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灵儿愣住:“何至于跪下,莫不是你家中出了什么事?”
玉秀仍是摇头,不肯起身。
季灵儿叉着腰佯装生气:“那就起来,好好的年节,你存心要用眼泪把我来年的运势冲走吗?”
玉秀这才止住哭,抽噎着起身,“您为何对奴婢这般好。”
“我没有对你好,不过是同在一条船上,唇亡齿寒罢了。”季灵儿自顾自生活惯了,不愿欠别人亦不愿摆出施恩的架子,说完把银子往玉秀手中一塞,扭过头道:“快收起来,我这人最心疼银子,待会儿要后悔的。”
玉秀低头摩挲着那锭银子,一遍遍道谢,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
决不能让这条船翻沉。
...
秦劭回到内室时,唯有季灵儿一人,她已换好妃色撒花寝衣,盘膝在榻边坐得端正,手心捏着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绢。
待他走近,铺开掌心向前,“给您的礼物。”
秦劭惊喜接过,素绢展开,中间一记醒目的朱红,被草草抹成一朵小花形状。
认出是血迹,面上诧异更甚,不由蹙眉:“这是何意?”
“以血为盟,送您一个心愿。”季灵儿仰着无比认真的脸庞,这是她能想到诚心的礼物了,“愿您顺遂如愿。”
秦劭指尖发烫,喉头滚动,只挤出一声:“胡闹。”
声音不重,全是难以掩饰的无奈,目光重新挪到她收拢的指尖,“刺的哪只手?”
季灵儿伸出右手食指,上面还泛着淡淡血色,隐隐可见一个细小针孔。
秦劭蜷了蜷指尖,没说话。
季灵儿摸不准他的态度,“您不喜欢?”
“喜欢。”秦劭低声道。
得了肯定,季灵儿眉眼舒展,笑容比升空烟火更绚烂,“那您可要收好,丢了我可不认账的。”
说罢踏踏实实躺回床榻里侧,秦劭则转身将绢帕妥善收于锦匣。
新岁伊始,各院陆续在喜庆氛围中浸入静默,秦家花园里,两道身影在沐浴着月光,在梅林中缠绵。
其实谈不上缠绵,因为居于主导的男子一味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可言,遑论温柔。
被压制在他和梅树之间的女子衣衫凌乱,甚至有几处残破,鬓发散乱贴在脸颊,双目紧合,死咬下唇不敢吭声。
纵然如此,仍有啜泣混着呻吟溢出。
她越是隐忍,男子越凶狠发泄,指尖掐进她肩胛骨,一字一句透着狠厉。
“不是自愿吗?做这副贞.洁样子给谁看。”
“奴婢没有。”
“没有别装哑巴,让本少爷听听你心甘情愿的叫声。”
“会被听到......”她不会,更难启齿。
“怕什么,听到了本少爷索性将你收房不正好吗。”男子嗤笑,好看的桃花眼尽是轻佻与不屑,他停下动作,手掌掰过她脸颊,“怎么,后悔了?”
朦胧泪眼映着他阴鸷神情,颤声开口:“没有......”
“那便让本少爷看见你的真心。”男子满意勾唇,缓缓松开手,却在她想要喘息时忽然扣住腰身,以胜于先前数倍的力道贯穿柔弱。
女子透支的身体承不住力,险些跪倒在地,狼狈伏在枝头。
梅枝被晃得簌簌作响,配合着她生涩的媚语,为这场不堪的纠缠助兴。
...
年初一季灵儿照规矩去正院问安用膳,路上秦劭被三房老爷唤走,留她独自前往,没走几步,秦勉从后追上,拦住她去路,拱手道了句吉祥话。
季灵儿没多想,笑着回礼后准备继续走。
秦勉跨步拦住,目光掠过她看向身后的秋棠,漫不经心道:“怎么不见大嫂嫂陪嫁的小丫鬟。”
季灵儿攒眉,疑惑他如何关心起玉秀来,只道:“我准她回家探亲了。”
秦勉弯起唇角,却不见笑意,“大嫂嫂待底下人真好,难怪她如此忠心。”
季灵儿没明白他的意思,欲追问,对方已抬脚离开。
嘟囔道:“这人真奇怪。”
秋棠在旁开口:“三少爷就是这么个性子,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大爷,没人管得了,您别往心里去。”
季灵儿才不顾他什么性子,因这茬想起入门敬茶时秦勉的样子,起初没在意,与眼下事掺杂一起,觉察出蹊跷,心说得等玉秀回来问问清楚。
...
问过安,季灵儿被留在堂屋陪老夫人和方淑凤说话,约莫聊了一盏茶,门上报云家老太太携家眷来拜访。
“芮宁先退下了。”季灵儿不欲陪着应酬,起身告辞。
“你留下跟着见见亲戚。”老夫人如此说,实际想让她跟着见见场面。
云家与秦家是姻亲,串亲访友何至于动用老太太,想是听了风声,来为云氏撑腰的。
季灵儿无奈,只得垂首站在一旁。
院中脚步声由远及近,毡帘掀开,一行人步入厅堂。为首的是云家老太太,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通透的碧玉簪挽着,面庞清瘦,通身透着威严,身后跟着两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
最后跨过门槛之人,身形笔直修长,一袭宝蓝色销金云纹团花袄,嵌宝乌金冠将墨发高束,马尾似的随步履晃动,唇瓣微微上翘,勾勒出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季灵儿脑中骤然现出空白。
怎的又是云衡!
云家,云衡......等不及她捋清两者关系,云衡已挪眼看过来,正跟着长辈的介绍一一问好,很快便要轮到她。
眼下不能被认出!
季灵儿迅速低头,朝玉秀递了个眼神,利用寒暄的人群作遮挡,脚步轻快地向侧边移动,悄无声息退向通往侧廊的紫檀木嵌染牙插屏后。
小心脏在胸腔里上蹿下跳,她沿廊下疾行,一直到彻底远离喧闹厅堂才驻足,坐在美人靠上平复气息。
秋棠小跑跟过来:“您为何出来了?”
“坐久有些闷,出来透口气。”
一段相处,秋棠约莫了解些这位主子的脾性,遂道:“那您略坐坐便回去,不好耽误太久,奴婢去着人备些茶点,不教您空手回去为难。”
季灵儿点头,发自肺腑道:“还是你思量周全,不愧是久跟在婆母身边的。”
秋棠去后,季灵儿独自倚在美人靠上思量对策,要回去,但不能与云衡照面,思忖间,恰好见小厮从廊下经过,立刻招呼他上前。
“你去前厅,就说传大爷意思,请云家少爷即刻到书房一叙。”
堂屋内众人坐定,唯独不见季灵儿,老夫人蹙眉问起,留在原地的玉秀圆道:“少夫人说要为贵客们煮茶备点心。”
老夫人闻言颔首,云家老太太亦露出赞许之色,道:“亲家有福气,娶得如此贤惠的孙媳妇。”
老夫人笑说哪里,又着意夸几句同来的两位云家媳妇,最后目光落在云衡身上:“常听宗劭夸衡哥聪颖,在一众弟子里头角峥嵘,日后定有大出息。”
云衡起身拱手:“老夫人过奖了,晚辈愚钝,多亏师父栽培。”
云家老太太接过话道:“是你家宗劭教导有方,这不一听说我们要来府上,眼巴巴地备了薄礼跟来要同他师父请安呢。”
正说着,得了季灵儿命的小厮来请云衡。
季灵儿在暗处瞧见云衡往书房方向走远,起身整理衣裙重回厅堂,秋棠端着红漆托盘跟上。
*
书房里,秦劭正同姚怀义对坐下棋。
“大当家。”
姚怀义甫一开口,秦劭抬手制止,道:“无外人,晋通兄不必拘礼。”
晋通是姚怀义表字,他乃前任商行行老姚岱崇的嫡亲孙儿,秦劭与他自幼相识,一同学习经商之道,论私交算得上莫逆,论辈分秦劭尚得唤他师兄。
素日在人前恭敬唤秦劭大当家,一则出于商行规矩,二则私心想为秦劭撑场面,好教人明白,以他为首的姚家都全力辅佐大当家,旁人别妄存不敬不服之心。
兄弟心思彼此不言自明,姚怀义遂收起客套,改换称呼道:“宗劭,你可知边永昌竟暗中接触知府师爷,频频密会?”
他说的又惊又气,秦劭听完不过淡然落下一子,顺带围收对方三子。
“果真上钩了。”
姚怀义对他知晓此事不算太意外,捶腿恼恨自己落错一字失了先机,没好气问:“你既然知晓,打算如何做?”
“我让秦禄盯着呢,会见机行事。”秦劭轻描淡写,目光冷得骇人。
边永昌想夺权无可厚非,可他不该打秦家的主意。
起初秦劭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便罢,田壮闹事风波后,他改了主意。
姚怀义不知内情,只瞧他脸色愈发沉凝,便知此事难以善终,“得,有任何需要我和姚家出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也是这时,门外响起阿吉阻拦云衡的声音。
云衡对此十分诧异:“是师父传话唤我来的。”
阿吉纳罕,大爷与姚爷下棋一向是不分胜负不罢休的,哪里会中途会见他人,何况贴身的随从都在,谁得令传的话?
故而不肯放人,碍着对方是云家少爷,恭敬道:“云少爷稍等,小的进去通禀。”
阿吉方转身,未至门前,听得里间传来秦劭的声音:“让他进来。”
这下轮到姚怀义愣了,不依道:“不成啊,这棋局才刚开始。”
秦劭给了他一个定心的笑:“碍不着咱下棋。”
[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胡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