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江林夕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空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她终于挣扎着爬起来,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给自己倒了杯水。
抿了一口热水,她想起这三个月来断断续续做过其他几个噩梦,也是同样的绝望和痛苦的片段,一个可怕的念头无法抑制的钻进她的大脑:难道那些也都是真的?这个想法几乎让她崩溃。
该不该告诉警察?说她做梦梦到受害者最后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把她当成疯子还差不多,更差的又或者是把她当成嫌疑人?
可是不说呢……
江林夕看向手上寻人启事的照片,那个笑容灿烂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她的妈妈张阿姨一无所知,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江林夕闭上眼,眼前还能浮现出噩梦中模糊的一切,以及那枚闪烁光芒的蝴蝶。
她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做些什么。
江林夕回到房间拿出之前上班开会用的笔记本和中性笔,随手把笔记本翻开到空白一页,试图回想之前噩梦的所有细节:红色树叶、刺鼻的气味、脚步很重、土腥味、蝴蝶。
按照开始做梦的时间,和张阿姨的女儿失踪时间来看,大概是半个月前,12月初左右。昨天直播间有人提到过,脚踩在树叶的声音不太对,潮湿的树叶,雨……作案时间很可能是12月月初一场雨后
红色树叶,12月月初只有枫叶是这个颜色,张心蝶是在这个城市失踪的,大面积…大面积的枫叶,红枫山,没错,她是在枫叶山遇害的。
凶手身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脚步很重,张心蝶临死前划破了凶手的手臂,蝴蝶项链疑似被凶手拿走。
土腥味,很有可能死后的张心蝶被埋在了土里,梦里没有移动的感觉,她的尸体很有可能就埋在枫叶山!
江林夕激动的在笔记本写的枫叶山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枫叶山!然后她又迅速的冷静下来,该怎么告诉警察,又不惹祸上身呢。
……
出了门的江林夕直奔市中心商业街的桃山路街道,而她扫视了一圈选了个位置比较偏的电话亭排队。
本来因为现在人人都有手机,市政府是准备把所有的电话亭全部撤除,但是由于很多人申请保留一部分电话亭给急需的人使用,于是选中了市中心商业街的桃山路街道的电话亭作为保留,没想到很多情侣和外地旅游的游客非常喜欢来这里拍照打卡,用于出片。
没多久前面一对情侣拍完照就轮到江林夕,她把电话亭的门关上,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一只手拿电话,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电话里传来女声:“喂,你好,桃山路派出所。”
江林夕刻意压低嗓音,故意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道:“我要提供张心蝶失踪的线索。”
“好的,请提供一下个人信息?”
“张心蝶死了。”江林夕怎么可能会提供自己的和人信息,不管电话里说什么,简明扼要的把重点说出来。
“等等……”
“作案时间应该是在12月月初的一场雨后,地点是在枫叶山,张心蝶脖子上的蝴蝶项链被凶手拿走,凶手双手粗糙,身上有刺鼻的味道,手臂处有划伤,张心碟的尸体没有被移动,很可能被埋在枫叶山区域。”一口气把线索全说完,江林夕没敢多说一句直接把电话挂断。
现在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就等警方消息了。
三天后,江林夕再度来到张阿姨的馄饨摊,依旧是中碗馄饨加个水煮蛋。
心不在焉快速把馄饨吃完的她语带关心问道:“张阿姨,您女儿有消息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扫着支付二维码。
张阿姨疲惫的摇摇头:“没有。”
“警方也没消息吗?”江林夕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张阿姨苦笑了一声:“我家那口子,天天下午在警察局等消息,一点消息也没有。”
江林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已经提供线索了,三天时间就算没有找到尸体,也应该有些消息。还是说,自己之前真的只是在做梦,碰巧了而已,又或者警方不相信?
“没事吧,小姑娘?”张阿姨看到江林夕样子不太对劲,关切地问道,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女儿一样的慈祥。
“没事,张阿姨钱付过了,我先走了。”江林夕摇摇头,颇有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离开了馄饨摊。
-----------------
连续几天,自从江林夕知道张阿姨那里还没有任何消息,一直魂不守舍。
她天天去馄饨摊,每天得到的都是没有任何关于张心蝶的消息。自己打的匿名电话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回想起张阿姨的眼神,以及那张寻人启事上灿烂笑容的少女,她长叹了一口气。
或许,或许,这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而已,警方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她自己一个普通人又能怎么样。
可如果,如果噩梦是真的呢?而警方根本没有去搜索我说的线索怎么办?而现在那个女孩正孤零零的躺在某个冰冷黑暗的地方,无人发现,而自己,又是唯一一个知道线索的人呢?
江林夕觉得这些念头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坐不住了,一个冲动、不理智、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想要去枫叶山看一眼,就一眼,只要确定自己做的噩梦是不是真的,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就努力忘记。这个念头成了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甚至没有仔细想过去了之后该怎么做,这么做又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巨大的烦恼。
打车来到枫叶山山脚下,雨后的工作日,这里基本上看不到游玩的旅客。山风带着寒意吹过,江林夕打了个喷嚏,刚刚出门走的急忘记拿上外套,又从开了空调的出租车上下来,冷热交替。她也没心思管这么多,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白色薄毛衣就往山上走去。
江林夕走的有些犹豫不决,走走停停,一会停下,一会紧张的环顾四周。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奇怪,一个年轻女人,在寒冷冬天,穿着薄毛衣独自一个人,脸色苍白的在枫叶已经落完,毫无景色的山林里漫无目的的徘徊。
要是有人见到了,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女鬼~哈,江林夕现在只能苦中作乐的想着。
这时走到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江林夕的心猛的跳得飞快,每走一步,梦里的画面就清晰一分。
她找到了。
就是这里!
那片在梦中反复出现空地,旁边是一株横倒着的巨大枫叶树,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那时候树叶腐烂和泥土的腥气,这种强烈的既视感几乎令她作呕。
江林夕不敢上前,不敢触碰任何的东西,只是僵在原地,目光突然扫视到那片明显有异样的土地,周围的落叶堆积自然,唯独那一块区域的落叶像是匆忙掩盖过,显得格外不协调。
不是梦,张心蝶真的在这里遭遇了什么,而她的尸体就在这里!
……
“女士?”
一个低沉、冷静,带着探究意味的男声突然从她的身后不远处响起。
江林夕猛然一惊,惊慌失措地转过身。
一个男人站在几米外的一棵枫树下,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身形挺拔,站姿沉稳,目光锁定在江林夕未干的泪痕和极度恐惧的表情上。
-----------------
目前张心蝶最后现身地点监控,社会关系,银行卡、网络账号等优先级线索都已经排查完毕,警方还是没有找到人,现在只剩下一些真假存疑的线索,而最近市里不知道为什么刑事案件特别的多,人手严重不足,失踪案自然就排在谋杀案之后,所以张心蝶的调查现在已经暂停归档,准备忙完这段时间再继续。
而张心蝶的失踪案像块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秦朗心里。她的父亲每天缩在塑料椅上,每次有警察走过,都会满含希望的看过去,然后又迅速的暗淡下来,也不打扰别人,就是那样的安静着,期盼着。
秦朗本来今天休假,之前有个关于张心蝶失踪案的匿名电话虽然不太可信,但是“枫叶山”这三个字让他无法彻底放下。他特地来这里走走,换个环境思考,看看是否会有一些关于张心蝶的线索。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女性,20到25岁左右,身着单薄,运动鞋边缘有磨损,经济状况一般。双手紧握,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处于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状态。黑眼圈浓重,近期严重失眠。行为异常,绝对不是普通游客。
秦朗上前,出于警察的职业本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开口询问。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秦朗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语气放缓:“我看你在这里呆了很久,需要帮助吗?别担心,我是警察。”
“我…我…”江林夕嘴唇哆嗦的厉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来的。”秦朗顿时心中顿时生出疑虑,回避问题,表达歉意,表现出了强烈的负罪感和逃避心理,有问题,在这里出现难道真的和张心蝶有关。
秦朗向前迫近一步,语气平稳却带着压力:“你认识张心蝶?那个失踪的女孩?”他抛出名字,紧紧盯着她的细微表情。
而这个名字就像个炸弹一样,瞬间击溃了江林夕,她无力的哭泣,也越发的语无伦次起来。
“我梦到的……就是这里……”
“路很滑……”
“她的项链被拿走了……”
“求求你们找找她,她就在这下面……”
秦朗的眼神瞬间从探究变为极度压迫力的审视,他轻轻扫视一圈也发现那块不正常的空地,想起了那通匿名电话。
不再犹豫,他迅速拿出手机,按下快捷拨号,目光却一秒也没有离开过颤抖的江林夕。“是我,秦朗。枫叶山北坡,原林业点附近。立即派勘察小组过来,对指定区域进行深度挖掘。我还需要一辆车,发现一名疑似张心蝶失踪案知情人,需要带她回队里进行询问。”
“女士,”秦朗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奇异的混合着一丝安心:“你需要和我回局里一趟,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弄清楚。”
说着,秦朗脱下自己的黑色夹克外套递给了江林夕示意穿上。
“现在,请跟我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