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精致的瓷勺跌落在温热的南瓜小米粥里，溅起几滴金黄色的汤汁，落在洁白的骨瓷碗沿上。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餐厅里却如同惊雷。
希月的手，那只被沈清焰滚烫掌心死死覆压着、禁锢着的手，彻底脱力，微微颤抖着。她甚至感觉不到那温热的粥碗，感觉不到手背上传来的、几乎要烙进骨子里的灼热温度。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维，都凝固在沈清焰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写满了绝对占有和不容置疑的眼眸里。
**沈太太…**
**留在我身边…**
冰冷的宣告还在耳边轰鸣，与脑海中系统最后那垂死挣扎般的乱码爆鸣和刺耳的“永久沉眠”提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噪音漩涡！
任务成功了？
她自由了？
不！
系统没了！那个冰冷但清晰的锚点消失了！而她却被眼前这个女人，以一种更加强势、更加不容抗拒的姿态，钉死在了名为“沈太太”的黄金囚笼里！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希月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她想尖叫，想挣脱，想质问沈清焰凭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细微的、破碎的气音。
沈清焰的手依旧牢牢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力道没有丝毫松懈。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希月指尖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看到了她眼中那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巨大惊恐和茫然无措。那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充满了对牢笼的恐惧和对未知的绝望。
一股极其细微的、名为“烦躁”的情绪，如同水底的气泡，在沈清焰冷硬的心湖深处悄然升起。她不喜欢这种眼神。非常不喜欢。她明明给了她最高的“承诺”，给了她沈太太的身份和无上的荣宠（在她看来），她为什么还要害怕？为什么还要抗拒？
那点烦躁很快被更加强势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覆盖。她不允许。不允许她的所有物流露出这种脱离掌控的情绪。她的东西，就该乖乖待在她划定的范围里，接受她给予的一切。
沈清焰微微眯起眼，眼底的幽暗火焰跳动了一下。她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用另一只手端起了希月面前那碗被她碰洒了一点的小米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瓷勺，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舀起一勺温热的粥，递到了希月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唇边。
“张嘴。”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奇异地少了刚才宣告时的蛊惑，多了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强势。
勺子几乎碰到了希月的嘴唇。温热的气息混合着粥香扑面而来，却只让希月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反胃！她猛地别过头，避开了那近在咫尺的勺子！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和厌恶！
“我不饿！” 希月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变调，带着明显的哭腔。她试图抽回自己被禁锢的手，却如同蚍蜉撼树。
沈清焰看着被避开的勺子，看着希月别过去、写满抗拒的侧脸，周身那股刚刚因“宣告”而稍缓的低气压瞬间降至冰点！眼底的寒冰风暴再次凝聚！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那勺粥被重重地放回了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由不得你。” 沈清焰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你的身体，我说了算。” 她再次舀起一勺粥，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再次逼近希月的嘴唇！这一次，勺子几乎要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
那冰冷的宣告和强硬的姿态，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希月紧绷的神经！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身体要你说了算？！**
**凭什么把我当成一件没有意志的物品？！**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剥夺自主权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心底轰然爆发！压过了恐惧！她猛地转过头，桃花眼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愤怒火焰！死死地瞪向沈清焰！
“沈清焰！” 希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契约作废是你说的！任务…任务也结束了！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任务？”沈清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锐利的眼眸瞬间锁紧！她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逼近希月，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审视着她眼中那陌生的愤怒火焰，“什么任务？谁给你的任务？”
那探究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剖开的冰冷目光，让希月瞬间清醒！她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系统的存在是她最大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
巨大的恐慌瞬间取代了愤怒！她眼中的火焰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惊惶和闪躲。她猛地低下头，避开沈清焰锐利的视线，声音也弱了下去，带着慌乱：“没…没什么…我…我胡说的…”
沈清焰看着她瞬间变化的情绪，看着她眼中那明显的闪躲和慌乱，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那声“任务”和“结束了”，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林希月身上，果然藏着秘密！一个她不知道、甚至可能与她有关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沈清焰心底那股掌控欲和探究欲瞬间升腾到了顶点！她不允许！不允许她的东西有任何脱离她掌控的未知因素！
“林希月，”沈清焰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在希月身上，“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
她微微俯身，带着雪松冷香的灼热气息喷在希月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淬毒的刀锋，一字一句地刻进希月的骨髓：
“契约作废，是我给你的自由。”
“但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上。”
“留在我身边，是你唯一的路。”
“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也别妄想…逃离。”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沉重的棺盖合拢，彻底断绝了希月所有的侥幸和幻想。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希月。她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屈辱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手背上，沈清焰那只滚烫的手依旧如同铁钳般牢牢禁锢着她，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量。
餐厅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烛火跳跃，在两人对峙的身影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粥的暖香，却冰冷得如同坟墓。
最终，希月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她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抵抗。那点因愤怒而燃起的微小火苗，在沈清焰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宣告下，彻底熄灭。她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遮掩住眼底一片死寂的灰败。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挣扎没有意义。**
**反抗只会带来更深的禁锢。**
一种巨大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席卷了她。前几个世界努力攻略后被背叛、被抛弃、被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逃不开既定命运的无力感，比沈清焰此刻的禁锢更让她感到窒息。
**算了…**
**就这样吧…**
**反正…任务完成了不是吗？**
**系统也消失了。**
**不用再努力了。**
**不用再讨好谁了。**
**不用再担心触发隐藏剧情被女配害死了。**
**沈清焰想养着，那就养着吧。**
**当个彻底的花瓶。**
**当个彻底的…废物。**
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名为“摆烂”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紧了希月那颗被绝望和疲惫占据的心。
沈清焰看着希月闭上眼，看着她放弃挣扎后那副死寂般的顺从姿态，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下遮掩不住的灰败。那股掌控一切的满足感刚刚升起一丝，随即又被一种莫名的、更加深沉的烦躁所取代。
她不喜欢她这副样子。
非常不喜欢。
这比她的抗拒和愤怒更让她感到…失控？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她想要的，是她的臣服，是她的心甘情愿，而不是这种…如同失去灵魂般的死寂。
“吃饭。”沈清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打破了沉默。她再次拿起勺子，舀起粥，递到希月唇边。这一次，她的动作似乎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希月没有睁眼。她只是极其轻微地、顺从地张开了嘴，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任由那温热的、带着养胃使命的粥被喂进口中。她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着，味同嚼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沈清焰看着希月麻木地吞咽，看着她紧闭的眼帘，看着她脸上那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死寂。喂粥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流。她没再说话，只是一勺一勺，沉默而强势地，将整碗粥喂完。
碗空了。
沈清焰放下碗勺。那只一直禁锢着希月手背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失去了那滚烫的钳制，希月的手无力地垂落在桌面上，指尖冰凉。她依旧闭着眼，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沈清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仿佛灵魂出窍般的女人，最终只是沉声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的老陈吩咐：“送她回房休息。”
“是，沈总。”老陈恭敬应声。
希月像个没有知觉的玩偶，被老陈和佣人小心地“搀扶”起来，送回了那个如同金丝雀笼的主卧套房。
厚重的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希月站在原地，看着这间奢华却冰冷的房间。空气里还残留着沈清焰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香气，如同无形的枷锁。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她心底分毫。
**摆烂…**
**启动。**
一个清晰的、带着自毁般决绝的念头，在希月一片死寂的心湖里清晰地浮现。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精心打理的花园。阳光刺眼。她面无表情地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帘。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然后，她转身，走向那张巨大而柔软的床。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躯壳，直挺挺地、重重地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脸埋进带着淡淡熏香味的枕头里。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死水般的疲惫和彻底放弃的麻木。
**就这样吧。**
**躺着。**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想。**
**等着。**
**等着沈清焰什么时候腻了。**
**或者…等着下一个“隐藏剧情”的女配登场，像前几个世界一样，把她从这个可笑的“沈太太”位置上拉下来，顺便结束她这摆烂的人生。**
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希月闭上眼，将自己彻底沉入这片由绝望和放弃构筑的黑暗沼泽里。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放松下来，一种久违的、放弃抵抗后的虚脱感包裹着她。
***
接下来的日子，希月将“摆烂”二字贯彻到了极致。
她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管家送饭来，她就吃。送来的衣服（全是沈清焰让人准备的昂贵舒适家居服），她就穿。让她在套房的露台晒太阳（沈清焰的命令），她就搬个躺椅去躺着，眼睛望着天空放空，一躺就是几个小时。
她不再看新闻，不再碰平板电脑。沈清焰有时会来，有时不来。来了，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文件，或只是站在床边沉沉地看着她。希月一概无视。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透明的壳里，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对沈清焰的存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她只是一件会呼吸的家具。
沈清焰试图和她说话。
“今天阳光不错。” 冰冷的声音。
希月望着天空，眼神放空，毫无反应。
“厨房新来了个粤菜师傅，汤熬得不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希月依旧沉默，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林希月！” 沈清焰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的怒意。
希月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落在沈清焰带着薄怒的脸上，看了几秒，然后又极其缓慢地转回去，继续望着天空发呆。仿佛沈清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这种彻底的无视和漠然，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沈清焰感到失控和烦躁！她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别人的敬畏和服从。可眼前这个女人，用这种死水般的沉寂和彻底的漠视，在她精心打造的牢笼里，划出了一块她无法触及的真空地带！
她甚至宁愿希月像之前那样愤怒地瞪着她，抗拒地推开她！至少那证明她还有情绪！还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沈清焰的耐心在希月日复一日的“摆烂”中迅速消耗。她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重，连管家和佣人都噤若寒蝉。她试图用更强硬的手段打破希月的壳——撤走她房间所有娱乐设施，限制她只能在卧室活动。希月毫无反应，仿佛被关在十平方还是五十平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她甚至尝试过…示弱？或者说，某种沈清焰式的“关怀”。
一天傍晚，沈清焰提前结束了视频会议，端着一盅刚熬好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养胃汤走进卧室。希月依旧像往常一样，蜷在窗边的躺椅里，望着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发呆。
沈清焰走到她身边，将汤盅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命令，而是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她冷硬的侧脸线条，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挣扎。
“喝汤。”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命令口吻，多了一丝…生硬的、不习惯的…温和（？）
希月毫无反应，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沈清焰的眉头瞬间拧紧！那股熟悉的烦躁和怒意再次涌上心头！她猛地伸手，抓住了希月放在扶手上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希月纤细的手腕瞬间泛红！
“看着我！” 沈清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强行将希月的身体扳过来面向自己！
希月被迫抬起头。那双空洞的桃花眼终于聚焦，落在了沈清焰盛怒的脸上。但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沈清焰心头的怒火，只留下一种更深的、无处着力的挫败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她看着希月手腕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抓着希月手腕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沈清焰的怒火在希月死水般的漠然中渐渐熄灭，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她最终只是深深地、沉沉地看了希月一眼，松开了手，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那盅精心熬制的养胃汤，在昏暗中渐渐冷却，香气消散。
***
希月的“摆烂”生活，在一种诡异的平静（沈清焰的低气压）中持续着。她感觉自己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植物，靠着本能吸收着水分（食物）和阳光（被命令晒太阳），等待枯萎。
直到这天下午。
希月照例被“请”到阳光明媚的露台躺椅上发呆。她闭着眼，感受着阳光透过眼皮带来的微红暖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系统消失后留下的、那片死寂的虚无。
露台通往室内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不是管家送下午茶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很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利落。
希月没有睁眼。她懒得看是谁。
脚步声在她躺椅旁停下。一个带着恭敬、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优越感的女声响起：
“林小姐，下午好。”
希月依旧闭着眼，毫无反应。
那声音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又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和一丝…试探？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总新调任的总裁办首席秘书，苏琪。沈总让我来给您送一份文件，顺便…熟悉一下沈总的生活习惯和喜好，方便日后更好地为您服务。”
苏琪？
总裁办首席秘书？
熟悉沈清焰的生活习惯和喜好？
这几个关键词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终于让希月那潭死水般的心湖，极其轻微地、漾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依旧闭着眼，但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来了。
终于…来了吗？
隐藏剧情？重生女配？
希月的心底，那被绝望和麻木覆盖的角落，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前几个世界惨痛经验的PTSD般的警觉，极其微弱地苏醒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摆烂后的冷漠覆盖。
**哦。**
**女配。**
**那就来吧。**
**看看这次，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反正…结局都一样。**
希月依旧闭着眼，像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像。只是那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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