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纪忠清从堂屋出来,手中拿着药酒和布条。
项祝从他手中接过药酒,掀开罐盖将药酒倒在纪舒愿手上,虽说伤口不深,可触碰到药酒还是有些刺痛。
他下意识缩回手,又被项祝按住:“别乱动。”
药酒冲过后,项祝小心翼翼拿过布条,将他虎口的伤口遮住,缠绕在手掌中,动作放轻将两头的布条系在一起。
期间纪舒愿一直盯着项祝,唇角的笑意压制不住,可看项祝的视线不止一道,他刚抬眸便和纪忠清对上视线。
纪忠清视线狠戾地瞪他一眼,可这亲事分明是他不要的,纪舒愿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在他诧异期间扭头,不去在意他接下来是何神情。
“好了,待会儿你就坐在一旁看着,我来处理鱼。”项祝把药酒与布条收好,递给纪忠清,“麻烦兄长了。”
待纪忠清接过后,他起身走向井边,拿过纪舒愿方才未处理完毕的鱼,把剪刀掰开,用一侧的刀刮着鱼鳞。
纪舒愿可不想在桌旁待着与纪忠清大眼儿瞪小眼儿,他跟着项祝的步子走到井边,蹲在木盆旁看着他去鳞。
“你兄长是否对你不好?”项祝抬眼扫过还在桌旁坐着的纪忠清,目光直勾勾望向纪舒愿。
他忽然问这件事,纪舒愿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说对他好的话,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毕竟这不是真话,若是说对他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被项祝怀疑,纪家对他不好又怎会让他嫁过来。
除非早已知晓他患有隐疾,男子都如此好面子,得知他患得隐疾感觉比替嫁更让项祝没面子。
为了报答项祝让他吃爊鸭,纪舒愿誓死捍卫他的面子。
于是他口是心非地朝项祝摇头:“没有啊,兄长对我挺不错的。”
项祝眯着眼睛探究地望向他,一副不信的模样,光是瞧他之前的穿着与饥黄的面容,就看不出纪家哪里对他好了。
“当真?”项祝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纪舒愿目光闪烁,朝着木盆中的鱼点头:“自然是真的。”
他这是将鱼当成他了?项祝有些好笑,可既然他不愿说便罢了,反正他有自己的判断,从方才的相处就能看出来,这兄长对纪舒愿趾高气扬,指使得很是顺手,看来往常也没少使唤他。
难怪纪舒愿煮饭如此美味,原来是在纪家练出来的,他刚才瞥过一眼纪忠清的指节,手若柔夷,好似从未做过粗活一般。
纪舒愿的手与他相比可就粗糙不少。
“那就好,我本想着,若是你在这儿受过欺负,就算是面对岳父我也得多说两句,既然如此便罢了。”项祝仔细盯着纪舒愿,他紧紧抿着唇,脸颊显现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纪舒愿闷闷点头,项祝也不再多说,收回视线继续将鱼处理干净。
把鱼放到另一个干净的盆里,他把木盆全部清洗干净放置一旁,这才端着鱼走到灶房,将鱼从木盆中拿出来放到案板上。
纪舒愿从灶台下拿出大碗递过去,又往后退两步,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步则是将鱼砍成鱼块,他生怕被鱼血水溅到。
不过他倒是没忘记项祝,纪舒愿走到墙边,拿过挂在墙壁上的围裙,用手指碰碰项祝的肩膀:“夫君,围裙。”
项祝侧目看他一眼,朝他摊摊手:“手上有水,你帮我系一下。”
纪舒愿羞赧地垂下头,内心却暗爽一番。
他走到项祝身后,手臂穿过他腰间,另一只手捏着布带,环绕过他的腰,将系带系在他后腰,收回手指时“不小心”蹭到他小臂上暴起的青筋。
围裙系好后,项祝便无所顾忌,他拿起菜刀,将鱼放平后手起刀落,把鱼砍成块状,随后将鱼块放进和好的面糊中。
虽说手不好沾水,可烧火是行的。
纪舒愿坐在灶膛前的木椅子上,左手拿过一把干草塞进灶膛,打火石把干草点燃,等火烧得稳定些后,又将干柴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避免把火压灭。
听到灶房剁鱼的动静停下,纪忠清也站起身凑过来,纪舒愿看着他搬过凳子坐在灶房前,探头往里面看,动作偷偷摸摸的。
项祝正专心炸鱼块,根本没注意来自侧边的注视,他将猪油倒进锅里,等锅热后把裹满玉米面糊的鱼块放进去。
油滋滋响着,纪舒愿下意识往后挪两步,抬眸时与项祝对上视线:“退什么呢?这么怕?”
“当然怕,它都往外溅油了。”纪舒愿一手捏着木棍,另一只绑着布条的手挡在眼前,手指岔开条缝。
项祝失笑,拿起铁铲翻动两下鱼块,让水汽炸出来,等到锅里的油变得平缓,纪舒愿这才放心,拖着木椅子坐回原处。
一锅炸不完鱼块,纪舒愿看着项祝把炸好的鱼块捞出来,又将剩下的放进去继续炸着,鱼再次飞溅,他握着木椅子,刚想往后退,就听到院子传来开门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纪茂洋手中拎着空袋子,身后跟着纪忠明,看来是刚打猎卖了银两回来。
“爹你回来了。”纪忠清从木椅子上站起身来,小跑到纪茂洋面前,从他手中接过布袋,向他说着,“愿哥儿今日带着他夫君回门,他夫君正在灶房炸鱼块呢。”
“什么?他夫君在煮饭?怎得如此没规矩。”纪忠明惊诧出声,纪忠清眸光落在纪茂洋面上,果不其然看到他拧起眉头。
纪舒愿一看纪茂洋气势汹汹的模样,便觉着有些不好,定是听了纪忠清的什么话。
他叹出一口气,站起身与纪茂洋对视,纪茂洋满脸愤然,脚步停在纪舒愿面前时不由得伸出手,似乎想教训他。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纪舒愿手腕被攥住,他被猛力拉得踉跄一步,等他睁开眼时,只能看到项祝的后背。
肩膀被拍了下,尽管项祝体格强壮,都察觉到有些痛,由此得知这人用了挺大力,望着他怔然的表情,项祝朝他扬起唇角:“岳父火气怎么如此之大?莫不是没打到猎物?”
他这话还真说到了纪茂洋痛处,今日狩猎成果属实不佳,他脸色瞬间紧绷,刚要发作却被纪忠清拦住:“爹,你也太冲动了,我这不还没说完嘛,是因为愿哥儿手伤了,愿哥儿夫君这才去煮饭的,毕竟今日回门,总得做些什么。”
这时纪忠清又变成好人了,纪舒愿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唇角,这才避免轻啧出声让旁人尴尬。
虽说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尴尬。
纪茂洋怒气停滞在面上,眼眸中透露着一丝无措与懊悔,他看一眼项祝,又顺着他的手看向躲在他身后的纪舒愿。
纪舒愿低着头,看上去很是惧怕,愧疚感立即盈满胸膛,他后退两步没吭声,转身走进堂屋阖上门。
“没事吧?”项祝侧过身,用指尖抬起纪舒愿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纪舒愿匆匆收回唇角的弧度,朝他摇摇头:“没事的夫君,我们继续炸鱼吧。”
他说完挣开项祝的手,坐回木椅子上继续烧着火,但情绪显然低落不少,项祝的情绪也随他变得阴沉下来。
将炸好的鱼块捞出来,锅里的油用勺子舀回猪油盆中,趁着锅底的油倒进葱姜蒜,炒香之后把炸鱼块倒进去,又往里加入一盆热水,随后盖上锅盖焖煮着。
向丽敏也从外面回来,她面对项祝倒是挺热情,毕竟是给她礼金的人。
她探头望着案板上碗里炸好的鱼,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项祝:“项老大竟还会煮饭,我家愿哥儿还真是有福气。”
虚伪!
纪舒愿暗骂一声,面色却羞赧地往项祝身上靠,看着向丽敏脸上伪装的笑有些反胃,幸亏还没吃午饭,不然可能会吐出来。
项祝已炖好鱼块,向丽敏可不能全让他做了,于是她将两人从灶房里赶出来,叫过纪忠明去煮粥热窝窝头。
她如此客气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
项祝牵着他的手走到院子坐下,掌心被放上一颗糖,他抬眸与项祝对视:“这糖哪儿来的?”
“买糕点赠的。”项祝收回手,指尖挪到左肩上,昨日搬土豆倒没觉着有什么,今日被纪茂洋碰到竟然如此之痛。
“夫君?怎么了?”纪舒愿方才只能看到项祝的背影,并未看到他被纪茂洋打到,看到他的动作,纪舒愿立即想到这一层。
他眉间拧起,握紧糖凑近项祝:“他方才打到你了?”
虽然未说“他”是谁,项祝也知晓他说的是纪茂洋。
“没事,只是轻轻碰了下。”项祝指尖贴着他皱起的眉间按下去,扭了扭肩膀,“你之前住在何处?我想去瞧瞧。”
“……”纪舒愿动作顿住,沉默半晌后瞥向灶房侧边的茅草屋,里面被木柴堆得满满的,看来是在他嫁出去后,就已经彻底成为柴房,根本没想过给他留个住所。
不过也是,嫁出去哥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他还不是向丽敏亲生的。
他一时语塞,可方才项祝已经看到他视线所落之处,他扭过头,看向装满木柴的茅草屋沉默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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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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