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日头透过桃叶缝隙,在青石表面洒下跃动的光斑。林清百无聊赖地趴在微凉的石面上,指尖顺着天然石纹勾画,仿佛在解读一部无字天书。
“师傅今日又入定了,就在云松下一动不动,跟块石头似的。”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侧过脸将耳朵贴在石面上,仿佛在倾听它的回应。“说起来,我昨日发现他藏在古柏树洞里的宝贝了,是梅子酒,就藏在最深的那个树洞里,用棕叶封着口。我偷偷尝了一小口,就一小口!酸酸甜甜的...”
青石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嗡”鸣,石面温度也悄然升高了几分,驱散了夏日午后的些许慵懒。
林清像是找到了共鸣,眼睛一亮,撑起身子,左右张望确认那抹白色身影仍在松下定坐,便压低声音,对着青石窃窃私语:“你说…要是现在再去喝一点点,他会不会发现?”
这一次,青石的回应清晰了些,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流光在石芯深处一闪而逝,石体的温度也明显提升,带着一丝警示的意味。
可她按捺不住心里的馋虫和顽皮,蹑手蹑脚地溜到古柏下,踮起脚尖,努力将手探入那个幽深的树洞。指尖刚刚触到冰凉的陶罐壁,身后便传来一声极轻,却让她瞬间僵住的叹息。
“放下。”
是师傅的声音。
林清手一抖,那陶罐直直坠下,眼看就要摔得粉碎,却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稳稳托住,轻巧地落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
师傅白衣胜雪,不知何时已立在院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她通红的脸颊,又似有若无地掠过旁边那块此刻光华内敛、仿佛无事发生的青石,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想喝?”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清绞着衣角,怯生生地点头。
“过来。”
他竟没有责备,只是执起陶罐,斟了浅浅半盏递到她面前。琥珀色的酒液在阳光下荡漾,散发出清冽诱人的梅子香气。林清小心接过,抿了一口,那酸甜醇厚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比她偷尝的那一口不知美妙多少。
“真好喝!”她惊喜地赞叹,仰头便要再饮。
师傅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够了。”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盏,不过片刻,便觉得眼前景物开始旋转重叠。一棵桃树变成了三棵,院墙也在晃动,不远处那块青石在她朦胧的视野里,正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月亮般的柔和光晕,连师傅那张总是清冷的面容,都变得模糊而温和。
“师…傅…”她脚步虚浮,软软地靠在青石上,感觉这块石头从未如此温暖舒适过,“石头…石头在发光…”
朦胧恍惚间,有人将她轻轻抱起。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始终笼罩着她,驱散了夏夜露水的微寒。她仿佛听见师傅的声音,隔着很远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辨明的意味:
“…倒是个会疼人的。”
翌日清晨,她在鸟鸣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桃树下松软的草地上,身上盖着那床熟悉的雀羽毯。石桌上摆着一碗清润的枇杷膏,显然是给她解酒用的。而那块青石表面,竟凝着点点晨露,巧妙地在光滑的石面上映出她此刻鬓发微乱、宿醉初醒的窘迫模样。
“不许笑!”她红着脸,伸手想去抹掉那些水珠,指尖触及石面时却怔住了——一股温和的凉意正透过指尖蔓延开来,丝丝缕缕,将她脑中残留的眩晕与沉闷感悄然驱散。
她忽然转身,跑向厨房,抱着自己新酿的那罐梅子酒又跑了回来,郑重地将一盏斟满的酒放在青石最平坦的位置。
“昨晚的谢礼。”她眼睛亮晶晶的,对着石头许下承诺,“等你化形,我们共饮一坛,可好?”
清风吹过,石面上的酒盏里,涟漪一圈套着一圈,久久未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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