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缕怨灵从地下徐徐升起，像炊烟，像柳丝，在上空久久盘旋，最终又向四处散去。
苍梧轻声叹气，这样他们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长清看着眼前人微微下垂的肩膀，心里不免地泛起酸来。此刻，他只恨自己不善言辞，无法安慰他，开解他。
长清想抱抱他，可是碍于身份，实在没法这样做。如果还是小时候就好了，还能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
早知道小时候多抱抱他了。
沈溪亭站在崖壁前，陷入了沉思，路平川是人堕妖，活了几百年倒是不足为奇，可怀钰呢？他曾为路平川取字，想来也只会比路平川更加年长。
他看向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内心有说不出的滋味，一路同行至此，我不该疑你，可人心剖测，世事难料，我也不该不管不顾，怀钰啊，你究竟是谁。
沈溪亭悄声走到怀钰身侧，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陪他站着。他在内心做了无数次修改，始终没能找到更加合适的话语，沈溪亭是真的将他当作朋友，所以千言万语终究难涩于口。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难以叙述的故事，就像他一样，无法将丧父丧母丧兄这样的事说出口，这件事就像一块只会刺向自己的利刃，为了不伤害自己，沈溪亭只好将它们深埋地下，然后一点一点地堆上土，压紧，至此埋葬。
怀钰也会有这样的痛吧，只是他不说，不想说。沈溪亭决定听从内心，怀钰本性向善，绝非异类，就算是，也无妨，我们还是朋友。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尊重你的秘密。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愿意相信人心。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身侧传来一阵清冷悦耳的声音，沈溪亭一怔，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是回，并非有意揣测，只是有些好奇。
还是回，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不论怎样，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
沈溪亭脑子有些混乱，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不伤害情谊，着实有些痛苦。
怀钰觉得眼前这位正在进行头脑风暴的少年有些可爱，按捺住想摸摸他的小心思，又和善地说：“无碍，既是同行者本不该有所隐瞒。”
沈溪亭睁着双水灵灵又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向他，像是被人定了穴位似的一动不动。沈溪亭在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世上有这种窥探人内心的法术吗？没有吧？不会吧！？
怀钰顿了顿，像在卖关子，勾得沈溪亭心里痒痒的。
“卿云宗以研究秘法闻名，秘法危险且化解之法过难，为了防止弟子滥用去为害人间，卿云宗立下一项不朽的门规。”怀钰看着这只兔子求知的眼神，实在不忍让他继续等待。
沈溪亭知道这项门规，便回道：“凡入门弟子皆不得跨出宗门一步。”这还是从他的师父那听来的，当时的沈溪亭甚至有些同情那些弟子，一辈子不得再入凡尘，没有了烟火气与自由，人该为什么而活。
怀钰接着说：“可是有一名弟子却违背了门规。”
沈溪亭有了猜测：“路平川？”
“不错，卿云宗暗中寻过他，虽然搜捕消息隐蔽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否则我也不会确信卿云宗还有人存活。”
沈溪亭想了想，有理。不过这跟路平川的往事有何关系？
怀钰又道：“卿云宗被灭门后，百姓闻此骇人之事纷纷入宗门祭奠，但也有人趁乱洗劫了宗门，从中带出了不少东西。”
沈溪亭有所耳闻，并且时隔数百年，不少街边的杂铺摊仍声称自己卖的是卿云宗内的宝贝。
啧，也不能说是宝贝吧，其实都是些纸张，烛台，瓷器之类的东西，只是被赋予了时代与历史的意义。
又听到怀钰说：“我托人淘到了不少来自卿云宗的卷宗书籍，本是想多了解些过往旧事，无意间翻到一位门生的日志，颇感好奇便翻了翻，这才知道路平川的小字竟有一段这样的渊源。”
想来这位门生与路平川也是朋友。
沈溪亭知道了来龙去脉，有些欣喜地朝着怀钰靠去。
怀钰看着身边的兔子踏着小碎步，眨巴着眼睛问他：“其实你可以不用说的，但，为什么？”
看来无论是猫咪还是兔子，他们的可爱信息都是从眼睛里传出来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是可以没有隐藏的，我愿意让你知道。”
沈溪亭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戳了戳，突然就变得软了，他轻嗯一声随后有些慌乱地离开，说不上来为什么，只知道心头热热的，要赶紧走掉才能平静。
苍梧留在原地，想再最后看一眼，确定他们都已安息才愿离开。
一转身就看到一双幽幽的眼神，带着抱怨，像只炸毛小猫，苍梧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头笑道：“怎么了？等着急啦。”
长清将下巴抵在苍梧的肩上，略带生气地拷问：“你跟沈溪亭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这山上的风吹得我都冻死了。”
苍梧仔细感受了下，一点冷风都没有，反而日光很大，有些刺眼，有点小热。不过可以理解，可能是小猫不耐寒吧。
苍梧由着长清抱着他的手臂，边走边说道：“是我之前思虑不周，溪亭有些疑惑，问我是如何得知路平川的小字。”
长清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原本晃着苍梧手臂的手也稍停了会儿，“他怀疑你的身份？”
“不错，突然得知有个人活了这么久，任谁都要怀疑的。”
“那师尊怎么圆的？”长清有些好奇，又开始晃着苍梧进行新一轮的撒娇，不过，小猫才不觉得他在撒娇呢。
苍梧也经不住他这番“攻击”，于是将所有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诉他。
苍梧向来很宠溺这位小徒弟，毕竟世间仅此一位，若是生气跑走了可上哪找去啊。
因为极度宠爱徒弟，北域的众仙还屡次劝言道，“长清小殿下过于年幼，若不严厉教导恐生弊端，若是小殿下无力对抗妖兽怎么办？若是小殿下无法自保怎么办？若是……花神万万不可再纵容他……”
北域众仙向来就这几句话，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回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无妨，有我护着。”
谢谢宝贝们阅读！
这是昨天的 但是兼职太忙了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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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极度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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