道是真的被说动，还是被这种不可抑制的恻隐所俘获。
第二天，陆灼苏醒，也没能忘记这种感觉。
楼上又有拧动水龙头的声音，紧接着，又是熟悉的哗啦啦的水声滚落了下来。
水盆又一次被接满，中年女人面向穆筱竹，眼睛也再看向陆灼：
“你们都来喝一点吧。”
陆灼趁机盯向中年女人，眼前立刻显示出了系统面板，她选中“义妁”卡牌，点击“使用”按钮。
下一刻，她便看见，有一阵只有她能看得到的光芒极速飞向了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握紧边沿：
“怎么了？”
陆灼错开目光，低头喝了一大口，含糊应了声：“谢谢。”
味道依旧难以下咽，但入体便是游走于全身的松快感，陆灼再抬眼，看向系统面板上已然变灰的“使用”键，下意识又眨了下眼睛——
还是灰的。
而后，她转眸看向其她三个人，指了指面前的盆，道：
“你们也来喝吧。”
与此同时，陆灼只觉得眼前有亮光一闪，“使用”按钮再次亮了起来。
陆灼调整着自己的视角，让视野里能够包括三个人，而后按下了“使用”按钮。
不行。
没有光芒出现。
下一刻，水肿女人将身侧的矮瘦女人往前拉了拉，拉到了盆的旁边，道：
“你都要瘦成皮包骨了，和筱竹一起喝一点。”
这下，陆灼的视野里便突兀地出现了矮瘦女人一个人的脸庞，她连续点击了三次，果然，在光芒一股脑地奔向矮瘦女人之后，按钮又一次灰了下去。
很明显，技能只能一次对一个人使用，并且也有次数的限制。
只是不知道，这限制会维持多长的时间？
陆灼正想着，几人推推搡搡着都围坐了过来，矮瘦女人也按着中年女人的肩膀让她喝：
“你也喝一点，不要这么节省。
“说真的，我感觉我光是喝了一点，全身的疲劳似乎都消失干净了。”
“我……”中年女人似乎要随口推脱些什么，但话刚出口，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接了句，
“……我也是。”
一旁低着头的穆筱竹忽而一动，侧头往陆灼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灼却暂时没空想这些，因为她正在尝试使用“邢氏”卡牌探索营养液的成分——
既然邢氏擅长诊断疾病，那也许也可以用来检测物品。
这个世界显然以她的能力无法轻易改变，她不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系统、真的只能用来治疗。
几乎是她心念一动，一行文字便在眼前浮现了出来。
【恭喜宿主，试用成功“察色按脉”技能，成功点亮该技能！】
陆灼心下一喜，目光一凝，入目便是一行：
“物品名：营养液。”
再往下：
“成分：待解锁。”
“生产日期：待解锁。”
“有效日期：待解锁。”
“产地：贫瘠星。”
……？
陆灼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下眉毛，而后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察觉到了身边莫名的安静。
她刚想抬头，就听见那系统音又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多次使用，成功升级，解锁新的按钮——】
【“冷却期”。】
陆灼再次抬眼，目光对向中年女人，而后将卡牌选中“义妁”，果然多了个“冷却期”的提示。
而提示中，赫然写着“今日可用次数已经用尽。（3/3）”
陆灼轻轻松了口气，目光转瞬有神起来，一无所知一般环视了众人一圈：
“怎么了？”
年轻女人最先开口：“是你动了手脚？”
陆灼看向她，熟练地按了三下“使用”，而后露出了个温和的笑来：
“你说的、是这样的感觉吗？
“昨天晚上，穆筱竹请求我也帮助你们，可惜我才疏学浅，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周围是五双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有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立刻被另外的人拦住了。
陆灼一双一双看过去，将“气血失调”的技能全部用到灰色，这才看向水肿女人，调出了“邢氏”卡牌：
“我并不是谦虚，像你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要去找专科医生看一看，我能帮助你的实在有限。”
她照着卡牌显示的信息，将水肿女人大致的病情都叙说了一遍，果然看见水肿女人抽动着脸上的肌肉、缓缓点了点头。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最多能活下去，至于找医生……”矮瘦女人叹了口气，目光迟疑着看了中年女人一眼，还是说下去了，
“不过，我们能有办法，让你活得更久一点。”
要来了。
陆灼笑得天真：“你是在说营养液的事情吗？你放心好了，我真的已经喝饱了。”
“我们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接话的是中年女人。
陆灼的面上适时浮现起困惑：
“要把我交给男人们吗？但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不是间谍……”
“我们不是把你当做男人们的间谍，是想让你去找我们自己的间谍。”
中年女人说完，陆灼的神情也淡了些许，她环顾了一圈，细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
她们的脸上有迟疑、担忧、欲言又止，但是没有恶意。
起码她没有看到这种神色。
于是她望回中年女人，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和我们一起逃出来的，还有筱竹的姐姐，她是B级，曾经成功、逃上了离开贫瘠星的飞船。”
陆灼下意识望向穆筱竹，她也回望过来，点了点头：“妈妈们说，也是她把我抱出来的。”
“那时候大家都焦头烂额，没人知道那孩子有那么高的识路才华，不仅迅速推理出了贫瘠星的布局，甚至还能混上飞船……”年轻女人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张已然斑驳的布片，
“而这上面，还留着她画下来的地图。”
“那她……回来过吗？”
陆灼谨慎地看向那张“地图”，选择了“邢氏”卡牌，系统面板再次浮现，当即便显示出了文字——
【物品名称：据说可以逃出去的地图】
看来靠系统是判别不了真相了。
陆灼于是看向穆筱竹，眼睛里流露出几丝怜悯：“这孩子许久都没和姐姐见过面了，还是让她先走吧。”
“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你一个人能走。”被看着的穆筱竹却神色镇定，继续说道，
“因为你的身上没有生物芯片，无法被定位到。”
原来是因为这样。
陆灼轻轻松了口气，便又听年轻女人再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回来过，但起码小队长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消息。
“这样的话，起码是安全躲进了飞船离开，至于有没有进入别的星球，也都是她的命了。”
几人重新望向陆灼，那张地图也已经被递到了陆灼的面前，陆灼没有犹豫，旋即露出副极其感动的神色，立刻接话道：
“我不会独活的，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我一定来救大家的。”
“我们不需要你来救，甚至不需要你一定找到筱竹的姐姐。
“但是，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找到那些被杀谢罪的女科学家的遗产——
“也许能让更多女性活下来的方法，就在那里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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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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