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
我一定要回家
……
这一页写满了“家”字，笔迹轻重缓急各有不同。
大大小小的“家”映入眼帘，却无一是真的归处。
这一页被撕下了。
2004.8.19
短短几天，生活便已天翻地覆。抱着手机醉生梦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留在面前的只有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你被一个名叫禅院直毘人的老头领着离开咒术总监会。路上你说要买一个日记本，他沉默不语，将你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嗤笑着问：“你有钱吗？”
你拍拍两边口袋，手机不翼而飞。
你身无分文。
你现在拥有的，只有你自己。
落地窗里的身影有些模糊，你感到陌生。
“喏。”
你抱着日记本跟上禅院直毘人的步伐，他太快了。要不是这是东京市区，你相信他能更快。你跟不上，他便停下来等等你。他走路时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一样。他的脚步比你稳得多，你多次以为他要倒地不起，却又好好站在你面前。
“瞧你那样子，饿坏了吧？”
他似乎在嘲讽你没吃饱饭，可你真的没吃饱饭。在结界的一天一夜，就靠一瓶可乐维生。出来后忙着吵架捍卫自己的生命权，完全忘记了进食这回事。
“呦，写完了？写完了我们去吃一顿。”
“啊！”死里逃生有太多太多感想，你需要发泄。
“抱歉，我边走路边写……”
“年轻人最喜欢伤春悲秋。”禅院直毘人对你指指点点，揽着你进了一家高级餐厅。
你吃不惯日料，可胃是个无底洞，惹得服务员频频回顾。
好想回家啊……你真切的想。
能吃是福，你自我安慰道。
谁年少时不曾有过一个中二的梦？
老家有句古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
现阶段的首要目标，是摆脱自己身上的“危险”标签，获取一定的自由行动权。
这老头挺好说话的吧？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术式！我没有啊！”
你想给曾经天真的自己一巴掌。
就不该安安分分的跟着禅院直毘人来禅院家！
敌强我弱，除了表现的老实点，你还能做什么呢？一群老头商量的最终结果，就是将你监禁在禅院家。
幸好没有入狱，我还能考公！你苦中作乐，并且坚决认为所谓死刑是私刑。
这间房屋，更是妥妥的私刑！！！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术式！我没有啊！”
你再一次重复道，神色难看。
［孽镜牢］，禅院家的试炼之所。你在禅院家休息一晚，早上还没睡醒，禅院直毘人便拎着你飞奔到此地。
此地赫赫威名，你刚来就有所耳闻。多数禅院族人的童年都是在此度过的。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这是昨晚一个探头探脑来找你的小女孩对你说的话。
“你一定是超级强大的咒术师！不然家主大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你解释不了，你对这个世界的法则一无所知。
“等你进去了就明白了。”禅院直毘人喝了一大口酒，用衣袖擦擦嘴，“赶紧的，不然赶不上早饭了。”
“会死人的！”你紧闭着眼，不敢向前一步。禅院直毘人啪嗒一声打开门锁将你扔了进去。
“快点回来吃早饭！”
啪嗒一声，门迅速关上了。
吃个屁！你扶着墙缓缓挪动。你不是没想过使劲拍打大门求禅院直毘人放你出去。再不济疯狂大笑嚷嚷着我死了让全世界陪葬！
禅院直毘人不算坏人。他相信你会活着，他也必须保证你的存活，不然他无法向其他人交代。其实你的小命无忧，但人们最为恐惧的，是未知。
咒灵是什么？你不曾见过，你甚至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看见。
什么东西在看着你。
越向里走，这种感触便越发明显。你吞了一口唾沫，声音在狭窄的走廊内回荡。
你当然也抱着一丝获取“超能力”的可能。你不想一直被动，你需要强大起来。
直面未知，直面恐惧。
这是必须开辟的道路。
“经受死亡的洗礼，才能生存。”
你努力屏住呼吸，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柔弱的东西，低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你在这里多久了？”
“你也在找出口吗？”
细微的呢喃断断续续传入你耳，阴影里睁开一只只眼睛，它们齐齐转向你，黏腻的视线在幽暗中摇曳，你仿若静谧水面上僵死的鱼，在下一刹那就要被捕食者分食。
它们并不热衷一拥而上撕裂你，而是耐心地等待，似乎人类的恐惧也是一味上佳的补品。
时间漫长到足以从远古走到今天。
你终于看见第一个咒灵，撕裂的嘴一直咧到耳后根。
人类可做不到这样。
你竟然还能冷静的评估。
手触摸到墙壁时，你才发现自己已退无可退。
你笃定禅院直毘人就在门外。
摇摇欲坠的灯盏分布在走廊两侧，咒灵的行动轨迹变慢。
它们该在你一进入时就出现。
这是试炼所，不是墓葬场。
你选择再一次走入黑暗之中。
时间消失了。
你无法确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五分钟？一个小时？还是更久？
呼吸变得缓慢，心跳变得沉重，每一次眨眼都离深渊更近，直至彻底坠入深渊。
恍惚间，你看见星尘般的一束光。
在深渊中看见光，是不是意味着永远无法离开深渊了。
这个世界太过糟糕，糟糕到眼前只有漆黑一片还要挣扎向前。
我拒绝。
我想回家。
我一定要回家。
【禅院家的孽镜牢，取自中国幽冥“孽镜台”这一概念。“孽镜台前无好人。”孽镜照人魂魄，使罪孽无所遁形。我这个人称不上好人，只怕要被发配到二殿赴地狱之险，好消息是幽冥或许曾经存在，但现在绝对消失了。
在禅院家，孽镜恐怕要换个含义。镜，用于正衣冠。自然界着衣冠的动物唯有人。禅院们的理念一向是“术师为人”，非术师出生在禅院家，只会成为罪孽。牢，牢狱，非术师处在家族的最底层，受尽欺凌白眼，何尝不是一种人心的牢笼。作为外人，我无法责令他们改正千年以来的陋习，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些许帮助。直毘人默许，大概他也曾有过想改变的雄心壮志吧。
那对双胞胎未来会闯出一番天地，她们有能力打破这个牢笼，重塑一个象征“平等”的孽镜台。
我期待她们的成长，我希望能见证枷锁被打破的那一刻。
然而我追不上逐渐逝去的时间。
2007.8.16】
“经受死亡的洗礼，才能生存。”——五块饼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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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孽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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