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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们都勇敢

可是接下来怎么回去呢……忘记问问那松鼠了。

李铁岩靠着大树坐下,打算先休息会在上路。此刻的森林一片宁静祥和,月亮缓慢移动,偶尔从草丛传出来小动物悉悉索索穿过的声音和四面而来的风刮过树枝上叶子的沙沙声。

她刚开始还悠然自得欣赏美景,但当月亮被云层遮蔽,万物被黑暗消融,万籁俱寂。一点小小的响动落到地上被无限放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李铁岩急速戒备。在眼睛适应黑夜后,警惕巡视四周拿起一根树枝防身。

沙沙~沙沙~

是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而且还伴随着火把亮光越来越近!李铁岩握紧树枝藏在树后暗中打量,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脏盖过周围的一切声音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祈祷她的存在感够低不会被发现。

直到在跳动的火舌中看清来人,李铁岩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是她自己!另一个【李铁岩】!

虽然震惊,但实在让她安心了不少。李铁岩松了一口气,才有心情仔细打量另一个自己,仔细一看其实也有不同,另一个【李铁岩】更健硕,穿着风衣和工装裤、带着背包,看起来像极了极具经验的野外求生者,动作沉稳有力,自带气场。

而且她的头上没有光标,或许她也不是童话森林中的人,而是和我一样从不同地方而来?来自不同世界的李铁岩在此相遇?在不同世界里她也经历和我一样的事情吗?

李铁岩在树后徘徊,看着“自己”熟练烧起火坐下休息,挣扎着怎么出去,怎么开口。

“出来吧,我直到你藏在树后!”

直到另一个【李铁岩】开口,李铁岩才悉悉索索从树后出来。两相对望,她能看到【李铁岩】倒映着闪烁火焰的双眼瞪大。木柴燃烧发出劈里啪啦的断裂声,风将火星吹起。一个仰起头一个低着头,不同世界甚至是不同时空的李铁岩命运的平行线在此汇成一个支点。没有说话,两人只是对望就已了然。

李铁岩走过来坐在火堆旁边。

“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吗?”

“或许是,在我们人生相同节点做出不同的选择会让有相同过往的我们走上不同的命运道路。我进入梦境后决定留下来。此后我不再有归属,我成为世界游荡者在各个地方穿梭,以天为被地为床,走我自己的路。”

李铁岩看着另一个自己眼睛亮亮的:“那你真勇敢!”

“我们都勇敢。铁岩,我们生来便勇敢,不好的是人类社会,我们被培养了太多恐惧,他们给个体塑造了太多假想的**,告诉你每个人生阶段都是在关键节点上,你要贩卖你此后所有时间,努力工作买车买房,居有定所,要对自己好一点;在你与世界拉开一点点差距时,他们便要威胁你、恐吓你。我选择掀起桌子,不再参与他们指定的诸多游戏规则。你尽管走你自己的路,像鸟飞往你要去的高山。不管是像我一样开启一段结果未知的冒险旅途,从此永远在路上行走;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面对按照既定却不太轻松的人生,我们都勇敢,没人不勇敢。”

她们聊了很久,从小时候的趣事到各自面临的烦恼,那些烦恼刚从嘴里冒出就被风吹散,两个人的心都轻了很多。聊到火堆只剩灰烬和零散的火星,远山的天空露出鱼肚白,两人的谈话才停止。

“走吧,那个方向,像鸟一样飞去,风会成为你的翅膀”,【李铁岩】指了一个方向,又把手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哨,风就来了。

两人告了别,李铁岩乘着风飞往那个方向。太阳初升,她坐在风中衣服紧贴在身上,掠过山和水、掠过云和月亮、掠过光与暗的的边界线,在乍破云层的天光中前进。

她依然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说过,她恋家。世界给予的恐惧其实是纸老虎,她怕来怕去,太把世界当回事了。她要回去,告诉他们:你们就是个屁!但李铁岩自己知道要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要去经历。

从童话森林出来后便回到了梦中的小时候。依然是夜晚,但在李铁岩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的世界也依然运转。只是现在还能称为梦中吗?还是是独立存在的另一个世界?

李铁岩不太在乎,对她来说差别不大。真与假,没那么重要,她感受到的才重要。

她找到熟睡中的‘李铁岩’钻进她的梦里,此刻的她正梦见自己成长为大人吭哧吭哧打工赚钱。于是在‘李铁岩’的角度是这样的:她正焦头烂额埋头苦干做一个称职牛马打工人时,不知道那个曾曾曾祖先突然蹦出来给她展示了一只会喷金币的神奇驴,并且告诉她,咱家祖坟冒青烟了,你们以后享福好了!不要太辛苦了!

是的,李铁岩思来想去,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李铁岩向小时候的自己交代好一切后,又钻进了爸爸妈妈的梦。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他们太累了,整天忙着生计,累到梦里什么都没有。奶奶呢?奶奶没有梦,不是漆黑,而是虚无,李铁岩找不到奶奶梦境的入口。

李铁岩砸吧几下:啧,真奇怪。

第二天醒来,全家人面对这样荒诞的梦的反应如出一辙:有点好笑,想钱想多了。

直到李铁岩醒后看到床头那只梦里的小驴,立马找到父母,一交流,这下不得了了,莫非真是祖先显灵了!?

李铁岩就这样看着一家从震惊、怀疑,再到接受并且开始烧香拜佛感谢祖宗的馈赠,脸上不自觉笑眼弯弯,那是心里的幸福被盛满了自然流溢到脸上的。

最高兴的莫过‘李铁岩’了,捧着那头驴爱不释手,眼珠子不带转。奶奶明明不知道却彷佛早就知道,她看着捧着宝贝的‘李铁岩’,摸着她的头说:“铁岩,人这一生寻寻觅觅,但非要不可的其实没那么多,累了就回家。”

一旁的李铁岩当然也听进去了,一时间心绪复杂,回味良久。却也在这时听见了遥远的歌声从不知名的深空传来,李铁岩知道这趟“梦”的旅途该结束了。只是红着眼眶看着她小时候不曾刻意留心的温暖……

关掉闹铃,梦里的世界离她远去了。

李铁岩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会才爬去洗漱。然后掏出手机继续在招聘软件来回切换,准备下一次的面试。屏幕前的手机却顿住,突然想起按照梦中小时候李铁岩的模样判断,在这个世界里那个时期奶奶其实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因为这样奶奶才不会做梦吗?

李铁岩甩了甩了头,要把梦里的一切甩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做出了选择,把这一切当成梦就是最好的选择。她是要回来对这个世界喷脏话的。

李铁岩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奶奶久久望着铁岩离开前站着的地方……

那颗扰得小时候的李铁岩睡不着觉长大后最后烂在嘴里的牙在梦里她去到童话森林把宝藏带回来之前家里人就带“李铁岩”去看了,虽然这段经历使“李铁岩”刻骨铭心,并发誓好好刷牙,甚至下定决心绝对不碰甜品!

但更让“李铁岩”闷闷不乐,那天晚上之所以梦见长大后的自己拼命赚钱就是觉得补牙花了家里很多钱,虽然大人们总和她说:“你还小,牙可不能缺!这钱该花,钱嘛!总是赚不完的!”有点安慰,但不多。李铁岩还是整天幻想要快点长大赚钱,直到在梦里醒来看到床头边的宝藏,巨大的喜悦淹没了她……她命运的轨道就此改变。

李铁雁的梦不止是梦,她曾以梦的形态真实的成为了未知世界的锚点,改变了它。

而奶奶其实看得见李铁岩,任何时期、任何世界的李铁岩。为什么李铁岩看不到找不到奶奶梦境的入口呢?因为世界就是她们的一场梦,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是她们缔造的一场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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