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玖攸不会术法，探寻不了灵脉，她只靠把脉根本不能确定，而如今，她看到林鹤清对她点了点头。
她根本没时间想太多，“为什么？莫非……”，她看着林鹤清。
但是林鹤清摇了摇头，否认了，“不是我。”
一个修士，体内有焕光的气息，又刚好失忆，让玖攸以为是林鹤清的手笔。
焕光树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但是会有一个代价，被救的人会失去之前的所有记忆，犹如焕发新生一般，仿佛时光扭转，所以被唤作焕光。
崔季行光看他们点头，摇头，打哑谜，根本猜不到。
所以，他直接拉了林鹤清的袖口，“到底怎么了？”
他难得也体会到了商桓晋的心情，罕见有些同情他。
让玖攸没有开口，她等林鹤清做决定。
林鹤清没有犹豫，简单地把他知道的真相告诉了崔季行。
“你体内有焕光树的气息，所以你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曾经失忆过。”
崔季行这次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我印象里的记忆都很完整，根本没有忘记过什么。”
林鹤清试图帮他回想，“你是从小就在苍梧山？”
崔季行点了点头，林鹤清又问了一句，“之前你跟我提过九岁，那九岁之前，你还记得吗？”
崔季行下意识点头，想回答，但是他愣住了。
他没有任何关于九岁之前的记忆，他所知道的一些片段，但是师父告诉他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让玖攸尝试从医者的角度给出解释，“人的记忆从三岁起始，一般三岁之后做的事情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崔季行给出了答案，“九岁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有些空，感觉像是飘出来的。
崔季行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每次要被师父责罚，他都会乖乖跪下挨打，从来没有想过跑。
可是，这次，他却有些想逃避了，他不敢去问师父。
为什么九岁之前没有记忆，为什么他从不提起这件事，甚至还要告诉他，太小了，不记得也正常。
因为师父的话，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见外面的天一下子变了，好像要下雨，林鹤清想到自己晒在外面的一些药材，就想去把它们收回来。
让玖攸想帮忙，但是林鹤清拒绝了，让她留下。
他觉得，也许，崔季行并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等人走了以后，房间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安静。
让玖攸想着，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开解一下崔季行。
但是她不了解，崔季行并不是一个耽溺于情绪的人。
所以，反而是他先开了口，“让师妹，可以再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林鹤清回来的时候，让玖攸已经走了，她不太方便久留。
崔季行又恢复了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看着林鹤清笑。
林鹤清觉得他笑得很不怀好意，像是又挖好了一个坑，随时准备让人跳进去。
果然，马上就不装了。
“小师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鹤清想，好熟悉的开场白。
“小师弟，你跟让师妹到底是什么关系，方便告诉我吗？”怕林鹤清有顾虑，他还很体贴地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鹤清觉得，他好像突然间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大师兄，你怎么了？”
林鹤清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换做是商桓晋应该会马上问一句，姓崔的，你有病吧？
“没事啊”，他还一副很疑惑的表情，又作恍然大悟状，“哦，刚刚让师妹走的时候，托我转告你，天冷了，记得加衣服，你身体不好。”
其实让玖攸说这句话只是因为来不及跟林鹤清告别了，想让林鹤清好好养伤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他这一说，意味就不一样了。
林鹤清认真看了一下崔季行的表情，又想到了修士可以有情，觉得他们情绪还挺丰富。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师兄。”
见崔季行还是疑惑的看着他，他又补了一个答复，“玖攸是我的妹妹。”
崔季行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嗯，妹妹。”
表达了两重肯定的意思，偏偏传递出了他的不相信。
林鹤清觉得很奇怪，这是崔季行第一次那么直接地表达他的质疑，之前好歹还会装一下。
然后他就听见崔季行不解地问了一句，“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妹妹，身上会带着小师弟的气息呢？”
其实从昨天，他就很好奇这个问题了，他能在让玖攸身上感觉到属于林鹤清的气息，但是之前他一直觉得问出来很冒犯。
至于现在嘛，他有点想知道答案了。
林鹤清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绕了半天，这个坑在这里。
“那是因为，玖攸她之前受过伤，灵根受损。如果在修真界生活，她根本掩盖不了自己的气息，很容易会被发现身份，所以我借了一样东西给她。”
其实根本瞒不住，崔季行太敏锐了，光是看让玖攸对焕光气息那么紧张，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起初他以为林鹤清跟让玖攸之间是彼此有情，想打趣他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不禁联想到之前遇见林鹤清的时候，也顺着问了，“那你之前昏迷……”。
林鹤清摇了摇头，“不是受伤，只是跟我给玖攸的那件东西有关。”
零零散散知道一些，其实崔季行也没办法拼凑出一个具体的真相，但是他能感觉到一种不容易，林鹤清这一路，好像经历了太多东西。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看到林鹤清带回来的药材，很好奇，“你也懂医术吗？”
这是焕光一脉的特性吗？
“不会，我只懂一点药理，可以配药。”林鹤清见他不问了，就转过身开始分拣药材。
崔季行觉得自己也不好干看着，只能走上去，想帮帮忙，“这是怎么弄？”
林鹤清看了他一眼，教他怎么挑选，放在纸上怎么包起来。
崔季行一边学，一边问，“这是要做什么？”
他看不懂药理，也不知道这个是治什么的。
“包完了，告诉你。”林鹤清难得卖了一个关子。
把药包好，林鹤清给他递了一根绳子，崔季行就接过去把药包都绑起来。
等他做好，就看着林鹤清，意思很明确，要一个答案。
林鹤清把他绑好的药材都让他拎着，“去吧，给师父。”
崔季行很惊讶，他感觉有点巧，像是林鹤清故意的。
“最近天冷，师父有些咳嗽，我就备下了。”
言下之意，真的只是巧合，不是故意找借口让他去找宋玉。
林鹤清从不多言，但是他这次难得多补了一句，“他对你很好，别多想。”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等到宋玉门前的时候，崔季行都还有些愣，没想到有一天，师父对他好，他都需要从别人那里去确认。
他往里看了一下，不出意外，宋玉又不在。
他就站着，没动。
果然，不一会儿，身后就有声音响起了，“你这是什么习惯，咳，喜欢跑我门口来罚站？”
宋玉从后面走过来，见他转身，又拎着东西，“咳咳，你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接连收了三个弟子，宋玉对崔季行的讨好已经见怪不怪了。
崔季行把药提起来晃了晃，“这次，师父你可真的想错了。”
两人走进屋里，崔季行给宋玉倒了一杯茶，让他先润润喉，然后给他捏肩，“这是小师弟见你最近有些咳嗽，特地给你配的，从摘到晒都是他的功劳，我只是搭把手，来送一下。”
“是吗？”宋玉把茶放下，“难为他那么有心了，这徒弟倒是没白收，咳咳。”然后话音一转，“你再看看你，那里会记得我。”
“诶，师父，你话怎么能这样说。”崔季行给他添了点水，才继续捏，“小师弟有小师弟的好，难道我就不好了吗？你说说，哪次我从山下回来没给你带你最喜欢的那家酒肆的酒？他们家可是出了名的贵，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你放屁，每次你带回来，我才喝了几口，你就把酒收走了。”
见宋玉激动了，还咳的更厉害，他忙给他拍拍背，“别激动，别激动。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每次喝多了，都会大闹苍梧，我这是为了掌门的威严。”随后又忍不住幽幽地补了一句，“而且任师叔也说不让你喝。”
“哼”，宋玉捋了一下胡子，装没听见后面，“你忽悠我，就靠这一张嘴。”
“是啊，多亏师父你把我带在身边，不然我长大以后可不知道会去祸害多少人呢。”
宋玉是一个挺护短的人，也见不到他这样贬低自己，“你呀，就巴不得我心疼，使劲戳我心窝子。”
崔季行不再接话了，怕宋玉激动，他低头笑了一下，才发现宋玉的头发，已经零星的白发了。
他师父，也开始见老了。
“师父，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多大年纪了呀？”
“怎么，嫌我老了？”宋玉扭头看了他一眼，崔季行还笑。
“是啊，我还得算算你多久才会把苍梧传给我。”
“想得美，为师还年轻着呢。”宋玉眯着眼睛想了想，有些出神，“那个时候，我才接任苍梧的掌门，是真年轻啊，捡到你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宋玉回头给他比了一下，“什么也不说，就只知道哭，天也挺冷的，嘴巴都冻得发紫了，可怜啊。”
刚刚接任掌门的宋玉，年轻意气啊，原本下山是为了散心，但是却碰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想都没想，就把人带在身边了，说是徒弟，其实也是半子，也就这样互相陪伴了那么多年。
“一晃这么多年，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师父长什么样，挺可惜的。”
宋玉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那个时候还小，哪能记得什么啊，但是比你现在可乖多了。”
“我现在这样也是师父惯出来的，改不了喽。”说完，他就扯了一下宋玉的胡子，随后溜之大吉。
宋玉气的在后面喊，“臭小子。”
他还笑着转过身来给他挥挥手，又转身向着光的方向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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