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的日子过得很快很快。
宋清许慢慢适应了秦汀的行为,也就忽略了开始的微妙感受,照常像中学时代一样和秦汀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由于秦汀的风评开始转好,宋清许也被连带着受欢迎,宋清许投在学习上的精力变多了,自然排名也上去了。
这期间,唐绛如来探望过宋清许,但每次逗留的时间都不长,往往是宋清许还沉浸在惊喜的情绪时,唐绛如就不得不离开了。唐绛如走之前总会说尽快来看宋清许,但常常是一两个月才能见到下一面,宋清许发现规律后,就数着大概的日子等唐绛如来军校看她。
秦汀每个月末都会被教官领着出去见妈妈夏芷,回来时兜里总是会有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和几张被捋平整的糖纸。在军校这种零食是很诱人的,有一次班里的同学偶然间发现后,想问秦汀要几颗糖,秦汀就笑着送给她们了。但宋清许从来没问秦汀要过一颗糖。
宋清许看到过秦汀的铁皮文具盒内部,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糖纸,因此她猜,对秦汀来说,恐怕糖不只是零食这样简单,但她也并不愿意多问。
总之,宋清许在军校的四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军校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
校方把毕业去向发送到了每位学生的手表里。
很不意外的,宋清许被分到唐绛如手下,当唐绛如的随从副官,秦汀则被分配到上层另外一个女将军楚岸手下当随从副官,据说是这位楚岸将军看中了秦汀,硬生生地磨了杰克逊好几天才把秦汀从原来职位调到自己手下。
宋清许为秦汀遇见贵人而感到高兴,但秦汀对此倒什么表示也没有。
“太好了蜻蜓!听说楚岸将军很厉害的,跟着她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楚岸将军和唐将军可能有很多重合的行程,我们说不定还能继续常见面。”宋清许语气里满是喜悦。
秦汀没有什么反应,一心一意地收拾着物品。
“好神奇啊蜻蜓,我感觉刚来军校还是昨天,却马上就要毕业了。对了,当时刚来军校的时候你还不理我呢,现在想想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宋清许看着自己睡了四年的床铺,有些怀恋。
秦汀整理东西的声音停了一下,轻声说了句什么。
“蜻蜓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走了神,没有听清。”宋清许抱歉地说。
“没什么呀,你听错了,我刚才没有说话,快收拾吧,一会儿我们就该走了,最后一次就不要迟到了。”秦汀温柔地说道。
无人注意到的晴朗窗外,有一朵云快速地飘过了。
宋清许背着行李到楼下时,看到了等候已久的唐绛如,为了表现自己是个合格的军校毕业生,她刻意压抑住兴奋,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唐将军好!”
唐绛如示意她放下手,说:“我已经跟校方打过报告了,我带你到你工作的地点。”
唐绛如向军校门口走去,宋清许紧跟在唐绛如身后,顺势问了一个自己很在意的问题。
“唐将军……我是走后门得的这个工作吗?”
“不是。”唐绛如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地向前迈步。
“那为什么这么巧我就到您手下工作了?”宋清许还是有点怀疑。
“因为你很优秀。当然也有其他人知道你是我女儿后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不愿带你这个原因。”唐绛如给出了中肯的答案。
宋清许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惆怅地盯着自己的军靴。
唐绛如没有回头,提高了些音量说:“没必要因为这个自卑,你本来就很优秀,事实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你在我手下而改变。”
宋清许抬起头,发现自己和唐绛如拉开了些距离,便急忙小跑几步,跟在了唐绛如右后方。
唐绛如领着宋清许到了一个办公室。
“这是你的办公室。”唐绛如环视着这里。
“好的,唐将军。”宋清许回答道。
“平时需要做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只要听从我的指令行动就好。”
“好的,唐将军。”宋清许继续回答道。
“清许……”唐绛如停顿了一下:“你知道,从始至终我都不想让你当军人,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就要对自己负责。”
“跟我在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多看,少动,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宋清许其实没太放在心上。
宋清许想着自己已经在军校历练了四年,肯定比四年前大言不惭放话要和唐绛如比肩的时候成长了不少,但要是直接反驳,又怕唐绛如觉得自己太张狂,于是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点点头说:“好的,唐将军。”
唐绛如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清许一眼,不再多言,转头出门开会了。
秦汀下楼时碰巧看到唐绛如来接宋清许这一幕,心下清楚宋清许不会和自己登学校的车了,就独自一人朝指定的停车位置走去。
等她到工作位置的时候,楚岸的下属却告诉她楚岸去开会了,可能今天不会回来了。
秦汀反而觉得心下一轻,就跟随这位下属的指引,把行李放到了个人宿舍里,简单清扫和收纳后,秦汀躺在墙角的床上,轻轻闭上了眼。
秦汀没有睡着,她在想很多事情。
比如说,这个楚岸,为什么偏偏选中她当副官?
上层本来要给她安排的是怎样的工作?
妈妈说毕业后就能和她在一起,可是妈妈现在人在哪里呢?
宋清许有唐绛如接,而自己却只能一个人赴职,连工作到底要干什么都不太清楚,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明天呢?
……
想到这儿,秦汀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送进嘴里。
是柠檬味的。
秦汀感觉嘴里一阵酸味,酸得她很想吐掉这颗糖。
但她没有吐掉。
秦汀照旧把糖纸捋平,郑重地揣进上衣口袋里。
没关系。发生什么都没关系。
只要妈妈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把她送到哪里、要她干什么都无所谓。
看吧,她什么都做得到。
十八岁的秦汀,那么讨厌暴力,那么讨厌杀人,可二十二岁的她还是读完了军校,拿下了大多数科目的优。
年少稚嫩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已经四年多没用笔写过什么真正的文字了,还不是照样活到了现在?理想说到底不过是骗人活下去的东西,这点她早就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了。
她和宋清许不一样。
宋清许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报效帝国,“拼尽所有来为未来一搏”对她来说太讽刺了,唐绛如永远会为宋清许兜底,而她自己已然失去所有,现在她在意的只有现实,只有妈妈和自己。
为了保护妈妈,她可以变成任何模样,哪怕是一把锋利的剑,哪怕是一支冰冷的枪。
她当一个他们用得趁手的武器就好。
她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悲哀,甚至乐在其中。
谁又能来审判她的是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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