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把孩子送到我这里?”
邹糖刚结束完一场深夜手术,人还没从紧绷的环境中抽离出来,就听到了自家闺蜜炸裂的决定。
她定了定神,缓步往楼梯口走,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才继续开口:“你要想好了,我现在人还在J市,要是哪天被发现就完蛋了。”
“我知道。”许桃花站在阳台上,看着已经被云层遮掩的月亮,低了低嗓子,“但没有办法了,顾行舟来S市了。”
“什么?”
邹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一定是加班耳朵出现幻觉了,怎么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
顾行舟是谁的人,整个J市上流圈大家都清楚,更何况邹糖当年也算是见证许桃花那段感情的全部见证人,她想了想,低声询问:“他知道了?”
许桃花摇头:“还没,但我不确认顾行舟有没有认出我。”
她把今天的事告诉了邹糖,两人接连陷入了沉默。
当年离开算不上体面,许桃花更是为了离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连孩子当初也差点流掉了,现在她孤身一人,要是让顾行舟知道孩子的存在,那他背后的那个人势必会来夺取抚养权。
许桃花,已经再也受不起亲人离开她了。
邹糖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许桃花的请求,保险起见,她不打算自己出面,准备让自己家的司机连夜去S市把孩子接走。
“明天早上你先把孩子送去幼儿园,我会让自己连夜去接,记得跟老师叮嘱一下,一会我把司机的照片发给你。”
许桃花感激邹糖想得周到,想到这些年,她没忍住哽咽了一声:“谢谢你,糖糖。”
邹糖笑起来:“小桃花,你要是再跟我客气,我就要生气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把电话挂了。
邹糖看着亮如白昼的楼梯间,耳边似乎还残留五年前许桃花的哭声,凄厉如鬼魅,饶她跟她二十来年的相处都没见过她这样痛苦。
烦躁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掏了掏口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白大褂,只能把喉头的烟瘾压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许桃花就告诉许大川这件事,大川拧着眉,不是很理解,但妈妈这样交代他就乖乖听话。
出门时,许桃花想了想,还是给他戴上口罩,用小头盔把他遮掩得结结实实,直到只有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才满意。
许大川不解:“妈妈,我是感冒了吗?”
但他没感觉自己喉咙痒痒的,身上也不热。
许桃花眼睛都不眨地撒谎:“预防。”
许大川瓮声瓮气道:“好吧。”
许桃花把许大川送去幼儿园,给他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借口是他奶奶生病住院太想孩子,想接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大家知道原因就没多问,只是表达理解。
在J市刚结束夜班回到家的邹糖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疑惑:“感冒了?不应该啊。”
做完这一切,许桃花这才往公司的放行赶,刚到位置上,瑞贝卡就把昨天晚上她遗留的袋子递过来:“你还真是心大,这都能忘记。”
许桃花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将袋子随意放进了抽屉里,没有惊叹,也没有意外,这种淡然的姿态让瑞贝卡一上午看了她好几次。
午休到了,许桃花也收到了邹糖的照片,司机一张脸在照片半侧,后座许大川系好安全带正低头玩玩具。
“我干儿子一段时间没见着怎么又变帅了?”
邹糖的消息来得很快,一连串都在惊叹许大川的颜值,还笑谈自己要是年轻十八岁就倒追大川,来一场闺蜜变儿媳妇。
因为一些原因,邹糖五年里只来过S市两次,一次是许大川周岁,还有一次是许大川三岁高烧,剩下时间都是视频或是电话联系,因此许大川对这位干妈也并不陌生。
许桃花被邹糖的话逗笑,正要回复,就看见一个陌生号码进来。
她皱了皱眉,接通。
“嫂子。”熟悉的嗓音让许桃花心一紧,随后是顾行舟吊儿郎当含笑的声音,“没想到你挺会生,小孩长得真的很像大哥。”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桃花颤抖着声音,第一时间驳斥了他的话,却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她在赌,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发现许大川的存在。
当初她发现怀孕的检查是邹糖帮忙隐藏的,后面她怀着孕流浪,梁家的手根本不可能伸得那么长,再加上这五年的风平浪静,许桃花有理由怀疑对方在诈她。
顾行舟轻嗤一声。
下一秒,手机传来一条彩信,又是一个陌生号码,许桃花颤抖着手打开,瞳孔骤然缩紧。
许大川依旧在玩玩具,但车的内饰变得更加豪华,甚至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也低头陪着玩,看打扮就是昨天的保镖之一。
许桃花只觉得脑袋都要炸掉了,快速往没人的地方走,随后才开口,声音却如碎了的玻璃一样颤抖:“顾行舟,你要干什么?”
顾行舟没说话。
长长的沉默几乎要将许桃花仅存的理智切割干净,当初那段婚姻,顾行舟就第一个不赞同,甚至很多次他都会带头让他出丑,现在他发现自己生下孩子,难保不会有私心想让这个孩子消失。
毕竟他原本就出身□□,让一个人如何悄无声息消失这种事,他最擅长。
长久的静默放大了许桃花的五感,她听到电话那头有打火机开关盖清脆的声音,接着是许大川奶声奶气的声音。
“叔叔,老师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抽,会有二手烟。”
顾行舟一听乐了,难得听话:“好,那叔叔就不抽了。”
旋即,他下车对电话那头已经濒临崩溃的女人道:“你不应该来问我,你应该去问老大,他在玫瑰酒店等,许桃花,我当初就说你胆子很大。”
他顿了顿,看了眼车内还在玩耍的孩子,语气冷凝。
“没想到,你竟然胆子大到偷偷生孩子—”
“顾行舟!”许桃花疾声打断他,“我不准,你当初不是说我配不上他吗?别让他知道孩子,把孩子还给我,我马上再走!走得远远地!”
最后一句话,许桃花几乎是嘶哑着嗓子喊。
但没有用,顾行舟直接把电话挂了,一阵忙音,许桃花浑身一颤,几乎没有犹豫地往玫瑰酒店赶。
甚至都没注意撞到了迎面的纪予白。
“大中午赶着投胎?什么事这么着急?”
许桃花难得没有对他和颜悦色,挣扎着摆脱他拉住自己的手,低吼一声:“滚开!”
纪予白怔愣在地,看着许桃花几乎踉跄往前跑的背影,思绪没忍住想到昨天晚上她看到顾行舟后不正常的反应,没有丝毫犹豫就追了上去。
纪予白开车送许桃花到了玫瑰酒店,才到门口就有人迎上来,满脸堆笑地看向两人:“抱歉,这段时间酒店不营业,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许桃花打断了:“我要见顾行舟,你让我见他!”
男人一愣,旋即往里伸出手:“请。”
许桃花正要往里面走,就听见纪予白被人拦下来,她这才恢复了点神志,转身对纪予白勉强笑了笑:“纪总,今天谢谢你送我过来,改天再跟你赔罪。”
说着话,心里又牵挂许大川,她眼眶没忍住红了红。
纪予白这次反而没有毒舌,只是点点头以示安慰:“没关系,你去吧,公司我帮你请假。”
许桃花睫毛微颤,嘴角的弧度略略下压,旋即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走,好像要做什么大事一样严肃。
电梯停在了最高层,一开门就是两个保镖站在外面,里面是直达的总统套房,玫瑰酒店的标准对标J市的高端酒店,能包下一整个酒店,不止财力雄厚,关系也需要。
这样的人,许桃花恰好认识一个。
长廊上铺着一整块地毯,一直延伸整个走廊,门口紧闭,两边也负手站着两个人,他们没戴墨镜,许桃花走得近了,明显看到两人的惊讶。
片刻后,他们低了低头问候:“太太。”
许桃花下意识后退一步,喉头微痒:“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们不用这么叫我。”
他们没说话,只是把门推开,就听见里面有卡通电视的声音,还有小火车充了电吭哧吭哧的汽笛声,许桃花刚想抬步,恰好听见一道怯生生的询问。
不是许大川又是谁?
“叔叔说你是我爸爸,你真的是吗?”
诡异的空气从里面缓缓流淌出来,像无数细长的渔线把许桃花捆绑起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定因为这句话分崩离析。
她似乎回到了那段无望的婚姻里,难堪,后悔,恐惧,许桃花忽然很想逃离。
很久很久之后,里面又传来一道声音。
与孩子稚嫩的嗓音不同,这道声音是磁性的,带着成熟男子独有的低沉:“嗯。”
许桃花受不了了,径直走进去,脚步又快又碎,好像几乎要站不住了一样。
高挑的客厅里开着恒温空调,许大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材质比他以往穿过的还要舒服,正靠着沙发一角愣神地抬头看眼前的男人,视线听到动静往门口看,眼神陡然一亮,脆生生喊了一声:“妈妈!”
背对着她的男人肉眼可见僵住了,他半蹲在原地,用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才缓缓转过身来,就好像一具已经成为行尸走肉的尸体,连动作都有些机械。
窗帘大开,正午的阳光大咧咧的扫了进来,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男人立体的骨相愈发俊朗,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如果观察仔细,就会发现许大川的五官里很明显有男人的痕迹,连许桃花也不得不承认,许大川实在太像他了。
都不用亲子鉴定,就能确信,许大川就是他的儿子。
是他梁砚修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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