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何事?”
他装作无事,一手负于身后微微攥紧,低眉看着匆匆赶来的望若絮。她本想先问为何来此处,但对上他的眸子却又别扭的觉着香囊的事情更重要些,明知得到的答案可能并非自己所想,却还是固执的想要问问。
初苍明面上波澜不惊,却一直用余光看着别处,生怕被眼前人发现心中事。
“这个香囊,”望若絮将香囊拿了出来,淡蓝色香囊上绣着漂亮的仙鹤祥云纹,初苍明闻言呼吸一滞,骨子里的傲气已经让他先一步做出反应,侧过头去不等望若絮说完就开口否认道,
“风烟,并非在下的。”
“可这是在初晏你位置上找到的,莫不是是别人送的不记得了?”
望若絮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若是别的人这般说,她就当不是那人的了。可如今碰上初苍明,她却打心底的希望不是他的,却又抓着想问个彻底,想让自己心底真的踏实。
“……风烟……”
呢喃道,望若絮一心想着香囊的事情,平日里耳力过人也没听见这句呢喃。
初苍明耳根子熟透了,幸好夜下昏暗,她看不真切。
若是初随空在场,随口两句拨弄一番,都能让望若絮这聪慧过人的脑袋明白这其中心思,偏偏初苍明将二人隔开了,如今就是哑巴遇上了傻子,谁都说不明白。
内心挣扎不已,到底要不要开口说出这香囊的用途。
“罢了,如此唐突问下去确实不妥。”
望若絮讪笑,自己平日里也不见得这般不会思考,可初苍明对上这眼就没了脑,丢了心智似的。
她将香囊挂在了身旁不远的树枝上。月光澄澈,微风轻拂,金红色的香囊微微压弯了树枝,香囊穗轻轻的摇着。
望若絮朝着初苍明笑了笑,随后转身欲走。初苍明低眉看着望若絮离去的身影,低低的吸了口气,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远,他最后上前将香囊摘了下来,快步来到她面前,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带着颤音开口道。
“风烟,此物确为在下的。”
望若絮一怔,还不知如何开口,但苦涩已经涌了上来,说不出来的难受。
“祝贺你拔得头筹,原想着找个时机赠与你,却不料先落在你那,一时……”
她抬眸看着初苍明那俊秀的脸,如今才发现在月光下的他比平日里更为柔和,她连忙开口,“多谢初晏,那香囊我便收下啦,”伸手接过香囊,动作也略显的有些急促,“也祝贺初晏夺得二甲。”
他面色说到后面越红,望若絮大概明白了意思,便不再为难他,打断了对话,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至于贺礼,待我下次补给你。”
她眼中阴霾一扫而空,初苍明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这一声她听清楚了。
“天色已晚,风烟早些休息。”
若是再聊下去,初苍明便得当场熟在这里,便先行开口告辞。二人相互行礼,没有过多交流,便各自催动灵力回了住处。
望若絮落在院子里看已然被侍女收拾干净,便立刻跑进了屋子将自己关了起来。
手中的香囊暖着的,带着她的手温,她看了许久,连自己笑了都未曾发觉。
她将香囊仔细挂在了床幔上,洗漱沐浴之后焚香静心,躺在床上看着摇曳着的香囊想着今日那些话,嘴角都未曾下来过,不知不觉间睡意渐来。
窗外,浮光山各个院子的灯火一一熄灭后,隐匿于远处的黑影开始躁动,至纯的腐朽气息将他牢牢包围,径直腐化了浮光山的屏障,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入了内里。
此世间,唯有暮石拥有此等纯粹的腐朽之气,那黑影究竟是何人,又有何目的。
它一路寻到望若絮的院子,入内穿过木门来到她榻前,动作一气呵成,看来在暗中观察了许久,也准备了许久。
“恭候多时,阁下。”
床上的幻象消失,晴山蓝的衣裙出现在门口,月光照在她脸上,看不清神态,却知她如今神色应当是如何的。
“你不应该已经!”
那人声音混沌,像是好几道不同的声音混杂在其中一同说出来的。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睡熟了,还是不应该被你先前下的咒腐蚀了身子,亦或者是被今天的比武耗光了灵力?”
望若絮双手环胸,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团不成人形的黑影。
“普天之下,还没有能让我耗光灵力的事情。”
黑影没有五官,却能感受到他直直盯着眼前的人,黑雾伴随着他的怒气不断溢出,逐渐向房间内四处扩张,望若絮也不再多费口舌。
慈生剑从床上一跃而起,寒光乍现劈向黑影,将他打散。
望若絮猜对了,这东西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现形,却能够腐蚀结界,那便是包裹暮石纯粹的腐朽之气,却无实体难以用出所有实力的混沌之体。
“莲合叶收,花闭草蓄,封!”
一道灵力击中那团黑影,却像是突然炸开了棉花一般,满屋子弥漫着黑气,一时间望若絮被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前方。
“深灵坠!”
柔和的蓝光将望若絮罩住,随即吸收了这屋内所有的腐朽之气,化为内里灵力,在众器谷的深灵坠突然打了个饱嗝。
散去之后那团黑影也不见了踪影,屋内也寂静无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恶。”
收了剑,看向空荡荡的房间,眉头紧锁。那道黑影绝对不简单,若是拿了暮石的力量来对付朝域,那朝域恐有大难,得速速禀报才是。
不待日头升起,望若絮便先一步来到了望州主蓝夫人的寝屋。
“弟子望若絮求见望州主。”
房内的望州主猛的坐了起来,看了眼屋外的天色依旧是暗的,疑心自己做梦想到女儿来找他,又睡了回去。
“弟子望若絮求见望州主!”
蓝夫人都听真切了,踢了望州主一脚让他赶快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让她的好若絮不等日升就来找他们。
“若絮,出了何事?”
望若絮见父亲终于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那透绿的石头递给了他。
留影石将房间内发生的情景一一投射出来,望州主越看,脸上的担忧便愈发明显。蓝夫人见外面传来剑鸣,也起身出去看。
开门便是黑雾笼罩整个房间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若真是带了暮石气息的东西,那便不得不提防了。”
现如今朝域上下都晓得望州望若絮修为一骑绝尘,又是天命之人,是朝域对抗暮疆的一大主力。沙兵怕是想要先下手为强,先是各州沙兵增多,骚扰频繁,又是沙蛾祸害一方百姓数月他们未曾发现,再是浮光后山镇压的沙阎王突然苏醒,欲毁朝域下一代根基,如此种种。
不管是哪一样,对朝域来说都是极大的祸害。
望州主神色复杂,与蓝夫人对视,二人无言却已知晓对方心思。
“若絮,此事我们会与其余六州商议,你无需担心,且回去好生睡一觉。”
见二人都是这般态度,望若絮将心放回肚子里,行礼告退。这一夜倒是难得的事多。
她一觉就是睡到了申时快酉时,其余人都忙着去四处布置晚宴的东西,望千萧更是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来叫她?
出门的时候只觉得混沌的脑子变得神清气爽,门口还放着一个金丝葙木的盒子,上面贴了字条。
“晚宴服饰,风烟君亲启。”
原是给她备的衣裳。端进房间将盒子打开来瞧了瞧,依旧是望州该有的蓝色,青冥浪纹羽纱长裙,腰间以及两肩都带着一串串珍珠修饰,还有的地方做了金丝刺绣的手艺,煞是好看。
“还是望澈的眼光好啊。”
不累赘,但该有的装饰都有,比那套祭石大典穿的合她心意多了。
正在镜前左右看看身上的衣裳,一道金光落在望若絮眼前,是望千萧的口信,“时辰将近,换了衣裳就可以来山顶大殿了。”
酉时三刻,浮光山众弟子聚集在大殿,半山腰放起了五光十色的烟火,炸的绚烂,炸的多彩,如同星辰坠落。
弟子欢声笑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同来到大殿前庆祝,逢人便说“愿尔吉祥!”“祭石佑君!”之类的吉祥话。
望千萧安排着几位沉得住气的弟子,去各个入口指引其余人到位子上落座,温迎与寒光暮则是在膳房那监督着吃食,初随空与初苍明则对着名册确认各方长老均已知晓,还有晚宴的歌舞是否安排妥当。
“迎各州长老入座!”
望州主与六州州主一同坐在主位上,时常闭关的长老则是一同坐在左侧,八星则是同弟子们聚在一起坐在右侧。
天空一阵寂静,随着一枚初之月特制的烟火升上天空,绽放出天蕊兰的模样,周围推杯换盏,筹光交错,众人嬉笑打闹,祭石大典的晚宴开始。
“难得一见啊,雾容长老居然出来了。”
初随空拿着一杯不让人醉的踏云巅,看着那边几个胡子花白的长老在那叙旧,平日里跟个谪仙人一般的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倒是喝酒大笑高谈阔论起来了。
“就是啊,望州海潮八仙都来了两位,今年倒是排场大。”
望若絮也看见其中自家的长老,话说这些长老莫不是都认识?怎么一坐下来就聊的那么起劲?温颂顺着一个个看过去,那两位模样相像的她最熟悉不过,是三岁前给她和姐姐开智的长老,地位在傲梅殿举足轻重。
“就连我爹最为敬重的文落文升二位长老都赏脸来了,还真是十斤面粉做张饼。”
“面子大。”
祁夜肆顺嘴接了一句,一时间众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穆壹忍得辛苦,也难得抿嘴一笑。
“雾容长老耳力过人,刚刚已经看了我们这两次了,若是再不小点声,”望千萧瞥了一眼初随空,随后勾唇一笑,“就不知道谁遭殃了。”
初苍明赞同,端起杯子又饮了一杯酒,面色微微泛红。温迎察觉不太对,这踏云巅纵是十杯都不会醉人的,怎么初晏喝了几杯便红了脸?
祁夜肆和温颂望若絮,初随空四人玩着游戏,没发现自己带来的春水醉空了大半,回过神来的时候,初苍明已然四杯下肚。
“哇!初晏!春水醉啊!大半瓶啊,你喝了多少?”
初苍明声音依旧沉稳,抬起杯子说道,“四杯。”
初随空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知道兄长从小就是千杯不醉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喝过多少次酒,但酒量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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