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危脸色微变,更冷了:“下去。”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郁云阁没有依他所言,反而贪心不足般往前挪了小步,轻轻摇晃腰肢,磨蹭几下。
因此两人贴在了一起,他两手按在景玉危膝盖上,不给对方推开机会,仰着脸贴向那张渐渐黑掉的俊脸,拖着尾音说话,软绵绵很甜蜜:“如若殿下肯对我坦诚相见,我必真心相待。”
景玉危没了话音。
他想,自己身处沼泽多年,想要无数脱离办法,皆在初有苗头时被景江陵斩断。他忘不掉试图帮他解毒惨遭分尸的小太医、也忘不掉想让他开心点被活生生烧死的太监、还有从各处跑过来的阿猫阿狗,下场无一例外地惨烈。
除开折柳,他早忘了与人真心相待是何滋味。
也分不清究竟是他深陷沼泽,还是他本身便是片吃人不吐骨头的烂泥。
此时此刻有个人趴在他腿上,深情款款地说要同他真心互换。
真心吗?
景玉危仿佛被这滚烫得两个字烫伤了全身,微微发热却沉着脸要将郁云阁从身上扫下去:“少来。”
“哎,殿下不要那么急着拒绝我嘛。”郁云阁躲了下又压回他膝盖,几乎窝进他怀里,“不先看看我的诚意,你怎知我是在胡说还是认真的呢?”
景玉危抬手摸到了他窄细的腰肢,被烫到手似的撤开,皱眉道:“离孤远点。”
郁云阁盯着他颜色浅淡的唇,不太明显地弯了下唇:“殿下还没说好不好呢。”
景玉危觉得他今日很奇怪,从头到脚,不太习惯地往后躲:“不需要。”
“你不肯回答,不如我来说。”
郁云阁轻笑着,热气扑得景玉危心跳骤加,抓到他两条胳膊愣是将人从身上摘下来丢到旁边。
“我在殿下心里来路不明,明面上看是燕国武林盟主之子,背地里谁知道是谁派来迫害你的。”
“殿下在想我究竟是王上派来监视你的棋子还是大王子用来打入东宫的帮手,对于我摆在台面上的目的,你丁点儿不信,只觉得太站不住了。”
郁云阁坐在景玉危腿边,没再试图拉近两人距离。
“说了那么多,我就是想和殿下说句真心话,此行我只为找到我哥。王上想做什么,大王子又打了什么主意,皆不在我计划内。”
他部分真心话说完了,静静等着景玉危回话。
少顷,先前断掉的佛珠相撞清脆声又接上了,好似中间不曾有过断缺,连同郁云阁难得的坦白也被不咸不淡的略过去。
见人不肯给个明确答复,郁云阁心里多少憋着气。
此人当真不知好歹,以真心换真心的路走不通,难道真的只能以暴制暴了?
景玉危癖好特殊,他为了早些时候找回郁双泽,怕是只能勉为其难试试。
窗外的风景不再是繁华街道,两边光秃秃的青色竹子密接不断,远远望去不见其余风景,这摆明了已经出城。梁溪城内没有如此别致的景色,究竟要去哪?
郁云阁膝盖微晃,撞了下旁边的景玉危。
“殿下说说这是去哪?莫不是真让我说中了,要将我带到只能见到殿下的地方关着,夜夜笙歌,不说个子丑寅卯不罢休?那若是殿下亲自来,我很愿意。”
他低声调笑着,热气一阵阵飞向景玉危耳边,扰得人不太适应地发痒发热。
景玉危偏了下头:“孤没有藏你的兴趣。”
“殿下不喜欢我吗?”郁云阁失落地问,明知道他看不见,还很难过地拧着手边的褐色羊毛毯,“可我真的很喜欢殿下呢。”
景玉危耳根一下蹿红了:“你能不能知点羞?孤从不与来路不明的人有瓜葛,你最好老实待着。”
这是用他的话堵了他的嘴,郁云阁哭笑不得:“殿下真是…”
景玉危不想知道他没说完的到底是什么,可他未收干净的尾音还勾人得回荡耳边,让人没办法不追问:“什么?”
上钩了,郁云阁语调轻快:“可爱。从小我爹就教我,喜欢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从小到大,景玉危听过数不清的夸奖与诋毁,各式各样,却从没有一个人像郁云阁这样夸他可爱的。
等景玉危反应过来这词用在自己身上有多别扭,又凶巴巴道:“住口。你老是将喜欢挂在嘴上,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真……”
一时头脑发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脱缰回来的理智掐断了,景玉危握紧手,暗道这不对劲,他怎么突然对郁云阁说那么多?
再说郁云阁将来真碰上喜欢的人,那人信不信他的真心又关自己什么事?
过于咸吃萝卜淡操心,景玉危警惕心再度回归,闭上嘴继续拨弄佛珠,不再搭理他,免得又踩坑。
郁云阁的人生遗憾又多一条,小聪明鬼真难骗,他故技重施:“殿下为了独占我,竟然假借去三王子府的名头带我来郊外,真是用心良苦。其实殿下只要说一声,我会主动献身,还是说殿下更喜欢强制爱?”
景玉危脸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被调戏得无言以对。
“殿下,我送你份大礼好不好。”郁云阁柔声道,算算时间,惊天噩耗应该快传回来了。
景玉危往旁边挪了挪,无声拒绝着。
窗外的景色更陌生了,由成片的竹子渐渐变成枝头初见花苞的梅林,马车走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脆响,郁云阁撩开帘子往前看,远远地看见一座二层带小院的竹楼,竹楼小门两边挂着画有红梅盛开的白灯笼,有炊烟随风飘散,隐约可见有人在楼台逗鸟谈笑。
还真是带他来见三王子等人,这次见面的地方由三王子府变成了郊外小院。
看来大王子府的事多少给其他王子敲响警钟,不能引狼入室。
马车停下来,景玉危没管郁云阁如何,先一步往外走。
竹楼小院雅致,前后都有梅林,悠然小径互通,一眼望去宁静致远,颇有深山藏桃源的味道。
将想见地方选在这,算是侧面证明景弍辞不爱权势爱享受的性子,据说景江陵仅存的五个儿子里,除开被用来立慈父人设的景玉危,打心里最喜欢无欲无求的景弍辞,其次是人傻天真的四王子景臣晖,剩余的大王子与三王子喜恶一般。
郁云阁只见过景昭与景弍辞,一个不知所谓仗势欺凌,连他太子妃身份都不顾;一个看似长袖善舞与谁关系都不错,偏偏置身事外的闲散王子。
景昭是真的贪恋美色,景弍辞是不是真的对权势无动于衷,来日方长还得再看看。
他看见楼台之上的人,楼台上的人也看见了他们。
景弍辞全神贯注地泡茶,前不久刚得到的最后一波秋茶,本来就想着寻个合适机会请各个好兄弟来梅园聚聚,没想到无巧不成书,恰逢景玉危成婚,更有正当理由相聚了。
他们兄弟几个私底下从未相聚过,弄得景江陵以为他们关系冷硬,当然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景弍辞身为外人眼里最清闲的王子,来做让兄弟们握手言谈的牵头人再合适不过,不会让人觉得他心怀不轨。
他像是遗世而独立的雪莲,孤单地进行漫长的泡茶,而旁边的几人先阴阳怪气上了。
五王子景武坚贼眉鼠眼,瘦得像个猴儿,眼底挂着纵欲过度的痕迹,说话腔调像他的外表一样让人不痛快:“听说在情场战无不胜的大王兄近来失利连连,我听见的时候很是惊讶,不知是哪位美人如此不给大王兄面子啊?”
景武坚也是个好色的,碰上个漂亮的就要弄到手,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同样有权有势又好色的人难免会有摩擦。景武坚看上的不少美人都被景昭半路截胡,两人面和心不和,听闻景昭吃瘪的事,自然不会放过嘲笑的机会。
景昭丝毫没有被嘲笑的愤怒,平静道:“他和以前的妖艳贱货不太一样。”
“我当然知道他不一样。”景武坚翘起个讽刺的笑容,“他可是国师合八字、父王钦点的太子妃。光从身份上来说,已经高于那些胭脂俗粉了。”
景昭审视似的看着他:“你故意这么说也不是想劝我放弃吧?”
景武坚哪里有那份好心,记恨他多次横刀夺爱之仇,直言不讳道:“既然大王兄拿不下他,就不要勉强了,弟弟我在向美人求.欢方面也颇有心得,他看不上你,说不定我能入他眼。”
“他眼瞎?”景昭哂然,“实不相瞒,他说他非咱那娇弱的九弟不可,九弟是何模样,你我有目共睹。”
景武坚信誓旦旦道:“那是他没试过我的床上功夫,一旦试过念念不忘,我才不信九弟能满足他。”
景昭懒得和他瞎瘠薄扯,转眼看向小院门口。
一直看热闹的景臣晖也顺着看过去,盯着两人口中承受太多的相似身影,实话实说:“你两敢当着他本人的面这么说吗?”
郁云阁:小可怜的,真正的美强惨。
景玉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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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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