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这么好?初苍明右眼跳了两下,略有些心虚的看向望千萧方向,望千萧没看他自顾自的用茶盖撇去不存在的浮沫。当然,如果忽略他们用雷霆手段干的那些事情的话,确实做的挺好的。
“今日,便是要商议两件事的。其一为鼓动各州攻打暮疆一事,其二便是为风烟正名。暮疆动作于我们更快,此事也需要速速敲定。”
穆壹道出本次会谈的两件重要之事,几位长者闻言点点头,确实是重中之重。常任七州副掌事的初老州主很快有了对策,不过针对目前尚不清楚的局势,还需仔细考究一番,故先行开口问道。
“眼下局势如何,各州是何种态度?”
就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算推个人出来说话。这些年形势所迫,他们不免得干了些长辈眼里的混账事。强杀豪强,处决叛逆,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望千萧几个男子来说自然免不了一顿责骂,温颂深谙此理,便站出来回答。
挑了十年中的重点来说,包括但不限于望千萧登了四境;初苍明弃了州主之位,初随空继承;祁夜肆闭关五年;扶无忧的扶州如今仍有豪强作乱;寒州寒光暮失踪;穆壹倒是十分中规中矩,一直稳妥的治理着穆州。
但说到最近,温颂对于那件事情也略有耳闻,思索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你们,你们在浮光山大殿处死了丹、崔两州的州主?!”
穆老州主大呵一声,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这一群毛头小子大喘气,说不出一句话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不是胡闹吗?!
望若絮倒是不知道此事,如今也是十分不敢相信的看着初苍明。如此大事,事关一州掌事之主,他们,居然就直接在大殿之上处死了?
看来他们这群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整治一下这群傻孩子了,如此不知大局轻重!
“其余各州什么反应?”
此事是望千萧主谋的,便不能让别的人挨了骂,于是起身据实回答道。
“各州皆被震慑,丹州新上任的州主业已经被查出与假的寒霄有勾结,便责令州内长老重新拟定。崔州新任州主则是配合上七州行事,总此来看,百州首府对于暮疆大战一事,是听凭上七州的。”
仁治仁治,这是先望州主在时一直遵从的宗旨,如今这群孩子接手上七州之后直接大刀阔斧,想杀就杀,怎么不把朝域翻个天来?不,干脆不要百州了,直接全部并入上七州算了!
“你,你……唉!千萧啊,你是我最看好的孩子,你怎么能干出这般荒唐事来?”
在外叱咤风云的绝岭尊,此时在竹林当中被几位长辈训斥是一声不吭,微微低头像个认错的孩子,形势所迫,这是为讨伐暮疆肃清异党最好的法子了。
“罢了老穆,杀都杀了,眼下的事更重要。”
老寒州主递过去一杯茶,他昨夜没找到自己儿子,便是猜到出了事,奔波了一夜如今脸上遮不住的疲惫。朝着众晚辈开口道,“千萧做事周到,如今提出这两个议题想必已经有了法子?”
望千萧这才站直了身子,点头应答,“是,攻打暮疆的策略图千萧已经全部整理完成,晚些时候便可详细商议。阿姊正名一事……”说到此处又有些迟疑,在思索到底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刚刚老穆州主的反应,这个计划他恐怕也不会应允的。
见人迟疑了,初随空觉着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挨骂,毕竟这主意还是初随空自己出的,那就跟着望千萧一起挨骂,遂起身开口。
“已经定下八月十一为祭石大典,也就是五日后,我们决定在祭石大典上为风烟洗去污名。”
出乎意料的,老穆州主没有反对,他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说话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天方尺。他刚刚尝试召唤天方尺到自己手中,却发现天方尺与穆壹的链接深厚,比他,甚至比他祖母的链接都更加深厚。
这便意味着,天方尺承认了穆壹。若是他的做法不和天方尺的规矩,那这链接不至于这么深。而穆壹则是与其余几人一同行动,自然是变相的承认了所有人的做法。
既然天方尺已认,他也没有什么反对的了,且随他们去做吧。
世间变幻,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做事风格。他们那一代从上一辈手里接过来的时候,是个算海晏河清的朝域,自然做事宽容些,而且老望办事本就宽厚仁慈,整日笑哈哈的不免就更放松些。
仔细想想这几个孩子手上接过来的朝域,就算是往上数个一千年,也只有望鹤舒那一会儿能稍加比拟了。设身处地的想想,确实怨不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未到弱冠之年的孩子,如何能管理偌大的朝域?
没有长辈点着,就自己一步步摸索着来;没有先前的经验,就自己辟出一条路。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众人就此事商榷了一些细节,直到山中晨钟敲响,再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才准备各自散去,
“还有一件事……”众人正准备起身,都在此刻停住,皆看向望若絮,她眼里带着麻木的悲痛,轻声说道,“扶无忧……牺牲了……”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众人都愣在原地,几位老州主也是无言难说,孩子们总要面对的。
“你说什么?!”
温颂站起身看向望若絮,走到她面前,不敢相信的问道。初之月紧接着站了起来,泪水涌上眼眶,浑身颤抖。
“以自爆为代价,解开了州主的封印。”
几位老州主自知孩子们难以接受,自身也是心中悲凉,以一家之分离,换几家之团聚……他们纵然悲痛也不能表现出来,孩子们……还需要依靠。
“无忧……是个好孩子。”初老州主轻声说道,初之月无法接受,直接跑出了竹林。
温颂怔怔的看着望若絮,而她却不敢看向温颂。
沉寂良久,祁夜州主起身,让众人先行离开。几位老州主留在竹林当中商议,小辈则是各自前往院中处理事宜。
离开的时候望若絮路过了朝石台,远远的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望若絮拉着初苍明站定,她向外看了看,原来是由初之月与望松溪领着这次平安铜钱最高的十位弟子。按着先前说定的奖励,他们可以进入朝石台中修炼五日。
十位弟子走成两列,井然有序,端庄肃穆,望若絮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熟悉的身影,是扶松与追絮,又想到昨日一事……罢了。
抬手在自己两肩处各自一点,隐匿了身形,才从转角处走出去。初苍明自然也看到了昨夜用剑威胁望若絮的扶松,二人对视,扶松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初苍明也不加以理会,牵着望若絮的手便径自离开。
从小一直仰慕的光,如今近在眼前却觉得刺眼。
初苍明,我曾设想过无数次见到你的场面,或是向你请教,或者与你道上相逢。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告诉你我仰慕你很久很久,告诉你我以你为榜样要行侠仗义,可从未想过会是如今的偏头视而不见。
曾经将你视作天上光,人中仙,不曾知晓你所做一切为何,十年千次入暮疆,人道身毁心未亡,原是只为一个背叛暮疆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人与那群弟子擦肩而过,不曾言语。
扶松一直不知道扶惊衡从暮疆出来的事情,他赶了大夜将事情全部处理好,剩下的堆到五日后,才放心进了朝石台。但没想到扶惊衡已经先去了扶春江,如今扶州无主一事尚未公开,他得趁着这段时间去探探扶春江如今的形势。
朝石台修炼的第一日便这般过去了,不过总是不会平静的——穆壹在今日晚膳过后得知了待泽身死的消息。
“你说什么?!待泽?!”
这个消息就是惊雷直劈穆壹双耳,电流顺着浑身经脉流动,让他只觉得全身发麻,脑子当中只剩下这一句话回荡。
他情绪激动,手中青筋暴起,拍案而起,茶水四溅,不敢相信的看着来禀报的弟子,手中的拂尘都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鲜少有人能看到拾兰君如此失态的模样。
那可是他收的亲传弟子!
看着弟子呈上来的带着血迹的大弟子玉竹,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待泽的名字一半浸在暗红里,一半还是原本的青绿。穆壹只觉得心如刀绞,这玉竹是他亲手给待泽带上的,看着玉竹甚至能想到他当时拜入自己座下时稚嫩的模样。
寻常六七岁的孩子都会怯生生的看着陌生人,规矩也是一知半解的。但是待泽很聪明,一点就通,跪在大殿上身板挺得笔直,像是傲然生长在大殿上的翠竹。
多年来待泽一直深得他心,修炼形影不离跟在自己身侧,不论是修为亦是人品都是极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的死在了朝石台外的树林当中!
“谁杀的?是谁杀的!”
弟子没见过自己州主如此失控,说话有些不利索,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才说清楚,“身,身上的伤和灵力残留……是,寒州主的……”彼时压下消息,浮光山除了当时在场且有神志的人,其余人尚不知晓寒光暮一事。
穆壹拂尘回握手中,挥向一侧拂丝化作利刃长剑,劈烂了桌上的花瓶,顿时水流四溅,碎片叮铃哐啷的掉了一地。
暮石,好你个暮石!
如风一般来至院门,抬腿出门那一刹眼前闪过望若絮的脸,想到自己曾经的劝导。兹事体大……不可贸然行动……
一剑挥在门框上,剑气将院子围墙摧毁了一半。
“出去吧,此事本君有分寸。”
弟子哆哆嗦嗦的跑了出去,留下穆壹对着满院狼藉平息情绪。
他是穆州之主,居天下正道,守朝域律法……不可如此……不可!可那是他的亲传弟子待泽!
气血上涌,体内的天方尺异动到底是没有压住,穆壹嘴角溢出鲜血,他扶住胸口控制体内灵气流动,以剑抵地,半跪在石砖上。过了良久,穆壹嘴角血迹都不在流动了,天方尺才逐渐稳定下来。
哪有什么链接深厚,不过是他为了提升修为用了秘法,强行将自己与天方尺捆绑,自此融入骨血神识,除非身死绝不脱离,这也意味着他一辈子都将恪守天方尺所认同的戒律法规。
永远不可违逆。
他慢慢回到位子上,单手撑着额头,像是刚刚一剑用掉所有力气,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待泽的脸,他一手教大的孩子……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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