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
大殿内有一瞬间的寂静,池空见萧妄都因此愣了下神,心下更觉得这个商大姑娘有意思。
“听说商云蓁幼时便跟着商将军去了北境,直到商将军战死才被接回燕京,看来那几年她在她父亲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萧妄回过神勾唇说着,眼底多了几分好奇,“只是不知这些兵法能不能让她从这次危境中自救脱身。”
池空也十分好奇,道:“暗卫已经回去继续盯着了,那荣安侯急于抓着荣贵妃坐靠山,恐怕没两日就会有行动。”
萧妄低低嗯了一声:“侯府有任何消息,及早回禀。”
池空眨眨眼:“是。”
事情禀报完,池空便退了出去,刚走下承华殿大门外的汉白玉阶,便瞧见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他眼睛一亮,小跑着凑上前。
“青松,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青松正端着托盘,面前猝不及防冲来一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待看清对方,他不由蹙了下眉:“都多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你这样如何能护的好殿下?”
池空撇了下嘴:“护殿下靠的是武功,再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说着,他将右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油纸包。
“喏,你最喜欢的杨梅糖。”
青松垂眼看向池空的掌心,熟悉的油纸包,熟悉的杨梅糖酸甜香。
他是临州人,这种杨梅糖正是临州的特产,在燕京很少有人会做,唯有城南一处码头时不时会有人出摊贩卖。
池空每回出宫办差事,只要路过城南都会往码头瞥一眼,若是那人出摊了,就会买一包带回宫拿给他。
“谢谢。”
池空将油纸包塞进青松怀里,笑道:“咱们都在殿下身边当差,从小时候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客气什么。”
青松垂眼,也跟着笑了下,而后很自然地问道:“你刚从承华殿出来,是同殿下禀告了侯府的消息?”
池空点点头:“是啊,那商大姑娘今晚可要遭罪了,还不如被我们绑了,好歹不会受皮肉之苦。”
青松知道之前的计划,他顿了下:“暗卫只说了有关商大姑娘的事,荣贵妃那儿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池空摇摇头:“殿下说了,荣贵妃那边有大动静了再回禀,但侯府这边不管是什么事必须及时回报。”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脑袋凑到青松耳边,小声说:“我怀疑殿下就是想知道那位商大姑娘的消息。”
“商大姑娘,”青松默念着,想到什么,“就是你说的与郑三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的那位?”
“是啊。”
青松侧头瞥他一眼:“这话你说与我听没事,日后可别在殿下跟前提起,殿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别瞎揣测殿下的心思。更何况近来皇上与殿下关系缓和许多,莫要再让郑三姑娘这几个字出现在宫中,被人传到皇上耳朵里,怕又要惹出是非。”
池空边听边往后退,等青松念完,他人已经退到了五步之外。
青松:“……你做什么?”
池空咧嘴笑:“青松,你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太啰嗦!”
青松闻言,冷下脸看他,池空被这么盯着,一下心虚起来:“我以后不提就是了,你快进去伺候殿下吧,我也得办事去了!等明日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青松立在原地,静静地盯着池空消失的宫墙,过了一会儿才端着托盘走进承华殿。
翌日,天未亮,荣安侯府一贯肃静的祠堂外传来些许争吵声。
“我要进去找我家姑娘,你让我进去!”
“老侯爷有令,大姑娘罚跪祠堂谁都不可以探视。”
半夏红着眼睛,一脸愤怒地看着面前拦住自己的婆子:“就算罚跪也总得让人吃口饭吧,从昨日中午起姑娘就没进过食,她要是饿出了毛病,你看老侯爷会不会罚你!”
半夏这话若是放到别人家,下人婆子或许会有所忌惮,可这些守着商云蓁的婆子都是府内老人,谁不知商云蓁在老侯爷心中是个什么地位。
“老侯爷明令这段时间谁人都不可以进出祠堂,若是大姑娘真饿出病来,老侯爷就算要罚我打我我也认了。”
婆子脸上没有半点被半夏威胁的恐惧,只有一脸的不耐烦,她挥挥手:“你快快离去,再敢纠缠我便喊人将你打出去!”
祠堂内,商云蓁已经默完孙子兵法正合眼休息,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睁开眼,转过头对门边的一个婆子问道:“外面来的人是不是我的侍女半夏?”
商柏中只要求商云蓁罚跪抄家规,倒是没要求她不能说话,因此婆子想了想还是开口回道:“好像是姑娘身边的那位侍女。”
商云蓁担心半夏会吃亏,说:“你去传我的话,让她先回暮霜院。”
“这……”
几个婆子有些犹豫,互相看了看彼此。
商云蓁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冷声道:“一个人去传话,剩下还有三个人看着,难道我还能趁这点时间逃了不成,你再不去,闹得大了惊扰祠堂里的祖宗,你们都难逃一罚。”
这下几个人没再犹豫,最靠近门边的婆子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片刻后,外头的喧闹声停了,婆子回来禀告:“大姑娘,她人已经回去了。”
闻言,商云蓁放下心来。
彻夜未归,想来夜里半夏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过来寻她,能忍到这个时候已是半夏的极限。
她对侯府还有用处,所以受罚也只是遭些皮肉之罪,但若是半夏大闹祠堂的事传到商柏中耳朵里,他未必不会对半夏下狠手,甚至可能会用半夏来威胁她。
她必须要确保半夏的安全。
之后一整日,商云蓁一直跪在祠堂,本以为还要继续耗下去,谁想刚入了夜,商柏中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商云蓁已经一天多不曾进食,跪在地上连个蒲团都没有,两条腿几乎没什么知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身后婆子们朝商柏中问安的声音都听不见,直到商柏中走到她跟前。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犟下去?”商柏中沉声开口,“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爹,当年他也是这么犟,逼着我们答应他和你娘的婚事。”
商云蓁已经没什么气力,原本并不打算接商柏中的话,可听他提起爹娘,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我爹很爱娘亲,娘亲也同样爱着爹爹。”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旁人没理由阻挠他们。
商柏中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冷哼一声道:“你娘不过是北境那边陲之地一间小医馆的医女,别说家世匹配不上侯府,便是自己的身世都混乱不清,靠着一张皮囊勾的你爹非她不娶,甚至还拿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我,这样的女子我能容忍进门已经是退了一大步。”
“如今,你也要学你爹违逆你祖父我吗?”
商家看不起白芷,这一点商云蓁一直清楚,十岁之前她和娘留在侯府生活受了太多明里暗里的白眼与漠视,哪怕她娘做得再好,这些人也不会改变他们心中对她的看法。
“在祖父眼里家世重要,身世重要,可在爹爹眼里重要的是我娘这个人,若光靠皮相就能让一人承诺一辈子,祖父在京中难道还找不出比娘亲更貌美之人吗?”
“祖父拿皮相来贬低娘亲,无非是不愿承认和接受娘亲的好,可她难道不敬你们吗?”
“孙女还记得有一年冬日,您与祖母相继病倒,府医和太医院的大人都没办法治好你们,是娘亲冒着冬雪去山上采药,是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们,这些事你们不是没看见,而是你们心中的偏见早就将眼睛遮住了!”
商云蓁说到后面,脑海里不免浮现出她给白芷擦冻疮膏的画面。
白芷很漂亮,所以在商云蓁眼里她的手也应该是漂漂亮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根根肿得发紫,骨节处甚至还破了皮。
商云蓁一边涂药一边抹泪,说:“娘亲,下次你去采药带上蓁蓁吧,蓁蓁给你暖手。”
白芷听了,当时便满眼温柔地笑出声:“暖着手还怎么采药啊,而且山路难走,你啊还太小。”
商云蓁听完眼泪流得更快了。
她心疼白芷,心疼她即便做了这么多,商家上下依旧没有人认可她,也没人关心她大冬天上山一趟到底遭了多少罪。
如今,商柏中明明还需要她来笼络荣贵妃,却还是在她面前贬低她的生母。
商云蓁为白芷觉得不值。
商柏中对商云蓁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白芷既嫁到商家,照顾他们有什么值得拿出来提的,可当他对上商云蓁那双与白芷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桃花眼时,他还是不由得心悸了下。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也正是因为像,商柏中的眼底更生出几分厌恶,心底的那个打算也更坚定了几分。
“你既这么在乎你娘亲,想来也不愿意她身死后还不得安生吧。”
商柏中缓缓开口,比起之前每次交谈语气都平和许多。
但商云蓁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她看着他:“祖父这话何意?”
商柏中转过身,视线落向供案上一对并排放着的牌位。
“当初你父身死,你娘殉情,为着这一点,你要求他们合葬于祖墓我并未反对,不过当年我能应允,如今……”
商柏中又回过头:“我也能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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