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折腾地太晚,今日崔季行醒来的时候,林鹤清还在昏睡。
试探了他额头和手部的温度都不凉之后,他也舍不得把人叫醒。
继续把人拢到怀里,一眼不眨地盯着,描眉画骨,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等他看了一个多时辰,林鹤清才悠悠转醒,半眯着眼先看见挡在自己眼前的手,随后才偏头看向崔季行。
“你醒很久了?”嗓音有些黏糊,满是抛不开的困倦。
听的崔季行心口温热,低下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声音都是哄慰,“这么困啊,还睡吗?”
“想睡,但再躺下去,你这半边身子都该麻了。”
这地上太咯了,林鹤清是趴在他身上睡的。
但他甘之如饴,“这是我应得的,心甘情愿。”
林鹤清懒懒地睨了他一眼,不接茬,动动手指抓了一下他的衣角,“给我穿衣服。”
昨夜结束,见他困倦又怕他着凉,崔季行只来得及匆匆给他穿好里衣就抱着睡了,外袍都只能盖在身上。
崔季行听话地坐起来给他穿衣服,他就老老实实的靠在他身前,任他施为。
衣服穿好,又叠加了净衣术,林鹤清都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崔季行把他抱在怀中,又试了一遍温度,输送一些内力,还是不放心地询问,“还累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鹤清靠着他,没有睁眼,但有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来,“这里是之前我们定情的地方。”
“是吗?那我跟你表明心迹,说的是什么?”他低头亲了一下林鹤清迷离的眼睛,真切地询问,“有告诉你,我爱你吗?”
“你说什么?”林鹤清的表情有些怔愣,像是没听清楚。
“我爱你,鹤清。”崔季行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我发现我们关系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这件事。”
“只是那个时候,我也钻了牛角尖。我现在一无所知,怕你觉得我的感情唐突。不相信我”
“但我现在想告诉你,鹤清,我爱你,我从重逢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爱你。所以,不要觉得我们的过去对我来说是拖累。”
“崔季行。”林鹤清看着他,喊他的名字,没有再说其他。
但他偏偏能懂,“我也爱你。”
看着林鹤清微红的眼眶,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下,耳鬓厮磨,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吓着他,“还想听多少遍,我都告诉你,不哭好不好,我舍不得。”
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惹得林鹤清有些控制不住,他把头在他胸口埋起来,抱住他干脆哭了个彻底。
林鹤清的眼泪向来都是无声的,却每每都让崔季行感觉到恐慌。
无措地把人搂紧,开始自省,“我说错话了,都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
崔季行这一生,哄人的经历寥寥无几,全都用在了林鹤清的身上,却都毫无反应。
正在他满心焦急的时候,怀中的人才传来一声哽咽,“这是你失忆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落下,怀中人把他抱的更紧,“我原以为,那是我们此生最后的交集。”
原来那个时候林鹤清是抱着如此决绝的心态亲手手刃爱人的,以生命为祭,换取崔季行与他相逢不相识的新生。
若是崔季行没有如此执着的追问,也许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想的那般。
崔季行也把他抱的很紧,彼此心脏压迫在一起,直到有些疼痛,却还觉得不够,低头使劲埋到林鹤清的肩窝里,“我真的想把你融到我的骨血里面,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再也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沙哑的声音,连带着两颗心一起颤栗。
“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那我就天天守着你,直到你愿意。”
实在勒的太紧,林鹤清忍不住抱怨了一下,“喘不过气了。”
但话音里面的难过已经消散了,只剩下零星的笑意,像是恃宠而骄。
等两个人重新收拾好上路的时候,崔季行照样把林鹤清背着。
林鹤清也象征性地为自己争取过,“我可以自己走。”
然后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不可以。”
“现在我们去哪里?”
林鹤清往四周看了几眼,最后给出一句很随意的答案,“随便走吧。”
“好”,崔季行点点头,背着他往前走去,自作主张地补了一句,“那我带你去私奔吧。”
林鹤清趴在他背上,歪着头,看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一会遇见湖,记得跳下去,殉情。”
崔季行轻轻笑了一下,惹得林鹤清不满,对他耳朵软绵绵地吹气,他才止住笑意,说回正题,“是不是累了,睡一会,到地方了,我叫你。”
林鹤清确实也没什么力气了,对他眨眨眼,算是回应,随即闭上了眼睛。
崔季行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但是能感觉到他很快就睡着了,嘴角的笑意尚未收回却陡然平添了几分苦涩。
车轮与地上的碎石子相互摩擦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司君行操纵着自己的轮椅代步,来到了离房不远的一处园子,像是要赏景。
但好景不长,静谧的独处很快就被打破。
“司师兄比我想的还要更沉得住气一些。”宿风苏自那日告知他崔季行的消息之后,并不常来看他,只派人给他送了轮椅车,似乎也不限制他的行动。
只是未曾想,刚离开的稍微远一点,他就来了。
司君行垂着眼,看不出表情,只是嘴角略微勾起一点嘲意,“魔君好吃好喝地待我,我没有不识好歹的理由。”
“师兄沉寂多日,如今专门引我到此,应该不止是想刺我几句的吧?”
司君行也不是卖关子的人,他嘴边换上一贯的淡笑,疏离又客套,“魔种一事,当真无解?”
宿风苏还是那样漫不经心,也没有什么太惊讶的反应,“你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这种事情也敢跑来问我?”
司君行没有搭理他的搪塞,只是把话说的更透,“魔种是你父亲留下的手笔,你既杀了他,这事情当然只能来问你。”
当时修牧对战上官遥二人时,暗中施法捏诀,故意让他们留下显眼的伤口,伺机种下魔种,后面宿风苏吸收他残骸中的法力,自然也把这二人一起收入囊中。
宿风苏对此不以为意,对这个故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言语也很凉薄,“所以呢?你难道觉得我应该帮你吗?”
“怎么会,我不过是在通过你的反应验证我的猜测罢了。”司君行说完这句话,才偏头看了他一眼。
宿风苏顿了一下,又戏谑地笑了,“司师兄临危不乱,怪不得当初那么快联想到我的身份。”
“分内之事而已,魔君年岁尚小,难免容易耿耿于怀。”
宿风苏伪装多日的沉稳,在这句嘲讽面前,还是忍不住漏了几分底,他看着司君行的从容瞬间起了杀念。
但很快脑海中的念头就被遏制住了,他看着司君行,重拾镇定,“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恨我,却又不杀我,恨正道,却又不想让魔气侵蚀他们,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很重要吗?”宿风苏对他这番言论充满了不屑,“你们这些宗门,凡是都喜欢寻个借口。”
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话中都带了笑意,“明明自己贪生怕死来投靠我,却偏偏给自己寻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借口。不过倒也有例外,凌霄峰上下,宁愿以身殉道,也不愿苟且偷生。”
“唉,倒是委屈了我,无端又背上了屠他满门的罪名。”宿风苏感慨似的替自己摇摇头,显得自己真的很无辜。
司君行沉默地看完他的表演,脸上的从容不变,只是掩在袖中的手关节泛白,攥的很紧。
良久,他无声地笑了,打破这场幼稚的僵持,看向宿风苏的眼神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怜悯,“你心中明明有善念,却偏偏把自己伪装成同你父亲一般的残暴,拙劣的模仿,难道能让你心中有几分痛快吗?”
“你想激怒我,想让我失去判断,由着你摆布,这种种行为,倒是衬得魔君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宿风苏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危险,他却毫无反应,依旧坦然,言语中的温和有礼,未减分毫,“不管你想如何做你的救世主,我都只能说,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如何补救,都是无济于事。”
司君行猜不到他与崔季行之间的种种纠葛,但他却能明显察觉到宿风苏近来所作所为的一些异常之处,都是很奇怪的行为。
明明恨他恨的不行,却偏要留他,哪怕他现在这样出言讽刺,宿风苏都不动他;
明明占领苍梧多时,却迟迟没有对这里的每一个弟子动手;
明明夏桑跟上官遥二人并未完全被魔种吞噬心智,却偏偏派他们去收复凌霄峰。
像是在通过他们,释放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善心。
善恶在他心里不断撕扯,得不到解脱,所以他才效仿修牧的言行来掩饰自己,不断逃避。
但那又怎么样呢?
司君行旁观着他的拉扯与分裂,心中并没有为此生出几分同情。
高处不胜寒,苍梧山又开始起雾了,零星的寒意渗透到骨头,不知道崔季行他们到了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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