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怕了?”黄毛嘴里叼着棒棒糖,突然脸憋的通红。
“哎,我草,你他妈别动,我肋骨要被你挤断了。”坐在黄毛腿上的人费劲的扭过半张脸,表情狰狞,以示你赶紧做个人。
黄毛旁边的鸡冠头,仰头大口呼吸,终于顺过一口气来,口水狂喷,“胡大帅,你他妈坐的好好的动什么动,我草草草草,啊”
“别嚎了,猪都比你叫的好听。”
“我去,我要被挤扁了。”
“哎哎哎哎,我的肚子要爆浆了。”
“谁他妈不要脸放屁了,哎呀我,呕,呕,呕。”
一瞬间,面包车里乱作一团,二十几个大小伙子像万蛇窟里受到惊吓的蛇一样,嫌弃的互相推搡,又不得不扭曲缠绕。
这样坐车的人口密度,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所难免,只是可怜了嘎吱嘎吱响的小面包车。
花臂司机双眼一瞪,怒火中烧,狠狠一拍方向盘,早已经风烛残年的面包车,突然回光返照,两根雨刷器凶猛有力的甩了起来。
花臂:……
尴尬了一瞬,急忙咬着后槽牙,死死按了几下喇叭,面包车半死不活的刺啦了两声,很快又被后面鬼哭狼嚎的声音覆盖。
花臂:……
一米八的大汉窝在这个小鞋盒里,本来就快憋屈死了,现在还被气的太阳穴直突突。花臂咬紧牙关,心里暗自发毒誓,这次干够了,一定要换辆大车,好车,带领 180 社团雄霸海家营,否则自断双臂。
嗯,他哥就是为了自己兄弟自断双臂,他觉得这才是真男人,帅爆了。
一走神,面包车正好碾住一块石头,早就快散架的外壳发出哐啷一声巨响,被挤的脸像锅贴一样贴在车玻璃上的少年,感觉被雷劈了一样,耳朵嗡鸣,眼冒金星,天灵盖好像被人掀开了。
“哎,你没事儿吧?撞傻啦?”旁边的黄毛着急的转着眼珠子,头被挤的动不了,就使劲斜眼儿看着白毛。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又一个急转弯,黄毛的头一个助力杵在了白毛的右脸上。
呕,呕,呕,呕………
180 国道入铝厂的路口,漂移过一辆面包车,车速飞快,堪比火箭,像被 100 条狼狗撵的那种,最后在铝中背后的巷子口骤然停下。
车门被从里面哐一声扯开,像破皮的饺子一样,从撕开的口子里跌出来二十多个半大小伙子,发型怪异,颜色各异,比欢天喜地七仙女的颜色都多。但现在可不是刚染完头发意气风发的时候,所有人双手支在膝盖上,弯着腰,撅着屁股,脸色惨白。最后一个被黄毛拖拽着出来的白毛,气若游丝,软若无骨一样靠在黄毛身上。
出师不利!
花臂双手抱胸,眼神严肃,看着自己麾下未战而糜的画面,眉头紧锁。
“阳哥,这个得怪宝宝”,鸡冠头虚弱的跌坐在地上,恭恭敬敬举手发言,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宝宝突然就吐了,吐了赛亚人一后背,我们实在受不了了。”
头发**炸天的赛亚人,一脸面色,双手一兜,脱掉了半袖,甩到了垃圾桶里。
白毛强撑着自己站住,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雷阳,缓了缓,说:“阳哥,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雷阳心里难受了一下。
自己的小弟,却跟着自己受罪,全怪自己没本事。
这些十七八的小孩儿,不上学瞎混,跟着自己就是为了一口饭吃,当初信誓旦旦要带领大家雄霸海家营,现在却 21 个人挤一辆六菱宏光,和老太太抢蛋糕店不要的边角料,去拼又多批发 50 块钱 25 件的半袖, 21 个人分一包烟,幸好兔宝宝不抽烟,要不还得轮着两个人分一根,幸好啊,幸好啊。
幸好个屁。
要不是为了救他,180 社团战车的半只脚能提前踏入垃圾站吗?
内疚一闪而过,雷阳眯着眼睛看着兔宝宝,一丝邪恶爬上眼角,“宝宝,一会儿你去学校里把人叫出来。”
白毛咕噜咽了口口水,睫毛颤了颤。
“阳哥,我,我进不去啊!”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拿着甩棍当混子,不用动手,虚张声势就好,虚张的越厉害越好,为此,雷阳还斥巨资买了一条大青山,然后捡了几个贵烟的盒子把烟放进去,还有中华的。其实很多人都不会抽,鸡冠头有一次学习过肺,咳的差点把自己送走。但没办法,生命诚可贵,装逼价更高,谁让他们在这个年纪,这个行业呢。
至于为什么要虚张声势,是因为一个有钱的二傻子,要报复情敌,雇他们当群演。也不能说群演吧,毕竟在雷阳心中,180 社团的本质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这次任务只不过属于偶然的其他主营业务。
但白毛兔饱饱可不这么认为。什么“□□”,就是一帮无业游民每天聚众遛腿打扑克,自社团成立以来,做出最黑的事情,就是三个人骑一辆共享单车,被警察叔叔抓到警察局拎着后脖颈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这次可不一样。
兔饱饱高三就辍学了,学校时候学习也不咋地,但半个文盲可不是法盲。本来这次来也只是为了凑人头,心想当个混子中的混子,躲在他们屁股后面看看就得了,事儿成了还能分点钱,如果出了事儿,就赶紧溜之大吉。没想到这次要让他把人叫出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看着前面僵直的背影,黄毛胡大帅眼睛一转,凑到兔饱饱跟前,一巴掌差点把他肺打出来。
“你傻呀,你是咱们团的秘密武器,这么重要的任务,阳哥会交给你吗?”
哈哈哈哈哈。一阵哄笑。
刺耳的笑声让兔饱饱白皙干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秘密武器?不能说出来的才是秘密,那 180 社团绝对不能出动的武器,就是秘密武器,因为一出动准出事儿。
兔饱饱扁了扁嘴,偷偷缓了一口气。
雷阳要笑不笑的走过来,咕噜了一把兔饱饱的头发,“吓尿了?”
兔饱饱一把挥开雷阳的大手,瞪着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
雷阳双手一拍,“好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拿好家伙,干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穿过小巷,走到学校门口。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学校刚好放学。
一个个青春洋溢的面孔涌出校门,朝气蓬勃,风华正茂,能溢出来的活力,掩不住的稚嫩。
兔饱饱不喜欢学校,但喜欢里面说不清楚的氛围。
一群人像画满抽象涂鸦的电线杆子插在学校门口,被门口接送孩子的家长侧目,被祖国未来的花朵恐惧中带着鄙夷。
而在雷阳一众眼里,这是万众瞩目,夹道欢迎,万人空巷,十里送自己。活这么大,加上自己爸妈的手指头脚趾头都没有这么多人关注过自己,有人甚至掏出了自己的“兰州”,开始佯装随意的讨论,配合着吞云吐雾,实际上是在说,晚上分了钱吃麻辣拌还是麻辣烫。
兔饱饱无动于衷,刀枪不入,他只在乎今天能分多少钱。
雷阳接了个电话,大手一挥,带着众多小弟撤退,到了一个小树林旁。
铝厂背靠群山,山脚下原本是茂密森林,但随着城市扩张,工业发展,森林面积缩小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学校需要安静的环境,因此,离山脚更近,转到学校西侧就是一片小树林,以前为了防止猪羊跑到森林里去,修了很多栅栏,后来工业急剧挤占农业的发展比例,猪羊没有了,栅栏也没有拆。
兔饱饱严格遵守一开始的逃生准则,最后一个拐过巷口,没成想,画风有点不对劲。
原本的场景应该是一群人吞云吐雾闲聊当背景板,一个人按着另一个人帅气出击,现在是两波人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不是只是当混子吗?怎么变成打群架了?
兔饱饱紧张的挪到胡大帅身边,偷偷揪了揪他的衣角,眼睛疯狂暗示,“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胡大帅满脸兴奋,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即使不说话,兔饱饱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老子就是海城陈浩南”。
不光如此,他还紧紧抓着兔饱饱的袖子,给他投来肝胆相照的眼神,意思很明显,我是陈浩南,你就是山鸡哥,机会难得,扬名立万就差这一步,苟富贵,一起上。
兔饱饱有苦难言,神经病吧。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我去你妈的什么意思。”
兔饱饱只听见这三句话,刚刚把自己堵的黑压压的人就一哄而上,只愣了两秒,一个手持双截棍的小瘦子直冲兔饱饱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兔饱饱来不及思考,拔腿就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上来了人,兔饱饱急转掉头,缩头扭腰穿梭在混战的人群中。尽管万分小心,但还是撞到了不少人,不过大家各自为战也顾不得他。头疼的是,小瘦子好像定位□□一样,就粘着他紧追不放。打是打不过,打坏了也赔不起,打别人和自己被打都不合算,还是跑吧。无意间,胳膊撞到了一个人,兔饱饱下意识回头,一看是鸡冠头正被两个人压在地上,拳打脚踢,其中一个看着兔饱饱,以为是有人背后偷袭,上来就是一脚,小瘦子反应不及,给兔饱饱当了肉垫子,眼看一根桌子腿就要劈下来,兔饱饱一个轱辘,顺手抓着身下的小瘦子扯到一边,桌子腿在小瘦子裆前 2 厘米的地方应声断裂。小瘦子愣在原地,双腿止不住颤抖。
“就你们这样的也来打架,赶紧回家喝奶补充能量去吧。”男人凶神恶煞骂完小瘦子,临走还补了兔饱饱一脚。
骂人,伤自尊,不屑揍他们两个弱鸡,杀人诛心。
其实,都是雇来的,没必要硬上,无冤无仇,适可而止。
正要盘算着怎么溜之大吉,兔饱饱突然看到雷阳背后被人狠狠削了一棍子,许是疼的受不住,雷阳立马跪在了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兔饱饱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又要挥下棍子的人撞了出去,看到同伙突然飞出去,一个一米八的壮汉,怒目圆睁,一手拽住兔饱饱的衣领,兔饱饱双脚离地,双手抠着壮汉的手,奋力挣扎。呼吸逐渐困难,感觉自己在一个隔绝空气的壳里,眼前慢慢变黑,兔饱饱好像看到了黑洞,像漩涡一样释放着引力,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被卷入其中,无力挣扎。
突然,阳光万顷,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身体,颓软的四肢逐渐恢复力量。
眼前恢复清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猪头,嗯?猪头?
不对,人头。
嗯?人头?
更恐怖好嘛。
仔细看,才发现,这不是那个有钱人二傻子吗,怎么被人卡在栅栏里打成猪头了?
震惊的同时,身体先比脑子快,兔饱饱拽着二傻子的身体想把他拔出来,没成想,得到一声凄厉的猪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想想办法,你别急。”
兔饱饱咬着食指指甲,急的团团转。突然余光瞥到了旁边锋利的砍刀,兔饱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想,人家才是正经□□啊,24k 纯黑。捡起砍刀,兔饱饱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正要砍下。
“我草,你他妈要当侩子手啊?”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把抢过砍刀,把兔饱饱推到八丈远,气急败坏走过来,拿砍刀指着兔饱饱鼻尖,“你他妈这是杀人,杀人知不知道?”一股寒意顺着尾巴骨爬上来,兔饱饱大气不敢出。
“你想死自己死,别拉着我们当垫背的,我……”
警笛声划破云霄,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呼啸而来。
壮汉扔下砍刀,拔腿就跑。兔饱饱扑簌了几下眼睛,踉跄的站起来,突然被人像风筝一样拽走了。
耳边是凌厉的呼啸声,身后是震耳欲聋的警笛,兔饱饱使出吃奶劲儿奋力狂奔。
太可怕了,警笛太可怕了,这辈子再也不要坐警车了,那不是警车,是夺命的孟婆船,而且让他爸知道,他又进派出所了,能把他彻底废了。
想到这里,兔饱饱一个加速超过了胡大帅。胡大帅不可思议的看着兔饱饱的背影,只能咬牙跟上。
两人一路狂奔,也顾不得看路,跑哪算哪,甚至一度跑上了高速,最后在高速下面的水沟里连躲带休息,待了三个小时,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又回到国道,沿着国道,饥热交加的走回市里。
回到市里已经晚上八点,两人双腿哆嗦的上了公交,逮着座位,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起来。
迷迷糊糊被司机叫醒,两人睡眼惺忪下了车,定睛一看,海宁职业学院,不用言语,两人默契的走向学院后面,美食一条街。
麻辣鲜香的味道漂散在空气中,油滋滋的声响在人耳边鼓动,各色小吃应有尽有,天南海北齐聚一堂。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穿着清凉的大学生们占大部分,一个个花枝招展,贵气动人。是啊,最好的年纪,最美的年华,没有生活的压力,尽情享受世界的美好。 全市最大的夜市就在这里,海宁美食夜市。
兔饱饱买了一份鸭肠炒饭,胡大帅买了炒河粉。人太多,站不下,两人决定挤出夜市,边走边吃,正好走到公交站差不多吃完,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回家。
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不停,空气中不断飘来的香味也勾的人直流口水,奈何人太多,摩肩接踵,根本没有停脚的地方。两人好不容易剥开人群挤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掰开筷子吃起来。
“给我尝尝你的鸭肠。”
来不及阻挡,胡大帅已经眼疾手快铲走了一勺。实在饿的挠心,兔饱饱没时间和他争抢,只是背过身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
砰!
兔饱饱一大口饭塞的腮帮子高高鼓起,胡大帅抢了一条鸭肠还挂在嘴边。
一滩肉泥横在眼前。
两盒饭扣到了地上,蔓延过来的血将其包围溶解,黄澄澄的饭变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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