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李承乾、李丽质反应过来，武明殊就先行一步跪地：“谢陛下恩典。”
公主伴读，不仅听起来极为体面，比起太子伴读更有一个优点，就是以后她还有跑路的余地，不用非要和李承乾绑在一条船上。要是当了太子伴读，按照古代的惯性，以后她长大不嫁给李承乾恐怕都很难收场。
李世民是处于什么考量才做出这样的安排，武明殊大约能猜得出一点来，但她对此是真心感谢。
李丽质眼睛倏然一亮，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处：“这是真的么，阿耶？我也能去弘文馆念书啦？”
“嗯……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李世民自觉为了口醋包了碟饺子，转念一想，让公主们念书也没什么不好，好歹能让她们明些事理，以后在夫家自己也能立住。
“这样，朕亲自给丽质挑几个女先生。还有你的姐妹们，让她们也一并去弘文馆，你们彼此好作个伴。”
李丽质笑容愈发甜美，一下扑到了李世民的怀里撒娇：“多谢阿耶！”
被女儿扑了个满怀，老父亲的心都化开了，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个间隙，李承乾悄悄凑近了武明殊，小声道：“公主伴读的身份足够了么？要不然，我再跟阿耶给你求个恩典？”
阿娘曾经说过，他自己也观察过，宫中一向是尊卑分明的。武明殊以公主伴读身份入宫，说不得就会被暗里拜高踩低。
既然承诺了要庇佑好武明殊，这一点，李承乾当然要考虑到。
武明殊连忙摇头，怕他开口还悄悄扯了把袖子：“够了够了，不用了！”
老乡，你是真实诚，也是真生怕我不够扎眼啊！问题是，我都已经“太子心腹”buff上身了，这满宫里哪个不长眼的，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敢随便给我穿小鞋啊？
李承乾：“那好吧。”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遗憾。转念一想，来日方长，以武明殊的特殊性，只怕不用他开口求，阿耶改日就要亲自赏赐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直存在感极低的李泰突然一个蛇皮走位，生生插在了两人中间。他瞪大了双眼，脸颊鼓鼓眼光不善，死死盯着两人挨在一处的袖子。
“……”
武明殊吓得立刻把双手背后，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李承乾：什么情况，你不管管？
李承乾故意板起脸，殊不知这样让他愈发可爱：“青雀，别闹啦。”
“我……”
“别闹！”
“哼。”李泰脸色依旧不丑丑的，没再说话，但也一点没挪动步子，横生生站在两人中间。
直到李世民让他们四个人退下之后，他也寸步不离地横亘其中。到了立政殿和东宫的岔路口，李承乾挥手告别后，带着武明殊走向东宫之时，他还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李丽质忍不住拉他：“走吧，阿娘还在等着咱们呢。”
“刚才什么情况啊？”另一侧，武明殊问。
李承乾知晓她问的是李泰，揉了揉脸轻咳一声：“青雀一贯是这样的，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莫要放在心上。”
就像今天，虽然青雀敌意的对象是武明殊，可那个对象本身退步是没用的。必须要他亲自哄才有用。
青雀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看到他和恪弟走了近点，脸色立刻一泻千里般垮个彻底。看他今天的表现，恐怕让他不高兴的名单里，还多了一位武明殊。
哦，对了，还有恪弟……
丽质方才在两仪殿提起，恪弟听闻他从宫外带了新玩伴回来，难过得都要掉小珍珠了。青雀方才又是那么大的反应，很明显也不高兴。
唉，一会儿还要分别去阿母和杨娘娘那儿哄弟弟们。
受欢迎真的好累_(:з」∠)_
武明殊却会错了意：原来李泰这么早就跟李承乾关系不好了啊。而李世民明明看到了，连呵斥一句他不敬兄长的话都没说。李承乾自己呢，从他的反应看，大概率是知道未来剧情走向的。知道了，他还对李泰这个态度？
联想到明明只见过一面，李承乾就问她要不要讨赏的事迹……天，这是什么超级大圣母！
这般菩萨心肠的人，竟然还扬言要保护她么。他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把自己保护好就不错了。
两人各怀着心思，一路无话行至东宫。入宫时，李承乾身边的内侍已经提前将武明殊的住处安置妥当。它落在东宫的东南角，与李承乾的寝殿约有一百米距离，独门独户，还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中花木丛簇，桂香四溢，漂亮得很。
“真不错啊真不错，”
武明殊满意得不得了。在现代那个拥挤的一线城市，她花吃奶的力气出了首付买下的房子，还没现在的一个房间大呢。
李承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尽可说了让他们修缮。”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许多现代常用的东西都没有。不过条件所限也没办法。武明殊干脆没提，转而关心起另一个问题：“老乡，你是胎穿还是身穿啊？”
李承乾呆了一瞬：“胎穿、身穿是什么？”
武明殊明显一愣，继而解释起来：“胎穿就是一出生就来……身穿是……”
她一边解释一边腹诽：天啊，这不是各种穿越小说的必备知识点吗？这位老乡怎么从来没听过？
——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一下子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老干部。
李承乾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意思。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怯于坦诚自己的身份。在后世来客面前，承认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就仿佛一并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和面对未来的无能为力。
他别过半边脸去，声音闷闷的：“原来是这样啊。”
“诶，你怎么啦？是不是被我问得想家了？”
“不是。”李承乾顿了一顿：“等我们进屋子再说吧。”
“好啊，哦对了，能不能拜托你派人去长广公主府上给我家人报个信？我怕我娘和我妹妹担心。”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甚至不需要吩咐，李承乾身后，一个内侍就主动跳出来认领了活：“就让奴去跑一趟吧。”
见状，武明殊不由感叹：这宫中果然一个个都是人精。她真是沾了老乡的大光。更重要的是，有太子殿下这么个护身符在身，武士彟也对她们母女几人造不成威胁了。毕竟夫权再大，又哪能大得过皇权呢？
这么一想，进宫当伴读，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她抱着这样的心情，走进了自己的住所深处。仆婢们依着吩咐纷纷退下，雕花的木制大门一关，隔绝了日光，也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烛火燃起的昏黄之色，使人感到难言的安心。
“好了，这下子终于没人，可以放心说话了。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我都给忘了。”
李承乾歪头望着武明殊，没回答。
他发现，自己很难形容眼前这个面目纯稚的女童。她仿佛是脑中无数条发送弹幕的人的具象化：既真实又超脱，处处散发着不属于此地的气息。
也对，她本来就是所谓的原宿主，是后世穿越之人。系统这等外来之物，本就与她更相配。但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刻，他却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惶然——
以后，就不能知道“以后”了呀。
李承乾一度对系统和弹幕生出怨恨之情。
他憎恶命定的谶言，把他平静的生活搅得纷乱无比。只需要一句“废太子”，就让他和阿耶、阿娘、弟妹生出了障壁，相处时总觉有一层无形的隔膜。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呢……
真是太无情、太残忍了。
但如今的李承乾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不舍得的。除却那些恼人的谶言外，他不可抑制地对后世的事物深深着迷。
穿越时空、蜂窝煤、有趣的算学题。
还有一些更深层、更难以表达的、他说不出口却无比向往的东西……
“喂，你怎么啦？怎么突然不说话，是心情不好吗？”
李承乾没作声，他按照脑内系统声音的提示，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搭上武明殊的手。旋即，他直觉得意识一昏，再度睁开眼时，入目就是熟悉的黑暗景色和系统闪烁的光球。
当然，对于武明殊来说，还是初来乍到。
她下意识地举目四望，发出连声的感叹：“诶，等等，这是哪儿啊？难道说你穿越还送了个随身空间？为什么我穿越就没这种好运气啊！”
“等一下，怎么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你听到了么……”
“你耐心听。”
武明殊发现李承乾也能感知这声音后，平白安心了许多。她刚要再打趣两句，却因脑中声音过于离谱的话语，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尊敬的原宿主，武明殊，您好。对于您的意外穿越，诸天万界直播系统深深地感到抱歉。但是可惜，您于现代的生命于2024年已经遭遇了……】
渐渐的，武明殊也不出声了。系统的无机质的声音开始讲解起自己的身份，她穿越大唐的缘由，直播间弹幕的存在，以及现在两人之间要走的流程。
系统一口气把前因后果讲了彻底，末了，状似贴心地补充了一句：“怎么样，新宿主，本系统刚才你都听懂了么？”
回应它的，是武明殊因为过于震惊而平静到麻木的脸色。
以及一声无比响亮的——
“我靠！”
搬家搬得我太累了，休息了一天胳膊还是抬不起来，给大家说声不好意思。
等回国了更新就能稳定点了……
本章照旧20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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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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