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艳欲滴的“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希月的视网膜上,更烫进她混沌惊骇的意识深处!浓烈的朱砂气息混合着身侧玄甲上未散的血腥味,如同剧毒的藤蔓,死死缠住她的咽喉!胸口被无形的巨石狠狠撞击,左肩的剧痛和心口的闷滞瞬间被引爆!
“噗——!”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冲破喉头的封锁,猛地喷溅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刺目的猩红在明黄的龙椅下、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迅速晕染开一片狰狞的图案!
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她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攫住了她下坠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那熟悉的、冰冷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剧痛中沉浮。
这一次,沉沦得更深,更久。
破碎的感知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次次冲刷着残存的意识。暖香坞喷涌的鲜血和拔舌的闷响……寝殿门口高高举起的染血钢刀和狰狞的面孔……冰冷刺骨的池水和碾碎骨头的剧痛……还有那高踞于冰冷龙椅之上、眼前不断放大的、由自己那只被强行操控的手写下的、滴着朱砂的“杀”字!那浓烈的红,如同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死亡气息,一次次在破碎的梦境中重现!
每一次重现,都伴随着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攫紧的窒息感!都伴随着左肩处如同被反复撕裂的剧痛!都伴随着喉咙口无法抑制的、混合着血腥气的呛咳!
“咳……咳咳……”细微的、破碎的呛咳声在死寂的寝殿内响起。
希月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有昏暗的烛光和熟悉的、冰冷的、带着浓重药味的空气。她依旧躺在宽大冰冷的龙床上,厚重的锦被压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左臂被重新固定过,厚重的绷带一直缠到肩颈,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胸口依旧闷痛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残留的灼烧感。
“娘娘,您醒了?”春桃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她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小心地靠近。“该用药了。”
苦涩刺鼻的药味瞬间充斥鼻腔,让希月本就翻腾的胃部一阵抽搐。她下意识地蹙紧眉头,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想要避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强大、带着绝对掌控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寝殿!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一切的节奏感,踏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每一步都如同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希月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全身!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那脚步声的来源,只是死死地盯着锦被上繁复的龙纹,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那只被绷带固定住的左臂,因为身体的紧绷,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
脚步声在龙床边停下。
空气仿佛被冻结。浓烈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未散的血腥味,霸道地驱散了药味,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却带着薄茧的手,猛地伸了过来!那只手极其随意、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直接探向春桃手中那碗温热的药碗!
春桃的身体瞬间僵住,捧着药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极其顺从地、无声地将药碗递到了那只手中。
凤倾凰看也没看春桃。她端着那碗漆黑的药汁,高大的玄色身影立在床边,投下的阴影将希月完全笼罩。冰冷的凤眸低垂着,如同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器物,目光落在希月惨白、惊惧、因为药味而微微蹙起的脸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
希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再次弥漫开血腥味。
凤倾凰似乎对希月这副惊惧抗拒的模样感到一丝不耐。她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动,碗沿直接抵在了希月干裂的唇边!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浓烈苦涩的药味瞬间冲入鼻腔!碗沿冰冷的触感让希月猛地一颤!
“喝。”冰冷的命令,只有一个字,却如同重锤砸下!
希月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要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苦涩!身体的抗拒是本能!
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凤倾凰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戾气!她端着药碗的手猛地向前一送!力道之大,碗沿狠狠磕在希月的唇齿上!
“呃!”剧痛让希月闷哼出声!干裂的唇瓣瞬间被磕破,鲜血混合着苦涩的药汁涌入口腔!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攫住了她的下颌!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强行捏开了她紧咬的牙关!
“唔——!”希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苦涩滚烫的药液被强行灌了进来!粗暴地冲过她的喉咙,呛入气管!
“咳咳咳……呕……”剧烈的呛咳和反胃让她痛苦地弓起身子!身体疯狂地挣扎扭动!眼泪瞬间涌出!那只完好的右手徒劳地推拒着捏住她下颌的冰冷铁腕!
“吞下去!”冰冷的声音带着被触犯的暴怒,在耳边响起!
更多的药液被强行灌入!苦涩和灼烧感混合着血腥味,在口腔和喉咙里疯狂肆虐!希月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这粗暴的苦涩里!每一次呛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意识在痛苦和窒息中再次模糊……
就在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瞬间——
那只捏着她下颌的冰冷铁腕,力道……似乎极其轻微地……松了一瞬?
灌药的动作也……顿了一顿?
但这停顿极其短暂,快得如同错觉。
苦涩的药液依旧在源源不断地灌入,只是那力道,似乎不再像最初那般狂暴得不留余地。冰冷的手指依旧捏着她的下颌,却不再让她感觉骨头要被捏碎。
一碗药,在粗暴的开始和后半段那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微妙“缓和”中,终于被灌完。
凤倾凰猛地松开手。
希月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软软地瘫回床上,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药味,身体因为痛苦和脱力而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混合着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唇角和下颌处,清晰地留下了几道被捏出的、深红的指痕。
凤倾凰看也没看手中空了的药碗,随手扔给旁边垂首肃立的春桃。她的目光依旧落在希月痛苦喘息、布满泪痕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翻涌的暴戾似乎稍稍沉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如同寒潭般的沉寂。她伸出手——
那只刚刚捏开希月下颌、还残留着药汁和一丝血腥味的手,带着冰冷的触感,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随意,拂开了黏在希月汗湿脸颊上的一缕雪色长发。
指尖掠过希月眼角的泪痕,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
“废物。”冰冷的字眼从薄唇中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说完,凤倾凰不再停留,玄色的衣袂带起一阵冰冷的劲风,转身大步离开了寝殿。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击在希月惊魂未定的心上,也敲击在死寂的空气里。
寝殿内,只剩下希月破碎的喘息和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
春桃无声地上前,用温热的软巾,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希月唇角和下颌的血迹与药渍,动作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些深红的指痕。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那指痕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
接下来的几日,如同在冰封的湖面上行走。
寝殿依旧是那个巨大的牢笼,冰冷而压抑。浓重的药味日夜弥漫,苦涩的汤药成了希月摆脱不掉的梦魇。每一次服药,都如同经历一场酷刑。有时是春桃沉默地喂服,动作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更多的时候,是凤倾凰亲自前来。
那个玄色的身影,如同掌控一切的死神,总在药汁煎好的时刻,带着冰冷的威压踏入寝殿。她从不言语,只是端着药碗,站在床边,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凤眸,无声地注视着希月。
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希月从最初的惊骇欲绝、剧烈反抗,到后来……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顺从。反抗只会招致更粗暴的对待,那被强行捏开下颌灌药的痛苦和窒息感,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她学会了在凤倾凰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碗滚烫苦涩的药汁,然后闭上眼,如同饮鸩止渴般,强迫自己将那令人作呕的液体灌下去。
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胃部的剧烈抽搐和喉咙的灼烧感。每一次喝完,她都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床上,剧烈地喘息,冷汗浸透衣衫。凤倾凰就那样冷冷地看着,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看着她最终屈服。直到她喝下最后一口,她才会面无表情地接过空碗,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沉默得令人窒息。
只有在希月因为药味实在太过浓烈、呛咳得撕心裂肺、几乎要将胆汁都呕出来时,那只递药的手,才会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顿上一顿?那冰冷的目光中翻涌的暴戾,似乎也会被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烦躁所取代?但也仅仅是一瞬,快得如同烛火的摇曳,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冰冷覆盖。
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和太医精心的调理下,极其缓慢地恢复着。左肩的剧痛逐渐从尖锐的撕裂感,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钝痛和麻木。胸口的闷滞感也稍稍减轻,虽然呼吸依旧带着滞涩,但至少不再有浓重的血腥气。
但精神上的枷锁,却一日重似一日。
凤倾凰每日除了亲自“监督”她喝药,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不再只是沉默地站在床边。她会极其随意地坐在龙床边的紫檀木圈椅上,翻阅着周泰送来的、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报。那些奏报的内容,希月不敢窥视,但偶尔听到周泰那刻意压低了、却依旧带着凛然杀气的禀报声——
“……柳氏余孽十七人,已尽数伏诛于西郊乱葬岗……”
“……吏部左侍郎张谦,暗中勾连叛贼,证据确凿,全家老小一百三十七口,已于午门外……”
“……参与叛乱的北境军镇副将赵括,畏罪自戕,头颅已悬于城门示众三日……”
每一个冰冷的字眼,都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希月的耳膜!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午门外的血腥气息!每一次听到,她都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进锦被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死亡宣告。
而凤倾凰,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听着这些血腥的汇报,翻阅着那些可能同样沾满鲜血的奏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偶尔,她会抬起眼,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锦被下微微颤抖的隆起,唇角似乎会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
希月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猛兽圈养在巢穴里的猎物。猛兽暂时不会吃掉她,却会时不时地伸出冰冷的爪子拨弄她,欣赏她的恐惧和瑟缩,用巢穴外弥漫的血腥味提醒她——反抗和逃离,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无形的、巨大的精神压迫,比身体的伤痛更加令人窒息。
这天午后,难得的短暂宁静。
窗外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真实存在还是心理作用)。希月昏昏沉沉地半倚在床头,春桃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更换左肩伤口上浸透了药味的敷料。动作轻柔,但每一次触碰依旧带来阵阵隐痛。
凤倾凰依旧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手中捻着一份奏报。玄色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春桃换药时细微的窸窣声。
突然,凤倾凰捻着奏报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缓缓抬起了头,冰冷的目光并未落在奏报上,而是穿透了昏黄的光线,落在了希月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打量一件刚刚入手、尚需琢磨的器物。
希月瞬间感觉到了那目光的锁定!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因为敷料带来的隐痛瞬间被巨大的紧张感取代!她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敢与那道冰冷的目光对视。
凤倾凰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回避。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报,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极其缓慢、有节奏地敲击着。嗒…嗒…嗒…冰冷的敲击声在死寂的寝殿内清晰回荡,如同某种倒计时。
然后,在希月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凤倾凰缓缓站起身。
玄色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下拉长,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一步步朝着龙床的方向走来!
希月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缩去,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床柱!她不知道凤倾凰要做什么!每一次她的靠近,都意味着未知的、令人恐惧的对待!
凤倾凰在床边停下。她微微俯身,冰冷的阴影将希月完全笼罩。那双深邃的凤眸如同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希月惊恐不安的脸庞。
她伸出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冰冷温度的手,并未像往常一样攫住她的手腕或下颌。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物品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探向了希月那只被绷带牢牢固定在胸前的左臂!
指尖落在了绷带边缘,那处靠近肩颈、裸露在外的、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异常苍白的皮肤上!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过皮肤!带来一阵强烈的战栗!
希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如同被冻僵般瞬间绷直!巨大的恐惧让她瞳孔收缩!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惊恐地看着那只冰冷的手指,在她肩颈处裸露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移动着!
指尖划过她冰凉的皮肤,掠过那因为恐惧而微微凸起的锁骨,最后……停在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之上!
冰冷的指尖,如同死亡的预兆,轻轻搭在了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之上!
希月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指尖下,自己脉搏疯狂而绝望的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濒死的哀鸣!
凤倾凰的手指就那样轻轻地搭着,并未用力。她的目光低垂着,落在希月惨白惊恐的脸上,落在她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干裂的唇瓣上,落在她剧烈收缩的瞳孔里……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情绪。是审视?是掌控?还是……一丝被那极致恐惧所取悦的、扭曲的兴味?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就在希月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恐惧逼疯、精神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凤倾凰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收紧,也不是施压。
只是……用那冰冷的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描摹般的触感,顺着希月颈侧那剧烈跳动的血管,向下……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那冰冷的、如同毒蛇蜿蜒般的触感,瞬间引爆了希月所有的恐惧神经!
“啊——!!!”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猛地冲破了她紧咬的牙关!她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挥出,带着绝望的反抗,狠狠拍向那只搭在她脖颈上的、如同死神之吻般的冰冷手腕!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寝殿内炸开!
希月那只因为脱力而绵软无力的右手,只是徒劳地拍在了凤倾凰冰冷坚硬的玄甲护腕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甚至未能撼动那手腕分毫!
然而,这个动作本身,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凤倾凰眼底那冰封的沉寂瞬间被滔天的暴戾和怒火取代!那双凤眸如同燃起了地狱的业火!冰冷的手指瞬间收紧!如同铁钳般狠狠攫住了希月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窒息感瞬间袭来!希月的眼睛猛地睁大!所有的尖叫都被扼断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骇人的青紫!身体因为窒息而剧烈地抽搐起来!那只完好的右手徒劳地抠抓着攫住她脖颈的冰冷铁腕,指甲划过坚硬的玄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找死!”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火!
凤倾凰猛地用力!竟硬生生将希月整个人从床上提了起来!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希月双脚离地!窒息和巨大的恐惧让她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陛下息怒!”春桃惊恐的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寝殿外,周泰那刻意压低了、却带着一种凝重急迫的声音陡然响起:
“陛下!急报!柳氏余孽残党,挟持了……挟持了宗庙守陵的太妃娘娘!占据宗庙偏殿!扬言……扬言要陛下亲至!否则……否则便焚毁宗庙,玉石俱焚!”
这突如其来的急报,如同投入滚油的一块寒冰!
凤倾凰眼底翻涌的滔天怒火猛地一滞!攫住希月脖颈的冰冷手指,力道……极其明显地……松了一瞬!
希月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猛地吸进一大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剧烈的呛咳让她身体疯狂地抽搐!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凤倾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刃,瞬间穿透了厚重的殿门,射向外面!那双翻涌着暴戾的凤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如同被蝼蚁挑衅了威严的杀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断兴致的、极度不耐的狂躁!
她猛地松开了攫住希月脖颈的手!
“呃啊!”希月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回冰冷的龙床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呛咳和窒息后的脱力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痛苦的呜咽。脖颈上,清晰地留下了一圈深紫色的、触目惊心的指痕!
凤倾凰看也没看蜷缩在床上的希月。她猛地转身!玄色的衣袂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
“备马!”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裹挟着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意,“朕倒要看看,哪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动朕的宗庙!”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战鼓,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迅速远去,消失在寝殿之外。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希月蜷缩在龙床上,如同受伤濒死的小兽,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而绝望的啜泣声。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脖颈处火辣辣的剧痛和胸口的闷滞。
春桃无声地靠近,用温热的软巾,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希月脖颈上深紫色的指痕和脸上汹涌的泪水。她的动作依旧平稳,但眼神却异常复杂地看着那圈象征着绝对掌控和暴戾的痕迹,又抬眼望向凤倾凰消失的殿门方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深沉的忧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
凤倾凰的离去,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相反,一股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如同铅云般笼罩了整个皇宫,也沉沉地压在希月的心头。
宗庙被占!太妃被挟!柳氏余孽最后的疯狂反扑!这些消息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寝殿,钻入希月的耳朵。每一次周泰或其他内侍在殿外低声的、压抑的禀报,都让希月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蜷缩在宽大的龙床上,厚重的锦被也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脖颈处那圈深紫色的指痕依旧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时刻提醒着她方才那濒死的窒息感和凤倾凰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怒火。
外面发生了什么?凤倾凰会如何应对?那些疯狂的余孽……会得逞吗?太妃……会死吗?宗庙……会被焚毁吗?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残存的理智。她甚至隐隐希望……希望那些叛军能成功?希望这混乱能带来一丝逃离的契机?但这念头刚起,就被更深沉的恐惧淹没——如果凤倾凰败了,等待她的,只会是“妖妃”被愤怒的叛军撕成碎片的结局!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昏黄转为深沉的墨蓝。寝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冰冷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终于被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威压和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人的心脏上!
凤倾凰回来了!
希月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无法控制地绷紧!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她死死地盯着寝殿大门的方向,如同等待最终的审判!
沉重的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寝殿!冲散了原本的药味!
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门外清冷的月光,如同浴血归来的魔神!
凤倾凰身上的玄甲,此刻布满了暗红色的、干涸和新鲜交织的血迹!肩甲处甚至有一道深深的、翻卷着皮肉的刀痕!乌黑的长发有几缕散乱地贴在颊边,沾染着暗红的血污!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冰寒!那双深邃的凤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倒映着殿内昏暗的光线,冰冷、暴戾,翻涌着刚刚平息却依旧令人胆寒的杀戮气息!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形成实质的威压,让寝殿内的温度骤降!
她的手中,并未持剑,却拎着一个……圆形的、用黑布包裹着的、不断向下滴落着粘稠液体的东西!那东西不大,但形状……极其诡异!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那包裹中散发出来的!
凤倾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锁定了龙床上那个因为极致的恐惧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
她拎着那滴血的包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沉重的皮靴踏在光洁的金砖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带着浓重腥气的脚印!
她径直走到龙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如同死亡的幕布,将希月完全笼罩!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着凤倾凰身上那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疯狂地冲击着希月的感官!她感觉自己的胃部在剧烈地翻腾!喉咙口涌上浓烈的恶心感!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抖如筛糠!她甚至不敢去看凤倾凰的脸,更不敢去看她手中那个滴血的、形状诡异的包裹!
凤倾凰在床边停下。她微微俯身,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几乎喷在希月的脸上!
“看清楚了。”冰冷的声音如同磨刀石摩擦,带着一种残酷的、如同展示战利品般的平静。
话音未落,凤倾凰抓着那黑色包裹的手猛地一扬!
包裹被凌空抖开!
一颗……圆睁着双眼、充满了临死前极致恐惧和怨毒、脖颈处切口狰狞、还在不断向下滴落粘稠鲜血的头颅——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猛地滚落在希月身前的锦被之上!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那头颅上狰狞的表情、圆睁的、死不瞑目的眼睛,瞬间占据了希月全部的视野!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希月的喉咙!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碎了她的所有理智!她如同被滚油泼中般猛地向后弹去!身体疯狂地挣扎扭动!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将那恐怖的东西推开!
“滚开!滚开!!!”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眼泪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左肩的剧痛和胸口的闷痛被这极致的恐惧彻底淹没!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颤抖!
那头颅被她胡乱挥舞的手扫落在地,在金砖上滚了几圈,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怨毒地“瞪”着龙床的方向!
“柳承恩。”凤倾凰冰冷的声音在希月崩溃的尖叫声中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清晰地砸进她混沌的意识,“柳如烟的亲兄,叛军之首。朕把他的人头,给你带回来了。”
她微微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因为极度恐惧而彻底崩溃、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的身影。那双冰冷的凤眸中,翻涌的暴戾似乎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被那极致恐惧所取悦的、冰冷的满足感。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而狂狷的弧度:
“满意了吗?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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