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殊年的母亲病重,他赶回苍羽了。
顾琼宜分了不少灵晶给闻佳念,然后她们也分开了。
闻佳念一路加快步伐,到了淳观陆家已经深夜。
等她把事做好,显然困极,就寻着陆怜慧的屋和她一起睡觉。
年光殿乱作一团,药人全部都散了出来。
“闻佳念,你还敢来?”不曾想,陆家外祖母早在陆怜慧的门前设了一个高级阵法,闻佳念如果出现就能捕住她。
陆家外祖母气愤不已,“你带走了雅薇,害死了雅薇,怜慧当初真是引狼入室!”
闻佳念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这么喜欢强加罪名到她头上?
闻佳念皱了皱眉,“寿命自由天定,我再想害人,也不会将事情做得如此草率蠢笨。”
陆雅薇心思复杂,却深明大义,是个好人。
陆家外祖母在陆雅薇活着的时候冷落她,如今她死了才为她说话。
闻佳念如今仍然很感谢陆雅薇以一人之力救下所有人,语气平和,“她是自愿的,没人逼她。”
“还敢狡辩,我必须要为陆家正名,出口气!”陆家外祖母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围住了闻佳念。
陆家外祖母面色极冷,“来人,先打她五十棍。”
陆怜慧疾步走来,然后跪在闻佳念旁边,仰头大声道,“外祖母,卿妃不屑这样做,你不相信,那我就要和她一起受罚。”
闻佳念面色不惧,反而眼中神色含着些许嘲讽,“老夫人,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打我除了能消你一时的气,别的一点用都没有。”
“怜慧,你别闹,快回去。”陆家外祖母势必要给陆雅薇一死的事做了结,可她不知道,也想不到闻佳念是救陆家免于灾难的大恩人。
陆家外祖母见她不做反抗,以为她是坚持理直气壮,“把她给我看住了!”
闻佳念手一扬,周围的人齐齐倒在地上,她此刻身上像是有光,“你既老眼昏花,我又凭何要乖乖待在这里?陆家困不住我,困得是人心!”
“不好了老夫人,家主在年光殿被刺杀了!”这时,一个侍从急急忙忙跑来。
就在陆家家主和七相虎结完契后的第二天,陆家家主死了。
陆家外祖母满目惊惶,“怎会如此?”
闻佳念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年光殿藏着的秘密,我不信你不知道?还是你就是想助纣为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家外祖母心中一惊,“这些事,与你无关。”
陆家外祖母发现药人一事的时候已经晚了,陆凯定威胁她,在她面前摆了一道。
陆家外祖母不是陆家家主的对手。她以为:况且人走殿空,再收拾收拾就好了,不要让陆家因为陆凯定一个人被坏了名声。
陆怜慧神情激动,“外祖母,不要冤枉卿妃啊,她是个好人!要没有她回来和这样做,父亲更会万劫不复的。”
“快闭嘴。”陆家外祖母说是说得严厉,但是同时一抬手,让底下人解除了对闻佳念的桎梏。
陆家外祖母不想让怜慧心直口快说出真相、动摇人心。
陆家外祖母看着阿媛师父递上来的东西,“这把刀,的确是属于泽易的。”
阿媛师父略显迟疑道,“陆家家主体内有毒,在最后一次毒发时就没有灵力了,又有人听到家主和三公子争吵,所以……”
据说是陆泽易弑父,但他后来畏罪潜逃,失踪有一会了。
陆家外祖母双手掩面,声线颤抖,“陆家不幸啊,我怎么忍心看着陆家这一脉血雨腥风,死的死、伤的伤呢。”
她在女儿难产死去后,主动要求住在陆家。可经过药人这一事,她才发现陆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和风细雨。
陆凯定很早以前就舍弃了亲情,他的贪欲很重,永远靠不了岸。
陆家在陆家外祖母的管理下还没有大乱,但是也急缺能管住大局的下一任淳观州州主。
陆家外祖母示意陆怜慧伸手,然后就将传家玉牌放在她手上,“罢了,我现在就让怜慧做陆家新一任家主。”
陆家外祖母按住她的手心,郑重道,“怜慧,我栽培你够久了,以后不要让我失望。”
“所以我能护住卿妃了。”陆怜慧欣喜之余很快恢复了冷静,“卿妃,麻烦你帮我找到三弟。”
闻佳念鬼使神差问了句,“你不会恨吗?”
陆怜慧一开始怔住,然后无所谓摇摇头,“没什么好不好恨的、好不好原谅的,我和他们本质都是流着同一处的血。”
闻佳念循着阿媛师父吐露的信息赶到了崖边,只见陆泽易亲手设的将要失灵的阵法。
还记得陆怜慧曾说:我三弟会阵法,也爱设阵法,当你离他的阵法近一点的时候,那就离他本人不远了。
闻佳念戴着的沾满七相虎幼崽气息的手链上,也能指引她。
她刚想往崖下探,脑中闪过记忆:她发现七相虎幼崽竟被人神秘收养着。
或许这人是陆凯定死亡、陆泽易失踪的最大突破口,闻佳念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
等闻佳念发现这个事实,想往回赶的时候,周围场景已然开始天崩地裂。
谁料风沙太大,闻佳念也受灵力局限御不了剑,渐渐失去了意识。
她在一片黑暗里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遥郊客栈的灯笼。
闻佳念不知道,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鬼门关。
忽然,她看到角落里有人在跪着啜泣。
这里阴气森森的,照进来的光也不似太阳那般温暖。
闻佳念把门敞开,走近那个在哭的鬼,“你是陆泽易?”
闻佳念看得清楚:陆泽易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陆怜慧给她画的那只。
陆泽易左右不过是一个稚嫩的少年,此刻有些魂不守舍,“我是陆凯定的秘密武器。”
闻佳念问再多,陆泽易左右也只重复这一句话,样子狼狈。
闻佳念拿着一个燃着的蜡烛,在他旁边蹲下来,语气温和,“你刚死没多久,找到办法离开这里,或许还能再活一阵子。”
陆泽易瑟缩了一下,他很怕火光。他还只是个少年,但给人一种活着时很悲惨的感观。
闻佳念知道,要把这客栈翻个过,现出的一定就是一大片白骨累累的坟场。
“我真的有救吗?”陆泽易抬头,他的眼瞳竟是银色的,身板很瘦弱,“姐姐,我好痛苦……”
陆泽易哭着央求,马上就要唤起闻佳念的恻隐之心了。
而在这时,一个青年男子正从楼上下来,扬声道,“不认命又有什么用?属于这里的鬼,生生世世都只能在这里。”
来人戴着银色面具,怀里有一只白猫,莫名给闻佳念一阵熟悉感。
闻佳念见陆泽易一直往她身后躲,转身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一时气氛冷凝。
青年男子凝视了陆泽易一会儿,眼里的嘲弄远远大过怜悯。
陆泽易好像清醒了一点,小声嘟噜,“那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定下的规矩?”
青年男子偏了偏头,笑容邪肆,“我是实行者,有问题么?”
闻佳念问,“你是客栈老板?”
青年男子站得笔直,“正是在下。若需要入住的话,遥郊客栈是人鬼一个价。”
闻佳念考虑了一下,“一间房,多少灵晶?”
就在客栈老板刚打算比出来一个数字时,闻佳念就抄起桌上的一个茶盏向他砸去。
闻佳念尽管在这怪地灵力有所折损,还是跟他对上了法,“你以为我真要住这里?这么邪门的地方,我当然是早点离开最好。”
金色法力照得她面容熠熠生辉,仿佛是高贵的神女。她施法的样子很优雅,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
客栈老板眼眸微眯,但丝毫不惧,甚至还有空子打趣她,“姑娘真性情,但我并不怕火。”
闻佳念使用的符法即使有应验上去,但同时自身也被老板贴上了几道符。
“我好久没遇到能跟我打平手的人了。”闻佳念很尽力了,他的暗蓝法光比她的仍要强盛。
她还动用了底子,结果还是无用。
客栈老板知道她是修炼天才,但是天才也得谦虚,也得知道天外有天。
“认识一下吗?我叫君未燃。”
他发现闻佳念的灵力精纯,很少走弯路,他有机会倒可以好好加以利用。
闻佳念不知道他的邪恶盘算,开始想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年纪尚轻,就已经做这里的主宰了,不容易吧?”
“我深受诅咒,等着有人把我接出去。我最开始天天等,可后来就死心了。”君未燃开始装模作样说起一个悲惨的故事,甚至眼里都有了点泪花,“细想一下,谁会自己主动去触霉头呢?”
“君未燃,我知道是你把陆泽易做成了药人。”闻佳念伸手想把猫抢过来,不料这猫先她一步扑向她,让她措手不及。
闻佳念看着被抓伤流血的小臂,心想陆泽易真是不辨是非,白让她花心思,“你的猫有问题,你正大光明把陆泽易的一部分灵智用在了白猫上,好像一点都不怕被发现。”
“故意有意又如何?你以为我怕你?如果不是一开始我们之间有过剑拔弩张的气氛,我可能真会暗地里找个机会直接杀了你。”君未燃看着她耗尽了最后一个灵符给自己疗伤,颇具善心从她的伤口上方拂过,下一刻她的伤口就不见了。
君未燃大概是孤独了太久,微笑着说,“可现在,我发现你人挺有趣的。”
闻佳念不知道,君未燃帮她疗完伤就后悔了,怔愣于他自己心中别样的思绪。
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纯正的念想了。
过了一会儿,君未燃拿出了一支香,轻轻吹了一下,香便开始燃起。
闻佳念大概是心里还想着陆家人,陆泽易忽然失智向她咬了过来。
陆泽易提前就把他自己当成阵眼,就是想让闻佳念眩晕后忘记,慢慢折磨她。
他很崇拜父亲陆凯定,但陆凯定对他很冷淡,他们不经常在一起。
“你够狠。”闻佳念摸向自己脖子狰狞的伤口,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但是脑子很晕很晕。
……等闻佳念再醒来时,看见沉殊年坐在旁边守着她。
闻佳念被咬伤的伤口很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隐形的符号。
沉殊年扶她坐了起来,声线温柔干净,“陆怜慧瞒了你不少。你从云萝洞回去的那一夜,心中对她不设防,她也自己拿了主意。”
闻佳念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沉殊年很平静地说,“我有留人在那里。”
闻佳念缓过神来,“是啊。你可真厉害,线人遍及四方。”
沉殊年需要的一直都不是她的谢谢,他知道这样会让她有压力,因为她欠的人情多……他们走在一起可真艰难,他所求的也只是希望她愿意让他形影不离陪着。
“我是比你多留了一个心眼而已。”
只要是关乎她的事情,他都会很小心来对待。
沉殊年见她消瘦不少,从怀里拿出包着的点心,亲自喂她吃。
闻佳念刚想咬上一口,又摆手,“这里的食物不干净。”
沉殊年见她馋得很,抗拒不了,精致的眉眼染上惊艳的笑意,“这芋泥糕是我来这里之前亲手做的,没问题。”
沉殊年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他平常笑也只是温雅中淡淡的、透着一股距离感,让人心里能感受到他心境里的忧伤。
“谢谢。”闻佳念三两口就吃了好几个糕点,沉殊年连忙从空间里取出水递给她喝,怕她噎到。
他看着她满足的吃相,尽管可以说得上是狼吞虎咽了,还是觉得她特别可爱。
闻佳念感叹他从来都是心细如发,“你手艺很不错,我也喜欢吃甜的,这样心情会变好。”
沉殊年抹掉她唇角的残渣,然后亲上摸过她的手指,看得闻佳念一阵脸热。
沉殊年不相信她会这样疏于照顾自己,突然问道,“你一直都不觉得饿吗?”
“可能是饿过了。”闻佳念面上浮现出少见的羞涩。
闻佳念见沉殊年目光盯着自己,表面是柔情满满,实则是占有欲极深,她对这种眼神一向很警惕。
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想的明白。
她对别人的事看得清楚,对自己的事却一直很迟钝。
闻佳念知道自己明显有这一点,她也愿意接受,毕竟如果以后她遇到了真爱,那个真爱会一应包容的。
闻佳念受不了他凝望自己太久,总觉得自己是个被盯上的猎物。
于是她主动提起一个话题,“话说回来,那天晚上我睡得太死了,根本没察觉到陆怜慧灵魂出窍。”
沉殊年揉揉她的头,“什么事都让你知道了,那你也不会再需要我。”
沉殊年只能告诫自己一切慢慢来,至少卿妃愿意主动跟自己说话了,他之前主动太久,现在想想当时也难免有些乏力。
闻佳念施施然,“话也不能这样说。”
“是怜慧利用陆泽易对陆凯定下的死手?”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太过激动抓住他的手,“我要亲自找出陆凯定的亡魂,查明真相。”
沉殊年几乎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回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掌传来的细腻温润触感,心里瞬间很甜。
“我到时候用的如意是你给的宝物,我也承认,我的确很需要你的一臂之力。”闻佳念眸色认真,剪水双瞳美得超乎一切,“没有你常年的帮助,不论人前人后,我现在也不会只身能闯荡江湖。”
闻佳念此时的温言细语让沉殊年无比沉沦。
“现在又落到我手里,讨厌我吗?”沉殊年直直望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闻佳念心中猛一触动,“说不定我以后哪天会习惯的,到那时,你可就不能厌弃我。”
沉殊年小心翼翼问,“你认为我会?”
“因为我到那时肯定会时不时黏着你。”闻佳念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笑得有多开心,“但这世上诱惑向来很多,我只珍惜当下。”
“你给我这样的希望,我很高兴。”沉殊年由衷叹道。
闻佳念关心起他来,“你母亲有事吗?”
沉殊年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有长兄守着。母亲她不需要我。”
沉殊年赶过去,他的母亲已经下葬了。
……是沉棋玮故意放晚的消息。
沉殊年知道自己在沉家是那个多余的,所幸他有了想久伴的人。
他一时情动,“我很想见你,也察觉你做事有了困难。”
闻佳念的心也不是冰块,他对自己的好她心底当然清楚,她也不想再充耳不闻、对他那么残忍。
她算是跟他想到了一块儿,“你不用再费心解释,我在这里确实寸步难行,一人无法面对所有。有你在身边,我心里会安定很多。”
“嗯。”沉殊年娓娓道来,“陆凯定原本所饲养的药人归宿,就在这遥郊客栈里。但是有人逆天的次数多了,也就随缘了。”
闻佳念轻轻笑起,“我被卷进来,看来是早就注定了的。逆天的人,多我一个也不多。”
闻佳念休息了两日,正面要去坟场入口,被君未燃拦住。
闻佳念看不到君未燃,知道他在暗处观察,直接对封住入口的屏障用剑一划,“君未燃,你为何要阻拦?”
是不想让你过得太顺利而已。
君未燃当然不会把真实想法宣之于口,空中响起他的回声,“是那些亡魂不喜欢你。”
闻佳念脸色冷绝,“借口。”
“你还不出现,是要我请你吗?”
君未燃沉沉笑起,“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闻佳念静静道,“我有很强大的伙伴。”
君未燃很快打断她,“你还是见识太浅。”
“是啊……”闻佳念现在开始懊悔她此前的鲁莽。
她也不该对别人希望太大,更不想那人会受自己的连累。
君未燃丢下几句话,“你不用等沉殊年,还是另想他法吧。我倒也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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