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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家人和那人

一周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但在繁忙的,刚开学就已经“进度落后”了的重点班繁忙的学业下,辛熠觉得仿佛也只是一眨眼

最后一节课已经下了,辛熠和同学换了值日,待到他将最后一把桌子依依不舍的擦到锃光瓦亮时,学校已然空荡一片,只余下一轮夕阳铺洒下余晖充盈了整所学校,辛熠见天色实在是晚,也实在是拖无可拖,终于垂着头,慢吞吞背上书包

他的家离学校不算近,所幸中考时侥幸垫底报上的这所相当出名的重点高中位于市中心的区域,周围有着相当发达的交通线路,他坐在公交车上,昏沉的倚坐在被夕阳染成橘黄色的一方座位里

一觉睡过,在生硬的提示音里,最后的残阳也已落下,有微凉的秋风轻轻拂过辛熠,站在家门口,略略做了心理准备,他推开门————

陈旧的铁门发出嘶哑的巨响,屋内却是一片静。辛熠梗着的心放松下来,不免有些虚惊一场的侥幸,他仰躺在熟悉的小床上,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只这一瞬间的松懈,再度坐起来,坐回到开好那盏昏黄的老台灯的书桌上时,辛熠方才流露出小小的快乐与毫无戒备的气息便复又淹没在了刻意微微睁开深棕色眸子里

他摊开所有的作业,早已在学校做完的几本随意摞在手边……

时针转动间,天色彻底黑透,皓月皎洁的栖于枝头,给陈旧发黄的窗棂镀上翻新的雪白月光

随即——

“砰!”

巨响传来,伴随着有人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辛熠的房门在暴力的拧动下应声而开,砰的一声撞在身后斑驳的白墙上,又震下几片摇摇欲坠的墙皮

来人醉的神志不清,双眼颓靡的遍布血丝,青色的胡茬长满了下巴

但在邋遢的状态下,隐约可见一副惊艳的骨相,如若好好收拾收拾,也是很有一些自傲的资本的——

这是那个婚内出轨还家暴的烂人,他的父亲,辛峰

辛峰被红色血丝占据的眼睛死死盯着辛熠,又看他的桌子

环视一圈,没能揪出错处,辛熠早布置好的场景实在找不出茬

他看穿的不屑一笑,突然暴起,一扫桌上的所有

书本纸张凌乱的折在地上,男人嫌不解气,又用力的跺

他胡乱掏掏裤袋,摸出手机,看见屏保上温婉却难掩憔悴的女人,火冒三丈

不容反应,他高大的身躯一下子逼近辛熠,毫无预兆的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又伸手扒开他的眼睛

他冷笑起来,又突然疯狂的怒吼,道:“装什么样子,我问你装什么样子!没用玩意学习都学不会,你妈就是被你气走了!”

间隙,翻开到聊天记录中的一张照片,画面中的少年身姿高挑,仪态是很有素养的端庄,手中端着精致的奖状,身边站着的夫妻幸福的搂着他,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正是屏保上的女人再组建的家庭…

下面配着另一张图,被用红色笔特别圈出来的名字居于榜首——时无忧

头皮刺痛,辛熠耳边嗡鸣,只从模糊听见的几个零碎的词猜出男人大概是在说叫他考不出这个成绩就别回家

他无所谓的左耳进右耳出,眼睛只死盯着图上少年与他身边笑的灿烂快乐的妈妈

他思绪飘忽,隐约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那样的笑自己好像也见过,再仔细回忆,便如同被经不起深思的幻梦泡影般的消散了

没来及再想,男人就不耐烦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头皮传来的刺痛强硬的将辛熠拖拽回现实,他熟稔的踮起脚,很有效果的缓解了头皮的刺痛

随即面不改色,冷冷的回应了那个疯子,道:“你还想再被拘留几天?”

似是被激起了不好的回忆,辛峰更加的怒不可遏,脸上狰狞扭曲,却是实在是有了几分顾虑,他用力掐住辛熠的脖颈,随即提因着久来营养不良而消瘦异常的辛熠直接丢出了门外

辛熠尚且没能从被摔的痛楚里缓过劲,便有厚重的背包被用力的甩到他的脸上

有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

“你什么时候能比得上他了,什么时候再回这个家,现在,滚出去”

辛熠不在意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捡起书包

书包里的东西被胡乱的塞着,辛熠眉头微微皱起,伸手去找藏在夹层里的手机

老旧的手机被夹在诸多书页中间,幸运的躲过了辛峰暴怒的摔砸,正常的亮了屏幕

辛熠长出一口气,背上包快步往外走,生怕身后一门之隔的辛峰再度找事

楼梯间内有常年无人清扫的灰尘伴随着少年急匆匆的步伐扬起,最终消弭在一家网吧绚丽的招牌前

辛熠听见门内传来的嘈杂声响,有些踌躇,但身上有的钱令他必须得精打细算,他如若未闻的掀开了那厚重泛黄的透明门帘

在前台女生怜惜的目光里,他走到角落的一台机子前

这里附近的人倒是少,只有前方一个穿着……潮流的男生正激动的打着游戏

辛熠努力忽视掉前方不断传来的音效声与叫骂声,熟门熟路的打开上次信息课上没有看完的高中化学知识点集锦,拿出厚厚的本子记笔记

几小时过去,在平直无波的机械音的讲述里,前方男生的游戏屏幕又一次黑了下去,他忍无可忍的用力攥拳用力一砸桌子

眼前屏幕小窗里挂着的语音通话应时响起调笑的声音,清越而充斥着少年生机的男音经由网络传播过来有些失真

对面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说:“怎么了,突然这么大的火气”

被呼唤的男生懊恼的撸乱了栗色的蓬松头发,言语里有着埋怨:“还不是我后面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脑子抽了来网吧看网课啊,烦死了这也太扫兴了,坏我手感”

语音那头的人闻道:“听着确实是很奇怪的人呢”

男生因为有人认同自己的想法,不由得声音更大了些,有些刻意的想让后面的人听到:“就是啊,怪人一个,他眼镜厚的跟酒瓶底一样,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他还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电脑的遮挡下找角度给对面的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百里外的河源市,身材高挑优雅的少年正姿态懒散的倚靠在电竞椅上,右上角挂着的语音通话正是网吧中的男生

身后的门在几下轻叩后得到允许的缓缓打开,温婉的女人端着盘卖相诱人的水果走进屋内

她的手轻轻放在少年的肩膀上,柔声劝道:“早点睡吧无忧,不早了”

少年乖顺的应声:“好的妈妈,打完这把我就去睡了”

再看少年精致的眉眼————正是时无忧

许岚欣慰的笑笑,又轻轻拍拍少年的肩膀,正打算离开时

信息弹窗里突然发来一张照片,时无忧并无防备家长看到自己聊天记录的意思,直接打开了弹窗

小窗里有些憔悴与疲惫的少年,死白的光打在本就白的皮肤,更显出些陶瓷娃娃般的易碎

是那个孩子,辛熠

许岚有些恍惚,男人家暴时狰狞的嘴脸与小孩子瘦弱的发抖却依旧挡在自己身前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感觉鼻尖酸涩,愧疚的红了眼眶

时无忧察觉到妈妈情绪不对,及时的抽出纸巾擦掉了她将落未落的泪水

猜到了内有隐情,他眼疾手快的断掉语音通活,轻声安抚难过的女人,旋即听到了妈妈颤抖着说出的那段故事

越是讲,许岚就越是愧疚,那个畜生不如的男人,争夺抚养权未果,又随即遇上刚被背叛而离婚的初恋。在被治愈走出那段噩梦般经历的时候,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许岚越讲越伤心,直到说出的话已然没了逻辑,只是一味的重复着自责。时无忧只好唤来闻声而至的父亲扶走母亲

母亲在父亲的搀扶下走的远了,屋内又安静了下来,时无忧有些头疼的看着突然被挂断通话的男生发来的一连串质问他为什么游戏挂机的消息,心累的揉揉额头,不禁对这个同母异父的便宜弟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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