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四 回
攀权势硬施美人计
报母仇勇入魔鬼营
杨英被送到章天禄家。章天禄见杨英长得有七八分像章家人，五官也还清秀，最惹人注目的是那肤色，白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章天禄一半威胁一半哄骗地对杨英说:“阿莺啊！既然你是家宝的女儿，那就是我章天禄的亲侄孙女。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一定给你寻门好亲。但你要听话，……不然，你妈竟敢偷跑出去，生下我们章家的骨肉，还瞒了我们这么多年，我是一定不会轻饶她的……当然你要是听话，我也就放他们一马算了。”杨英为了父母的安危，只得在章天禄家住下，听从他们的安排。
马香秀见杨英乖巧听话，自己又没个女儿，也没有孙女，就很喜欢杨英，平时待她不错，吃的穿的都不亏待她。
过了一个多月，章天禄见杨英还算听话，就让儿媳妇黄丽萍带她到杭州城里逛逛，顺便也给她买些衣服、首饰。当然章天禄不放心，怕杨英跑了，还派了两个警察开车带着她们，美其名曰保护她们。杨广济为了方便救出杨英，就找了个拉黄包车的活计，经常到章天禄家附近转悠。杨广济在山林里生活了几十年，力气大，走路快，拉起黄包车来又快又稳。他每日拉个几趟挣点饭钱，然后就拉着黄包车到章天禄家门口蹲着，假装等客人。
一日，杨广济拉着黄包车在章天禄家门口等着。这时，从章天禄家开出来一辆小汽车，没想到开了十几米就停了下来。原来杨英在车里看见了杨广济，她假装晕车想吐，就叫司机把车停下来。杨英下车后假装呕吐了几下，就对黄丽萍说:“小婶，我实在坐不了汽车，太闷，太难受了，要不我们坐那种人拉的黄包车吧！”
杨广济听见了，赶紧拉着车赶上前，说:“夫人、小姐，坐黄包车吧！保证又快又稳。”
黄丽萍想了想说:“也好，小弄堂里车子进去不方便，黄包车还方便点。那让小车子跟在后边吧，回来也好装东西。”
杨英和黄丽萍坐上了黄包车，杨广济拉起车问道:“夫人和小姐想去哪里？”
“先去河坊街上的孔凤春香粉店吧。!”黄丽萍说。
“好的，夫人、小姐坐稳了，我开始跑喽！”杨广济说着，拉起黄包车就往河坊街跑去。
“小婶，你可以帮我和小爷爷说说吗？我想我妈了，我想回家！”杨英故意在黄包车上说。
“你这么大了，都要出嫁了，还想你妈？你爹把你送到杭州来，是想让你小爷爷给你说门好亲的，你就等着当新娘子吧！”黄丽萍笑着说。
“可我不想嫁人，而且我妈就我一个女儿，我嫁这么远，她老了怎么办？小婶婶，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杨英又说道。
“我怎么放你走？你没看见后面车里跟着两警察吗？你忘了你爹临走前说的？你要是不听话，他就要对你妈不客气……乖乖听话，以后你有的是好日子，还怕不能孝顺你妈？”黄丽萍劝着杨英。
杨英听了一声不吭。
杨广济把杨英她们拉到孔凤春香粉店，杨英下车时含泪看了杨广济一眼。
杨广济不动声色地说:“夫人，小姐，二角钱。我在店门口等你们，回去继续坐我的车吧！”
黄丽萍拿出两角钱，说:“拿着吧！拉的是挺稳的，回去继续坐你的车。”
“好的，谢谢夫人，我就在店门口等你们吧。”杨广济说。
“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到街上随处逛逛，逛好了再到这里来坐车。”黄丽萍说。
这时，跟在后面的两个警察也已经停好了车，走过来说:“少夫人，我们跟着，帮你们拎东西吧！”
杨广济见真有两个配着枪的警察跟着，就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拉着黄包车到街角等着。
黄丽萍带着杨英逛了半天，俩警察手里都拎了好些东西，才又回到原处，坐黄包车回家。到了章家大门口，杨广济接过钱说:“夫人真爽快，我好些天没挣到这么多钱了。我以后没什么生意，就在府门口等着，夫人外出的话，继续坐我的车吧！”
“你要等随便你，我出门却不一定坐你的车的，我们家有汽车。”黄丽萍说
“那是，夫人肯赏光，才坐我这车，谢谢夫人！”杨广济说。
黄丽萍拉着杨英走了。
从此，杨广济每晚都在章家门口等着，想等杨英溜出来，父女俩好一起逃走。杨英也不时地站在二楼房内的窗口边，望着围墙外的父亲。
一天深夜，杨英悄悄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下楼，跑到院子口大铁门边，轻声喊道:“阿爹!阿爹!……”
七月的杭城，夜里还有些闷热。杨广济每晚都靠在黄包车上胡乱睡一觉，也不敢睡熟，怕杨英出来时，自己没有发现，反而被章家人发觉了。杨英一喊，杨广济立即就起身跑过去，说:“阿英，院子东北角有棵桂花树还挺高的，你爬上去，先跳到围墙上，再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好的，阿爹。妈呢？她在哪儿？我要是逃走了，他们会去害我妈的，她有没有跟你一起出来？”杨英问。
“你被抓走那天，他们把你妈推倒在篱笆外的大石头上，撞死了。等我两天后巡山回来，她都已经变硬了，身上还爬满了蚂蚁、虫子。我只好把她葬在家门口，才出来找你的。以后就只剩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杨广济红着眼睛，哽咽着说。
杨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章文强这个狗贼，我一定要去找他报仇……”
“你先逃出来，我们再想办法报仇。你赶紧去爬那棵桂花树，我在围墙外等你。”杨广济着急地说。
“好！”杨英说完，来到桂花树下，两手抱树，两脚尽力往上蹬。不料，杨英刚爬了一米多高，就被一个老婆子抓住了双脚。原来平日负责看管杨英的老婆子起来上厕所，刚好看见杨英走下楼梯，就悄悄跟了下来，怕被发现，就远远跟着，不敢靠近。直到她见杨英要爬树逃走，就上前抱住杨英的腿，然后大声喊道:“阿莺小姐要逃跑了，快来人啊!阿莺小姐要爬树逃走了，快来人啊……”
霎时，章家大宅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从屋里跑出来许多人。章家贝也出来了，他对杨英喊道:“阿莺，你这是干什么？还像个大家闺秀吗？快下来！”杨英怕围墙外的杨广济被人发现，只好从树上下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声不吭地走回二楼房间。从那以后，章天禄把杨英看管得更紧了。杨英和杨广济根本见不了面。
一天，章家大摆宴席，宴请戴老板的亲信陈长官。席间，章天禄叫杨英作陪，负责给陈长官倒酒。杨英为了取得章天禄的信任，好借机逃出去，只好听话地坐席上陪酒。
章天禄一落座就说:“大家尝尝，这些都是我侄儿昨日送来的野味，给大家尝尝鲜……阿莺，给陈长官倒酒。”
杨英站起来，一只手拿起酒壶给陈长官倒酒，陈长官看见杨英嫩白的小手，就抬头看了看杨英，见她肤色白皙，眉眼清澈，那眉毛不像城里的小姐修成细细的，而是自然的略有些凌乱的，虽有些粗，却更显英气，陈长官说道:“这位小姐长得十分英气，眉眼倒有些像章局长，不知怎么称呼？”
“是我侄孙女，叫章莺，黄莺鸟的莺……阿莺给陈长官夹菜。”章天禄满脸堆笑地说道。
“陈长官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杨英不情愿地说。
“怎好打扰章小姐！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好了，章小姐请自便。”陈长官又看了看杨英，说。
“陈长官是戴局长的左膀右臂，为了党国殚精竭虑，可谓劳苦功高，能给陈长官倒酒，是我们阿莺的福气！阿莺你照顾好陈长官的酒杯。”章天禄谄媚地说。
“是。”杨英低着头说。
晚上，送走了客人。章天禄对杨英说:“陈长官毕业于黄埔军校，年轻有为。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我明天就把你送到他住处，你以后好好服侍他，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我能先回去看看我妈再去吗？”杨英问。
“那怎么行!陈长官马上就要回上海了。等你以后生下孩子，再回去看你妈也来得及啊。”章天禄说。
杨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更怕杨广济被发现后也被章家人打死，只好不作声。
章天禄走出房门，又嘱咐看管杨英的仆人说:“把小姐看好了，要是小姐逃了，你们都要吃枪子。”
杨英在房里听了，更加不知怎么办了。
第二天夜里，杨英就被送到陈长官住处。杨英想，要是我杀了陈长官，陈长官的家人一定不会放过章家人吧？这样我也算为我妈报仇了！
陈长官回到住处，看见杨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就说:“章莺是吧？我们后天就回上海了。我家里就一个太太，她平日都住在老家。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陈长官说完，走到杨英身边，忍不住摸了一下杨英的脸，说:“这小脸真漂亮，白得发亮，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滑，摸起来真舒服……”杨英忍着恶心，偷偷摸出从章家带来的小剪刀，猛地刺向陈长官。陈长官毕竟上过黄埔军校，他一个侧身就避开了。杨英本就报着必死的决心，心想杀不死他，惹怒他一样可以报复章家。她就继续拿着剪刀扑向陈长官。陈长官一开始还想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不是随便拿下，不料交手时还被杨英在左手臂上划了一个口子。陈长官尽了全力才把杨英拿下，他把杨英绑在椅子上，说道:“你不愿跟我，明说好了，我陈某人还会强迫你吗？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上来就要杀我？”
“是章天禄叫我来杀你的！”杨英一心想报杀母之仇，就嫁祸给章天禄。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你的谎话骗不了我。”陈长官盯着杨英说。
“你不信就算了。”杨英拧着眉头说。
“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不然我就在你白嫩的脸上划一下，那多可惜啊！”陈长官说。
杨英闭上眼睛，一声不吭。陈长官把剪刀头刺向杨英的脸，剪刀头很锋利，杨英脸上沁出血珠，可杨英还是一动不动。陈长官见了就说:“今天我累了，先放你一马。等饿你个两三天再说。”陈长官转身走出卧室，到客厅里打电话派人去调查杨英的身世。
两天后，调查的人回来了，他们连杨英母亲的坟也挖开看过了，把所有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才报告给陈长官。
此时，杨英还被绑着坐在椅子上，已经两天没进食了，只有昏迷不醒时被喂一点水。陈长官让人给她喂了一点米汤，见她有点清醒了，对她说:“你叫杨英，对吧？你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想为你母亲报仇吗？”
“我当然想。你能帮我报仇？”饿了两三天、原本无力地垂着头的杨英听到“报仇”两个字立刻活了过来，立即说道。
“杀母之仇怎能假手于他人？要亲自动手才行！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你要是肯吃苦，能为党国效劳，我就让你亲自动手，报杀母之仇。”陈长官说。
“好！只要能报仇，什么苦我都能吃！”杨英扬眉说。
“我也是看你确实是个硬气的可造之材，才动了爱才之心。眼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好好训练，立功之后，我就把章文强绑来，让你亲手杀了他。今夜我就把你送到秘密训练基地去。对外我就说你坚决不从我，还在我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最后眼看就要被我制服，就刺脖子自戕了。为了保密，明天我派人去骂章天禄一通，并把你死了的消息放出去。你以后就是党国的人，再也不用怕他们了。”陈长官说。
“那我爹怎么办？他还日夜守在章天禄家门口等着救我呢！”杨英说。
“你肯定他就守在章家门口？”陈长官问道。
“我每次去窗边看他，他都在，他晚上连觉都不敢睡，一直守着。”杨英回答道。
“那好，我会派人去告诉他一声，并让他替你保密。”陈长官说。
第二天，陈长官派去的人到章天禄家把杨英自杀的事说了，又学着陈长官的话，大骂了一通。出了章府大门，他就叫守在章家大门口的车夫拉他去西湖边。到了西湖边，他下了车，一边把钱给车夫，一边轻声说道:“你女儿并没有死，她有秘密任务，要过几年才能回来找你的。你对外不能露一点风声。不然她就危险了。”他说完，不等车夫回答，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车夫茫然地站着，不知所措。
原来，那天杨广济吃坏肚子了，不停地拉肚子，就没来章家。
杨广济病好了之后，又来章家门口等了二十多天，可不管白天还是夜晚，杨英再也没有出来过。杨广济急得不行，他实在没法子，见章家买菜的大妈拎着菜篮子走出来，就赶紧上前说:“大姐，去哪？我拉你去吧。”
“我一个下人，哪里坐得起车？”买菜的大妈说。
杨广济笑着说:“不用钱，反正闲着。我看你年纪大腿脚不方便，就拉你去吧！你跟我唠唠家常……我听听哪家夫人、小姐喜欢坐黄包车，我也好找个好位置等生意……”
大妈一听不要钱，有便宜赚，赶紧坐上去，说:“那谢谢你啦！我就把我知道的，跟我们章大人家来往的几家给你讲讲……”
“好嘞，您坐稳了。”杨广济拉着大妈去菜场。路上，杨广济听大妈聊了几句后，就故意说:“上次，你们家还有个小姐出去逛街，是坐的我的车，怎么最近都不出来了？小姑娘不是最喜欢逛街买东西的吗？”
“这事，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传。”大妈说。
“哦，她怎么了？”杨广济问。
“那可是我们章大人的亲侄孙女。前几天，章大人把她送给一个大官作小妾，没想到那是个烈性子的姑娘，她死活不从，不但用剪刀刺伤了那个大人，最后还自杀了。我们家章大人白送了一个亲侄孙女，好处没捞着，反挨了一顿骂。”大妈说。
“不会吧？真的假的？”杨广济停下脚步问道。
“当然是真的啊，那个大官的手下亲自到府上来骂人，我们都看见了。其实那个大官才三十来岁，长得也不错……哎？你怎么不走了？”大妈奇怪地问。
杨广济听了，如同被雷劈了，他丢下黄包车，跌跌撞撞地走了……
大妈还坐在车上，喊道:“你怎么不拉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黄包车也不要了？……”
下回预告：
第 五十五 回
杨广济万念化心魔
吴启东一心寻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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