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要一直看我吗?”
一句话砸的钟央浑身僵硬,不是说眼睛是冷感器官吗。
被察觉了,而且被直接点破了。
两人处在三楼拐角,人流稀疏很多,三三两两的人经过,用迷茫的眼神扫过两人离开。
钟央抬头看向李旻,李旻脸上没有表情,与上台演讲时无差别。
钟央内心叫苦,不知道如何收拾面前残局。
当他以为两人陷入对峙时,李旻转身走了。
丢下一句:“要上课了。”
钟央低头看钟表,还有十几分钟。
手腕上小小的石英表是圆款,纯白的,表带是彩虹色,很有活力。是钟宝凡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当时钟宝凡百般央求钟央才愿意戴上。可今天,他盯着花哨的表带看了十分钟。
下节是李强的课,连着三节英语。
钟央绕路上去,经过李强办公室,刚好遇到揉着耳朵出来的周言明。
周言明嬉皮笑脸:“央子你是不是担心我……”
自言自语地做作。
钟央不说话,周言明收了笑和他并排走,边走边数落对李强的不满:“别人三十而立,我看李大头是三十迎来更年期!就知道盯着我,你看我耳朵,就是他刚刚揪的。”
钟央抬起眼皮:“你说什么了?”
周言明心虚回答:“就是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打不死的小强别多管闲事。”
钟央用眼神讽刺周言明一通:活该。
李强以前少年时代用过“打不死的小强”这个ID,直到成为人民教师之后有了偶像包袱,改了。不知道周言明在哪考古出来的,在班上大肆宣扬。
周言明也不“回怼”,老实走路。
因为换了一条路,钟央和周言明从前门进去,门口分别,钟央贴着墙面走,有点不自在。
被同桌抓包偷看,钟央一个纯情gay实在是不好意思。
眼里出现李旻灰白的包,钟央“簌”地收回视线。自己泰然自若坐下,从抽屉里拿草稿纸和习题。
上课铃响,李强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教室,可能是整了周言明的心满意足。
在后排,李强课上不怎么“查岗”。钟央懒得抬头,他英语不跟班上的进度,独自固定埋头刷题的动作。纸上“沙沙”作响。
李强上午收拾了周言明两次,有些担忧地看钟央,怀疑暑假周言明把钟央带坏了。
看着他埋头苦干,就放心了。
打脸来的太快,幸而钟央没有注意到。
钟央于英语上有天赋,难得的语感型,颇有心高气傲,高一拉完新课,就不愿再听讲。
李强乐得他自己开小灶,还盼着钟央高二参加英语竞赛,是个好苗子。
更何况,早上一番谈话,李旻也是个话少的主,两人坐在一起,应该没问题。
李强同志心情舒畅。
三节连堂下来,钟央刷完半本习题。他特意找的阅读理解专项。
一篇篇阅读填满钟央惶惶不安的心。
课间,左边人不在。
钟央理直气壮地想,为什么不能看李旻呢,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说了,看背影这谁,钟央本来认为是不会干扰到被看者的。只不过已经被证明,会感受到。
李旻说,你能不要一直看我吗?
当时钟央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回答。
现在钟央在内心回答,不能。
一人的礼貌,会得到另一人的蹬鼻子上脸。
钟央经脉疏通,全身爽快。
新同桌真是一个泰而不骄的好人。
早秋的干燥来的无影无踪。
钟央突然感到口渴,手从包侧拿出杯子,飞奔去接水。
栏杆上偶有活力满满的学生扒栏杆,钟央没时间打量,到饮水机停下按下出水键。
天边的云漂泊淡然。
“滴,请勿浪费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水溢出来了。
钟央急忙按下暂停,用小臂抹抹杯身的水珠。
刚刚好,下一秒预备铃抵达。
钟央喝口水,步行回去,并不着急。
突然,男厕所闪出一人,衣袖口都很潮湿,满是水汽。
背影宽阔单薄,是李旻。
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走廊上留下脚印。
厕所水管大爆发了?
钟央好奇探头,被浓浓烟雾呛到。
是几个特长生在抽烟。
钟央表情冷下来,不打算说什么,进去吊儿郎当地洗个手,说:“真脏。”
几人听见,但钟央不明说,领头的只能对着钟央的背影打哈哈笑:“小兄弟来厕所就洗个手,不放水?真爱干净。”
一个带了耳骨钉的男的接嘴:“公子哥呢。”
钟央已经走了,内心的火消不掉,暴力冲动,想打架。
但刚开学,他不能给李强找麻烦。
烦。
钟央记下时间,下课去找年级主任查监控。
暴力固然爽,理智更占上风。
钟央,一位爱干净且洞洞惺惺的“公子哥”。
除去英语课,钟央都还在拉教学进度。课堂枯燥乏味,理科更为费脑子。
余光中,李旻肩膀微耸,在做题,草稿纸铺在一边,貌似在演算什么。就是动作太慢了。
钟央心想,李旻不会是不会做,卡壳了吧。
心里想着,嘴上也直接说出来了。
答案显而易见,李旻不理。
也是,人家可是首都状元。
是他自作多情。
下课,钟央飞到办公室,一顿操作猛如虎。年级主任愣了一下就怒火升天。刚开学就犯校规!他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
二十分钟自习后就是饭点,钟央报了时间地点就回去了。年级主任调出监控,看着眼前一幕,陷入沉思。
自习没有老师,A城七中人多,师生错峰吃饭,现在是老师的饭点。
窗外,光打树梢,热烈如烟花绽放上空。
李旻手捏签字笔画图,骨节分明的手沾上点点星光,像是太阳为他一人打光。
崭新的校服好似被熨过,平整自然。最边角被风吹出细小褶皱
美。
却不病秧子。
钟央清楚地知道,李旻和病床上的可怜小孩是不一样的。
李旻瞳孔黑不见底,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枯井。
可怜小孩瞳色很浅,淡棕。
眼角锋利,利化了白皙肤色的柔和。
高鼻梁,在周言明那可以打败小白脸钟央。
唯一可爱的是淡粉的薄唇,其实是裸色,李旻不爱理人,总是抿唇,这时候,唇齿压粉的颜色便是湖水上开放的荷花,娇艳动人,又像昙花,转瞬即逝,昙花一现罢了。
沉默寡言的高冷人设,为李旻增添神秘感,深度的好奇滋发深层的兴趣。
这级草,必要挪位了。
钟央转着笔,想西想东。
中午吃什么好呢?
猪脚饭肥肉太多,炒肉太油,炖菜盐太多了。
面食都有葱,他懒得挑出来。
对了,李大头不是让他照看李旻吗,钟央牌导游【已上线】。
午间,学生们饥肠辘辘。周言明好动,早就干饭人干饭魂了。
楼梯口再次大堵车。
周言明好动,早就干饭人干饭魂了。
钟央不急着走,慢悠悠收桌上杂乱的错题集。
一分,两分,三分……
时钟仍在转动。
李旻停下笔下动作,站起身。
钟央紧随其后,因为座位的地理位置优越,挡在后门。
李旻是真不愿意说话,这个份上,依然是抿唇,熟悉的粉。
贝齿清咬,钟央脑海里飘满“贝齿”,憋笑困难。
干耗着,漫长的几十秒。
李旻败下阵,眼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钟央也很不解:“你知道食堂路吗?”
李旻淡淡回答:“跟着人群就是了,没必要认路。”
如果是周言明,钟央白眼要翻到天上。
可是这是美强.李旻。
头脑风暴中,钟央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低微但不是没有的原因。
钟央人卡在门框,矮半个头拦住李旻,颇显滑稽。
仰起头认真问:“你是不是路痴,新同桌?”
李旻避而不答。
钟央妥协:“算了,反正一起去吧,把我当成你本来打算跟着的陌生人群吧。”
李旻跟上前,三两步追上钟央。
走廊上空空荡荡,有些耽误时间的学生奔跑在楼梯上与时间争夺。
两个少年的背影映在地上,亲密地挨紧。
不过是并排走罢了。
人有点不舒服,短小,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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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贝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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