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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回

崔俨推开一道暗门,瞬间过渡到另一房间,把陈蝉扔到榻上,陈蝉几次想要起身,都被他按回去:“你还是省点力气!”

“把人放了,崔俨,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陈蝉却似不知疼痛,用染血的手揪住他的衣襟,杀意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地涌动。崔俨视若无睹,舔舐他手上的血,在陈蝉嫌恶的躲闪中,摊开双手,面无表情退开,一直退到斗柜前,找来纱布,温柔地给他包扎。

他不应,陈蝉又强调:“我说,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崔俨给绷带打上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和往常强硬的质问与诘责不同,眼下却是借着醉意,委屈地退让:“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要气到什么时候?”

陈蝉不说话,深呼吸,闭上眼睛。

崔俨挨着他坐在榻边,展臂将之搂住,陈蝉往后避让,鬓发与肌肤撩过他的下巴,于是他欣然吻上那双红唇。

香炉里的烟气散开,满室闷热躁动,陈蝉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酣战,何况游方雁还在西苑。

“崔俨!”

陈蝉开始挣扎。

崔俨却变本加厉,靴子也不蹬,翻身上榻,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咬着他的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我不对你做什么。以前驻守边疆,年年错过生辰,我好不容易庆祝一次,你怎么就这么招恨呢!”

陈蝉:“……”

崔俨小心避开他手上的伤口,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口,直到炽热的呼吸全喷在陈蝉的脖子里:“你就不能再靠我近点,离我心再近点?”

有力的心跳在耳边放大,陈蝉感到身心疲惫,就要闭眼,心里忽然觉得说不出来的古怪。

“行啊,乌头马角乃许耳。”

手扇了过去,牵动着伤口,剧痛刺激神经,叫陈蝉重新找回感知,刹那间,两个人都静了,怔怔望着对方。

这时,陈蝉听到隔壁传来响动,衣服甚至肌肤摩挲的声音夸张且下流,院外骚动,游方雁嚷嚷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不解地盯着崔俨——

隔壁居然是一出活春宫,不知是哪家公子和人私下……

不对,这是西苑,崔俨怎么会让别的人进来!他也顾不得窘迫,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请他听一出戏,顺便为我作证,我想今夜过后,我和他之间关系如何,应该人尽皆知。”崔俨松开他,起身从榻边的箱子里拿出一套夜行衣,开始脱衣服。

“别出门,不然我就真的杀了他。”崔俨摸了摸陈蝉的脸,从后窗翻出。

屋里转瞬只剩他一人。

陈蝉知道游方雁就在院外,他的位置看不全西苑屋舍结构,不一定能分辨出崔俨这招瞒天过海,误会是必然的,但陈蝉没法走出去揭穿,因为在一刹那间,他想清楚了一切,知道崔俨今夜要去做什么,也知道,他要做的,也正是自己一直想做的。

陈蝉熄灯,坐回榻上,一夜无眠。

——

崔俨返回西苑时天还没亮,一身腥气推开木窗,做贼似的翻了进来,乍见榻上坐着的影子,还以为是在等他,急不可耐要上前拥抱,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味道,又回到屏风后更衣。

陈蝉盯着屏风上往下淌的血,心想他当已成事,可心里却没什么起伏。

崔俨拉开门,府兵和游方雁俱在,他不客气地下令,将人逐出府。

没了桎梏的游方雁,咬牙往里冲,余光瞥见窗缝里陈蝉惨白的小半张脸,一下子止住脚步。

崔俨这个疯子误会他们,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陈蝉,自己不怕打不怕骂,可陈蝉手无缚鸡之力,却遭不住报复。

再一想,昨日他明明可以动手杀人,却只当着自己的面掳走陈蝉,岂不就是如此,一整晚,自己并未吃什么苦头,可陈蝉呢……

游方雁松开佩剑,忽然举起双手,咬着唇往后退,以眼神乞求崔俨不要伤害无辜,最后掉头走出大门。

崔俨神采奕奕地打量着他,心情膨胀到极点,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站在檐下大声呼唤船儿端早饭,那嗓门响亮得,快把屋顶的积雪震塌,船儿给了他一个白眼,他竟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就要钻屋里解释,却从门缝里撞见陈蝉冷冷避开他的视线。

他唏嘘一叹,所有的畅怀在一瞬间都成了飞烟。

“将军。”

冯晦将隔壁做戏的人秘密送走,此时前来复命,叫了失神的他好几声,他才摆摆手,说:“走吧,去看看温世澹。”

游方雁闷头朝大门走,路上无人拦他,郑筠执意在席上坐了一夜,见他出来,松了口气,提着裙裾追上去。只是,佩剑的侠客话也不听,叫也叫不停,她只能愣愣地撞上去,游方雁呀了一声,才发现她竟也还在府中:“什么也别问,我先走了。”

说完,游方雁大步一迈,走出去老远。

郑筠急得诶诶叫,他忽然停下,又倒回来,从怀里掏出两只揣热乎的小袋子,塞给她。

“这什么?”

郑筠打开其中一只,发现是几颗圆润晶莹的珍珠。

“岁朝的礼物,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我恐怕见不到他,你想个法子捎给他吧。”游方雁顿了顿,还是艰难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早就知道了?”

郑筠没敢抬头:“对不起。”

游方雁摆摆手,想到先前,自己也是心大,陈蝉说什么信什么,只晓得他因长兄困在兖州身不由己,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个困法,想起自己第一次闯进刺史府时,恰也是西苑那间屋子,隐隐的药香和隔窗的人影,心里既悲怆又愤然。

“多有不便,还望你好好照看他。”

游方雁走后,郑筠带着礼物去往西苑,护兵认得她,没有组拦,陈蝉心不在焉地吃饭,见到她,就知道她一夜未归,忙嘱咐船儿添一副碗筷。

昨日事出突然,着实将郑筠吓得不轻,崔俨的人盯得紧,她担惊受怕一整夜,没敢多留,把东西交付后,关心了几句,便要告辞。

陈蝉抓着锦囊,问:“他还在吗?”

郑筠愣了一下,陈蝉越过她,追了出去,四下张望,最后紧紧盯着那棵郑筠从前也爬过的老槐树。

“游方雁!”

“他已经……”

郑筠跟出来,就见一个人影磨磨蹭蹭从树干后挪过来,顿时语塞。

“我,我确实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锦囊交给郑筠的一瞬间,游方雁在心里做了好几个决定,打过退堂鼓,起过无奈,无能又烦躁地埋怨自己,但都比不过假手他人的后悔。

如果陈蝉没有追出门,他垂头丧气独自待一会,也就灰溜溜离开,但现在,压抑的冲动就要溃堤,他需要咬紧后槽牙,才能够克制自己带着陈蝉杀出刺史府,就如敬告天地,义结金兰之时所说的那样,但求同年同月死。

可他不能,他愿意死,陈蝉也不一定愿意,何况受了苦一死了之,岂不是让恨的人更加如意!

“没有什么比性命重要,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望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你别掺和进来了,雁子。”陈蝉警惕地望着院外,压低声音,郑筠自觉替他们望风。

孰料,游方雁回身,一拳打在树上,恨恨道:“我怎么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莫不是连我这个兄弟也不认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陈蝉几番挣扎,仍没将计划相告,此时此地隔墙有耳,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游方雁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最后以为他的犹豫是怕自己暴露他的秘密和身份:“我口风很严,不会出去乱说的。”

世家公子哪有甘于屈居人下,不在乎脸面的,他难不成害怕回了江左,自己会与人乱嚼舌根。

陈蝉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我是怕崔俨真的取你性命。”

游方雁却表示:“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青兖二州的人惧他,我却不怕他!”

“你别做傻事。”陈蝉顿了顿,克制地说:“兖州不会承平日久。”

这时,游方雁才隐隐感觉到陈蝉话里有话,像是早有谋划,便没有再开口。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你的心意我领了。”陈蝉扬手。

游方雁立刻说:“这就走了。”

他在心里发誓,不能干预陈蝉的计划,但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此间,他和崔俨之间的差距太大,兖州是待不住了,自当另谋出路,奔个名扬天下,如果那时陈蝉还没有靠自己的力量脱身,他一定会回来杀了崔俨,抢走他。

——

陈蝉在林下站了会,转身发现郑筠出神地看着他,他要开口,郑筠却摇了摇头,与他作别。

船儿攀着门框,不好意思地插了句嘴:“公子,饭还吃不吃,已经凉透了!”

“就来。”

他这才往回走,随手打开了锦囊,里头竟是满满一袋青褐色的棉籽,面上裹着一张纸条,看字迹便知出自游方雁之手:

“有朋自西域来,道高昌有奇花,名为白叠子,草实如茧,丝如细纑,织就为叠布,异于江南绸缎,与君共赏奇物,同庆岁朝。”

陈蝉反复把看,难以置信,这竟然是棉花的种子。

棉花究竟什么时候传入中国,他并不清楚,但普及开来,却绝非在这个时代,至少现在,贫民仍以苎麻、葛麻为衣,贵族选择倒是多些,能被丝绸锦缎和动物皮毛。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棉花,是因为他穿越到此地不久,曾试图寻找过此类作物,后来通过四平斋的商队,从交州以南的林邑国带回过一种名为古贝的作物及种子。

古贝与木棉十分相似,后来,他将种子种在四平斋的院子里,结成后采摘,教授斋里与他志同道合的忘年交文恪如何轧车去籽,弹弓弹棉。

文恪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陈蝉身体不好,无法事事亲为,有时就在一旁看着他,按照自己的说法,一点一点摸索纺纱织造。

那年金秋,棉花吐絮,夕阳穿过窗格,笼罩着纷飞的棉絮,似人间白头雪,一整日,陈蝉都陷在莫名复杂的情绪之中,甚至都忘了咳嗽。

芝棠打门前路过,上前和他说话,发现他眼睛里满是哀伤。

“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和文师傅把古贝结的果都摘了,要拿去织布,难不成进展不顺利?”

陈蝉无端想起了小时候。

无论是纺车、水车还是轧车,在现代社会都已经不再使用,因而,当他给这里的人指点讲解时,并无感慨之情,但古往今来,或许弹棉花的手艺都大差不差,尤其是穿越前,陈蝉对小时候的棉纺厂和棉絮店的印象极为深刻,那些以为已经被尘封的过去,终于又再度揭开。

“我想起了我的……爹娘,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

两世为人,他竟都是幼失怙恃,没能享受天伦之乐。

芝棠心中一动,温柔地凝视他,过了许久才说:“我也是。可这世道多艰,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脱离苦海,你看这些年,南方建了那么多伽蓝,从上到下,皈依之心甚重,佛家说,善恶有报,六道轮回,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转生去更好的来世。”

陈蝉怔怔地说不出话,忽然就释怀了。

自己能从遥远的社会主义社会投生到这里,或许,那些死去的人,也能投生到未来。

芝棠看着文恪跑来跑去,一间小小的屋子,愣是跑出了人世奔忙之感:“你看他……”他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陈蝉一下,见他不再闷闷不乐,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古贝的果实能织布?”

“以前在南边,听崖州来客说的。”陈蝉面不改色撒谎。

“崖州啊,那很远啊。”在建康,这样远道而来的行客并不多见,五岭以南在人们心中已是毒瘴遍野的蛮荒之地,芝棠又随口问:“你是南方人?”

陈蝉不置可否,他总不能告诉芝棠,自己其实是个天外来客,又或者顺着他刚才的说法,说自己是经由六道轮回重新投胎,不小心投到了他们这个世界,就是芝棠看起来好像不信神佛,不晓得会不会觉得他怪力乱神或是得了失心疯。

好在,顾芝棠没有继续追问,大抵也怕触及到他的伤心事。

……

此时此地,陈蝉竟发痴地忘了走路,停在石阶下,心里被难以言说的亲切包裹,将种子摊在手心里,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咳咳。”

直到一声乱咳,敲碎他温情的美梦。

崔俨不知何时从外头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等他继续往前,陈蝉立刻将种子收起来,藏进怀里,崔俨看见他的小动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忽然伸出手要来牵他。

陈蝉视若无睹,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问:“郑崇和死了吗?”

“不只是他。”崔俨打了个响指,亲兵立刻拎着一只包裹走来,陈蝉狐疑,没有伸手,对方在上峰的示意下挑开,入目是三根血淋淋的手指。

“是谁……”冷汗瞬间浸透陈蝉后背,他抬头盯着崔俨,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但被他迅速排除,最后停在指节间长期握笔产生的老茧上:“……是高灿?”

席间只有他和自己有过接触。

“是他。”崔俨冷笑:“谁欺辱你,我便要他十倍奉还。”

陈蝉心里却一点也不痛快,开始腐烂的断指,几乎要叫他将早饭吐出来:“真是笑话。”他头也不回往前走,讥讽道:“崔俨,你装什么一往情深,欺负我最多的人明明是你。”

崔俨猛地握住他的手臂,探手去抢他怀里的锦囊,陈蝉眼疾手快揪住一角不放,两人谁都不肯妥协,最终,嗤啦一声,棉籽在裂帛的碎片里崩散,撒向花园。

陈蝉松手,残破的锦囊勾在崔俨手指上。

“种子就应该回归土地,发不了芽,活不下去,就该认命,高昌的种子嘛高昌种得,兖州可不一定容得,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陈蝉怒气冲冲往前走,心口却空荡荡的,过了会不见崔俨追来,回头发现他竟然拿着铲子在认真翻土,好像真的要留他到春天,夏天,秋天,等待白叠子结出花果,织成叠布。

……罢了,都是天意。

明日有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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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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