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县城里，往往最热闹的时候是夜晚快降临时，尤其是对于小吃街来说。而阳县不是一个富裕的县城，它只有一条小吃街。
这里主要做下午到晚上的生意，尤其是这里的人很喜欢吃夜宵，一两点收摊也是常有的事。
这次是涂成林和两个朋友聚，一个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在警察局上班的江明，以及某次应酬中结识的、后来发现很合得来的朋友胡磊，他开了一家饭店。
胡磊要胖一点，比起江明他要更喜欢小孩点。
他看到小孩总是要逗一下的。
“你叫什么呀，多少岁呀？”
他的嗓音像是被捏紧的气球那样，是很奇怪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往往不会让小孩子喜欢的。
涂勉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叔叔，她大大方方说道：“爸爸没跟叔叔说过我的名字吗？我大名叫涂勉，爸爸妈妈叫我果儿，你是爸爸的朋友，所以叔叔你可以叫我果儿。我快三岁啦，一个月以后满三岁，你可以那时候再问我一次。”
胡磊被涂勉的回答噎到了，他喜欢逗孩子，但他体型大且声音奇怪，从来没有受到过小孩子的喜欢，甚至有很多小孩会被他吓哭。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涂勉不仅没被吓到，而且说话还很有条理，不像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儿。
胡磊看向涂成林：“你家这小孩还挺聪明，她理解什么叫一个月吗？”
涂勉听到质疑不服气，她已经被她爸在见朋友之前就放下来了，没让朋友看见她骑在他肩膀上的样子，所以当胡磊直起身时，涂勉抬头看他很辛苦，但她还是努力踮起脚想要直视这位胖叔叔的脸。
林梅告诉过涂勉，说话的时候要看向对方的脸才是一个礼貌的孩子，而且涂勉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眼睛很难骗人。
“一个月，就是三十天或者三十一天的意思。而在2月，一个月代表了28天或29天。我说的一个月是指30天，因为现在是6月。”
旁边笑眯眯看戏的江明这下也不顾着看戏了，他和涂成林同龄，家里有一个15岁的儿子。
即便他不怎么带小孩也知道他儿子在涂勉这个年龄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能在拉裤兜之前告诉大人一声都算得上是聪明孩子了。
江明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他问涂成林：“你是怎么教育你小孩的，她这么小就对时间有概念了，我家那小子在她这个年龄不拉裤子就算得上厉害了。快给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教育的？”
这倒是让涂成林感到了为难，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不过在他看来，小孩嘛，可能从哪里听到了就记下来了，也算不上什么。
涂成林笑着说：“应该是老师或者她妈说过这话她就记下了，不过说到这，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刚刚她老师还留我说了一会儿话。说果儿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是一遍就会，可是女孩的优点不就是记忆力很好吗，但是长大以后心思杂了就不行了。倒是你儿子，今年15了是吧？你们可得好好注意了，男孩是很聪明的，就是玩心大。也快考高中了，我还指望以后他为我家花儿讲题呢，叫他好好学啊。”
胡磊对涂成林的话不以为然，他比涂成林小了近十岁，并且他也有一个儿子，今年和涂勉差不多大，准确来说，应该是比涂勉大两岁，可他儿子就做不到像涂勉这样说话有条理。
“涂哥，这我就要说说你了。果儿的老师都来找你了，这不正是说明咱们果儿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嘛。都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人家既然说了，我们也得重视啊，果儿一看就是一个聪明的小孩。”
说着，胡磊捏了捏涂勉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年纪还小的原因，这皮肤摸起来特别柔滑，让胡磊忍不住又捏了一次涂勉的脸颊。
涂勉的皮肤是比较柔软的，同时也容易留下印子，涂勉的脸被捏红了。
收到涂勉控诉的眼神，胡磊讪讪收手。
“女孩子嘛，记忆力好一点也正常，等她长大了就比不上男孩了。而且果儿这么小，能看出什么呢？”
涂成林又重复了一遍，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愿相信“女儿很聪明”这个事实，女孩怎么会比男孩聪明呢？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抢着要生男孩而不是女孩呢？
“她记忆力真的特别好吗？”江明喜欢聪明的小孩，尤其是对比他那陷入青春期、不懂事、考试倒数的儿子来说。
涂成林不确定了，即使钟小秋跟他说了很多事，告诉他涂勉学东西一遍就会，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相信。
所以他回复江明的是：“可能吧，但我没怎么觉得。我感觉果儿和普通小孩差不多吧，花儿这个年纪应该也差不多这样吧。你们只是没有女儿所以不知道而已。”
江明可不惯着涂成林，他嗤笑一声。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家没有女儿，亲戚朋友家难道没有女儿吗？我说真的，你家果儿真挺不一样。她老师不是说果儿学东西一遍就会吗，不如让我们试一下，看看拿什么东西给她讲一遍，看她能不能记住，怎么样？”
“这会不会过于难了啊？果儿也才不到三岁。”胡磊可喜欢这小女孩了，他并不赞成江明说的话。
看两人僵住，涂成林也不介意用这个行为来测试果儿是否是一个聪明的小孩。
在他看来，又会有多聪明呢，一个女孩而已。
江明看涂成林这个当爸的点头了，同时他想到自己今天看的报纸被他顺手放在了包里，他将折叠整齐的报纸拿出来。
“这是今天单位发的报纸，上面都是最近的新闻。果儿今天在幼儿园肯定不会知道这上面讲了什么，用这个是最好的，这样你也就服气了。”
涂成林轻哼一声，他实在不明白他这两个朋友为什么要整这一出。
江明温柔地对着涂勉说道：“接下来叔叔念一段话，果儿你仔细听，看能不能再给我们讲一遍，可以吗？做得好的话等会叔叔给你买棒棒糖吃。”
涂勉点头：“不用给我棒棒糖，妈妈叫我少吃糖。”
比起拥有糖以后会忍不住想吃，涂勉宁愿不拥有糖，这样她就不会想着要吃。
江明随意翻到一版新闻顺着念出来。
这段新闻很长，叫江明来说，即便是第一次读它的人都可能没意识到这篇报道说了什么，更不用说只听一遍就能重述这段话的难度。
等江明念完，他们都对涂勉重述这件事不抱希望，这对于一个大人来说都是很难很难的事了。
可涂勉呢，她就那样自然地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了。
江明不可思议地看着报纸。
胡磊看着江明震惊的样子，也侧身看向报纸。
直到涂勉停下，这段报道和涂勉所说的，一字不差！
当涂成林神色恍惚抱着涂勉回家时，林梅已经在家里了。
看着表情奇怪的丈夫，林梅皱眉：“你不是说今天要和朋友聚会吗？怎么还回来这么早啊，往常这个点你可不会出现在家里。对了，你没有让你朋友拿酒逗果儿吧？”
涂勉一岁多的时候，涂成林带着她和朋友出去吃过饭，席间有一个朋友拿着一只筷子沾了点白酒逗涂勉，让涂勉吃了一点，涂成林也并不阻止。
那时候男人们总是会拿酒来逗小孩，把小孩难受的表情看作乐趣，毕竟对他们来说，酒是多么美味啊，小孩果然是小孩，一点也不懂。
但涂成林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这事让林梅知道了。
她不再让涂勉和他一起出去见朋友了，直到涂勉现在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愿，会听林梅的话，能够说出拒绝。而且她今天确实没法来接涂勉，只能让涂成林带着她，不过林梅更希望今天这种特殊情况不会出现，她更放心自己来带涂勉。
看着林梅脸上的怀疑，涂成林也不隐瞒她：“怎么会呢，你都说过了嘛，我怎么还会那样做。对了，你知道吗，我们的果儿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不，事实上可以说是非常聪明了！”
涂成林一开口，那酒味就掩不住了。
林梅接过涂勉，她白了丈夫一眼。
“我想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吧！你记得吗，我也不记得我说过没，那时果儿还没上幼儿园，有些小孩会来店里买吃的，我虽然是搞批发不买零散的，但小孩儿嘛，一看到他们，我还是没忍住就卖给他们了。可是他们给钱的时候，果儿她很自然地接过然后找零，还都找对了！那时候可没人教过她加减和认钱啊。”
涂勉本来很困，但父母的谈话打扰到她了。
她接过话：“妈妈不是每天都在收钱再找钱嘛，看见这么多次了，我当然知道啦。”
涂成林眉毛上挑，这简直不可思议：“这件事你完全没跟我说过，而且我也没有意识到你说的聪明不是我想的那种聪明。”
他的眼睛很亮，“这样说来，咱们果儿，真是一个天才嘛！是的，你简直想象不到她今天做了什么！江明那小子今天念了很长一段报道，可是咱们果儿都能在江明只读一遍的情况下把它们复述出来，一字不差！你是没看到那两人的脸，我就该买个相机照下来，那可太有意思了。”
不对！
涂成林和林梅盯住了在怀中又开始昏昏欲睡的小女儿。
或许，大概，他们的女儿真的是一个天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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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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