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的地点在县里的唯一一个影院。影院大门口很干净，经历早晨时长短的绵雨后，湿漉漉潮湿一片。地上的落叶湿答答得被清洁工扫到一棵树旁堆着。
周末看电影的人多，裴俞和许植很早来到大厅里等人了。
裴俞靠着墙角站的累了，于是下半身瘫痪一样顺贴着墙瘫滑蹲下去。许植看上去没那么累，笔直地立在某个正以懒瘫瘫的姿势蹲着的人身边。
但是，就是蹲着久了，腿依旧会发酸。裴俞又重新慢腾腾地站起来了：“我靠，腿麻了。”
少年跺了跺脚，试图缓解电麻的右脚。旁边的人轻拍住他的后背，说道：“那里有座位，刚刚走了几个人，空出来了，我们先去坐着等吧。”
说罢，许植就拉着裴俞越过人群过去。
裴俞不说话，顺从地由他牵过去。不过右腿传来的麻意更清晰了，少年没忍住，上手一下子勾住许植的肩。
少年的动作有些突然，勾上去不出一秒，他便有些退缩想收回手的想法。整个人都尴尬的不说话，只是埋头涨红着脸向后抬起右小腿。见某人没有什么反应，他才慢慢悠悠一蹦一蹦的跳。
“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像幼儿园小朋友儿童节跳的兔子。”
给这个一蹦一跳的人送到公共椅上坐下后，许植面着他忍不住调侃。在裴俞面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抬起右脚蹦了几下。
“有病。”腿部麻意散去，裴俞举拳冲他锤过去，结果这人又单脚蹦到一旁，这一拳落在空气里。
裴俞：“……”
不等他要站起来，人群外就挤进来了两个穿的厚厚羽绒服小伙。
“现在八点五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舒裹了几圈的围脖，再加上今天早上老妈硬生生给他套上的黑色羽绒服，看上去有些臃肿。
许植脚还翘抬着，不过随着玩笑告终，那脚也慢慢落下来。他看了看手机一眼，随后眸子从眼尾撇扫过去，在某个人身上停了几秒又收回，道：“我和小鱼七点来的。”
李舒不禁惊讶：“卧槽，来这么早？”
他的惊讶没有得到回应，而是被一同来的赵不贰胡乱催地推着走开：“别问了，先去看看看哪个吧。”
四人排队到了自助购票机面前，李舒做的决定，选了一部爱国题材的电影后，几人便去了相应的影厅。
检了票，裴俞就进去了。影厅不大，却也能坐上不少人。他顺着一排排座位找到了对应的位置，放下座椅就坐下了。
环顾四周，他有些讶然这里的清洁，很干净，还有淡淡的香气。
许植坐在他旁边，而李舒和赵不贰坐在他的右边。电影还没有开始，李舒和赵不贰就小声争论爆米花的事情，小声切切的，跟老鼠一样，裴俞坐在他们旁边都只能听到几个字。
“话说。”左边出了声，裴俞疑惑扭头。
许植话顿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琢磨该不该开口。
“话说什么？”
这句话一出，就好像把他那欲言又止的所有话给套住，从喉里拉出来。许植看着他说：“你那天晚上出去吹风了？”
影厅的灯刚刚歇下去，幕布上已经开始出现电影开头。不算暗的环境里，观众声音不大，窸窸窣窣的。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这样的话。
恍恍惚惚给了裴俞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总是想不起来。不知道是真的有过类似，还是脑子里莫名生出来的奇怪感情。
电影进入正片，响起一阵飞机的轰鸣声。许植看见他嘴张合几下，终是吐出了声音，轻飘飘的。
他说：“闲得慌了，但是你想听我的回答，那我就回答你，我那天很想抱你。”
影片里爆炸的声音盖过影厅里所有人的细小讨论。裴俞看过这个电影，但是他望着许植的脸时，忽地有了一种想肆无忌惮的想法。于是他挑在这个片段里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少年以为无声瞒过，却被许植尽数听了进去。
李舒他们看的认真，裴俞轻笑着转头盯向面前已经开映一会儿的电影。
……
一个多小时过去，电影结束，观众在灯亮时熙熙攘攘地出了影厅。这部电影感人，不少观众将泪水和情绪留在了影厅，出去时，大都红了眼眶。
“妈呀，给我看哭了，战役伤亡好大，泪目了。”李舒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扯了两张去揩眼泪，许植上前安慰了他几句。
几人在门口停留一会便动身出了影院。外面的风刮的厉害，从开着暖气的影院出来，几人就被风刮的一哆嗦。
裴俞哈着白气商议着打车，却听见旁边不远处不小的动静。这个动静好些人都侧目看了过去，许植他们也被吸引过去。
发出动静的是三个年轻小伙，穿着新潮，几个嘴里还叼着烟，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混社会人士。
这些人的嗓门大，说的每一句话，周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裴俞他们。
黄毛：“那个电影笑死了，还爱国，下次别播了吧。”
锡纸烫：“里面的女生看上去蛮好看的，喜欢惨了，我觉得从了那些日//本人算了。”
夹克衫：“这种电影真是浪费我的钱，还不如买包烟。”
再多的话，许植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发现旁边的人已经过去了，想伸手去拉，结果拉住了空气。
这几个人嘲笑半天，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已经站了个人。直到这人笑着开口，他们险些吓一跳，爆了粗口。
裴俞：“你们高中吗？”
其中的黄毛看清楚这个人后，先是嗤了一声，继续叼着烟，不屑道：“你管的着？”
裴俞睫毛轻抬，上下打量了一遍黄毛的穿着，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人的言行举止。这么一看，到底上没上过高中，裴俞心了明白了。只觉得这些人可笑。
锡纸烫推了推黄毛，在他耳边说道：“你看这个人笑得好瘆人，怎么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呢？”
“你怂什么？还怕这个？”黄毛皱眉朝他踢了一脚，骂了一两句。然后将目光再次落在这人身上。“你干嘛。”
“就算是上了小学，也是受过教育的。你们不可能连小学没有上过？”
“什么意思啊你！”锡纸烫挺着胸怒视他。
“我是说，你们，比卖//国//贼更耻。”裴俞面色依旧未变，不过笑容减淡，浮上一层凌厉。
这句话堪比导火索，黄毛本来刚刚看这人就欠揍，现在他直接就撸起外套袖子，上前骂道：“我//操//你妈！找打呢你！”
黄毛的架势一看就是要开打的模式，中国人向来爱凑热闹，瞧见这里的动静时，都不约而同的一圈一圈围了上来。
李舒和赵不贰几人直接被隔在外面。他们还在发着刚才裴俞的举动呆，等回过神时，许植也快步走过去挤进人群了。
李舒：“？”
赵不贰：“？”
最后李舒又重新反应过来，朝赵不贰手臂搡了搡：“要打起来了！”然后拉住着木呆的人跟着挤进去了。
面对着黄毛的愤怒和叫嚣，少年倒是显得冷静。
裴俞瞄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说道：“那你就当我是找打的吧。”
一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顺着他的嘴滚出来。黄毛就没见过这么冷静还找死的人。又见周围围满了人，内心气极，恶狠狠地吐出烟，捏在手里。
“跟个他妈的神经病一样，什么闲事都要管，老子他妈就说这个电影怎么了！你他妈滚犊子！”黄毛说着，丢了烟冲上去就揪住少年的衣领。
一旁的锡纸烫可能是怕事闹大了，赶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哥，别冲动，咱就当这人是神经病就行，咱还有事啊。”
裴俞感觉胸前的力道没了，再垂眸看时，衣领被攥着有些起皱，但是在慢慢回样。
“妈的，晦气东西！”他听见黄毛啐道。
其实他在说自己就是找打的时候，就想动手了。
听到这句时，他还是忍住了。
捏在腿两边的手攥的颤抖，指关节有些泛白。
最后没有说话的夹克衫看了他一眼，同时也注意到了他那攥的指尖发白的手，呵了一声，让黄毛俩人准备走。
在裴俞和他擦身而过时，他听见，夹克衫说：“没妈的东西。”
话落的一瞬间，少年隐忍的怒意爆发开。冲上去就将夹克衫给扑倒，那人根本就没有防备，突然被撞倒在地上，后脑勺疼得要命，来不及骂，眼前便出现一拳朝他脸上挥过来：“你他妈说谁没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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