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笑了笑，说：“我是想说，小时候你就说过讨厌我，不喜欢我。”
莫羡鱼面露疑惑，却语气笃定：“那肯定是你当时做了什么让人讨厌的事。”
很少会有人让她说出讨厌这两个字。
宋昊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当年不过是年龄差摆在那儿，所以他们玩不到一起去罢了，再加上那时候的莫羡鱼还是个没有审美的小屁孩，下雨天就知道跟群疯孩子一起玩泥巴，自然对他谈不上喜欢。
这些话他知道莫羡鱼不爱听，更不会认同，便没说出口。
知道羡鱼不会喜欢听，更不会认同，宋昊就没说出来。
他话锋一转，又绕回原题：“真有喜欢的人？”
莫羡鱼点头：“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昊追问。
莫羡鱼抬眼：“这跟你没关系吧？”
宋昊摊了摊手：“你总得让我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人吧？”
“他的优点很多，根本说不完，也不知道要从哪说……”想起许白榆，莫羡鱼脸上的表情就像春雪初融，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但是要说跟你对比哪里最让人喜欢，那就是真诚吧，跟他在一起不需要一句话转十八个弯去表达，也不用去劳心费神去揣摩他的想法，在他身边可以很放松很自在，不用顾虑任何事情。”
看着她神情的变化，宋昊便知那人大抵是真的存在，并非她虚构出来应付自己的。他低头喝了口咖啡，语气平静却精准：“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不能让他知道你喜欢他，对吗？”
莫羡鱼方才还舒展的眉眼倏地蹙起，唇边的笑意像被无形的手掐断了似的，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我现在的确有点讨厌你了。”
“恼羞成怒？”听她这么说，宋非但不恼，反倒露出愉悦的表情，“看来我猜对了。”
莫羡鱼没好气地说：“哦，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只是把我当朋友，满意了？”
满意吗？倒也没有，他只是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这个小妮子这么喜欢，另外，或许还有一点嫉妒罢了。
“你就不想试探一下他对你到底有没有意思？”宋昊忽然问。
莫羡鱼愣了愣，迟疑地问：“怎么试探？”
宋昊说让她假装和自己约会交往，看看许白榆的反应，看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吃醋。
“就这？” 莫羡鱼挑眉，这套路也太老掉牙了，她写小说都嫌俗。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宋昊笃定道，“没有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人在一起，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朋友之间也会有占有欲啊。” 莫羡鱼反驳。
宋昊眉峰微挑：“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吧？”
莫羡鱼噎了一下，梗着脖子说：“那咋了。”
“没什么，”宋昊轻笑，“男人最懂男人。我可以帮你试探他。”
莫羡鱼一脸抗拒和不信任。
宋昊见状说道：“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你可以当这是朋友送你的礼物。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从中挑拨吧？那可就有点伤我心了，我人品还没差到那份上。”
莫羡鱼内心其实是有些动摇的，她的确没认真观察过许白榆对她身边的其他异性朋友是什么态度。
以前莫羡鱼异性朋友不少，但在意识到自己喜欢许白榆之前，他在她眼里和其他人并无不同，只是不过许白榆不擅言辞交往，所以她总会多留意照顾他一些。
可自从确定心意后，她便有意识地和其他异性拉开了距离。许白榆在她这儿俨然成了特殊存在，她再也没有和异性有进一步的交往，自然也没机会再看他对别的异性是什么态度。
“你为什么要帮我？” 莫羡鱼忍不住问。
宋昊坦然道：“咱们两家关系摆在这，就算相亲不成，以后也还是会见面，到时候遇到难免尴尬。与其那样，不如做兄妹，就当哥哥帮妹妹一把。以后你们成了，我也算是半个媒人。” 他顿了顿，语气柔软了几分：“既然来相亲，想必家里也开始催你结婚了，我不会是他们安排的最后一个和你相亲的人。你现在年轻，但还能跟他耗上几年？当然，你不用马上答应或拒绝，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既然你还在等他，那今天这饭就不吃了。” 他笑了笑，又叮嘱道，“可别跟你家里说我小气，不请你吃饭啊。”
莫羡鱼站起身：“那我走了？”
宋昊：“需要我送你吗？”
莫羡鱼：“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好。”宋昊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莫羡鱼以为他要结账，虽然饮料她没有喝，但也是人家给她点的，她便拿出手机准备 AA。
谁知宋昊不是结账，而是点餐。
莫羡鱼举着手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宋昊见状解释：“这里毕竟是西餐厅，不是单纯的饮品店。我在这儿坐了半天，饭点时间只点杯饮料就走，不太合适。反正本来也打算在这儿吃午饭的。”
“等很久了吗？” 莫羡鱼问。
宋昊眉梢轻轻扬了一下：“也没有。主要是周六怕堵车，这家餐厅又不能预约，就来得早了点。”
听他这么说，莫羡鱼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愧疚，“我来结账吧。”
他看她一眼，笑道：“相亲被拒，自己一个人在餐厅吃饭只是听上去有点惨，但要是让女孩子买单，传出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快去赴约吧，再晚真赶不上吃饭了。”
这一刻，莫羡鱼觉得，宋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一进家门，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莫羡鱼循着味儿望去，只见餐桌上摆满了吃食，许白榆系着围裙站在桌边，满满地人夫感，看得莫羡鱼心头一动。
乍一看，她差点以为这满桌佳肴都出自他手，心里还纳闷他好些日子没碰锅铲，厨艺怎么突然飞升了。凑近一看才发现，满满一桌都是精心挑选的外卖。
嗯，那就不奇怪了。
许白榆正低头专心地给小橘子剥着虾，听见动静抬起头，他眉眼一弯，眼底漾着温柔笑意，人夫感更甚：“你回来啦。”
原来是给毛孩子做了饭，莫羡鱼笑着打趣：“你现在真成了小橘子专属御厨了。”
她看着满桌菜问：“怎么买了这么多？”
许白榆擦了擦手：“你最近太辛苦了，该吃点好的补一补。”
小龙虾、芝士焗红薯、干锅土豆片、北京烤鸭……这些菜还都不是同一家的，却样样都是莫羡鱼的心头好。她举着筷子在桌前转了一圈，竟一时不知该先动哪样。
许白榆笑着拿过她筷子，动作自然熟练地卷好一张鸭饼，递到她手里。
“小龙虾快过季了，不知道品质还够不够好，” 许白榆又往她碗里夹了块蟹肉，“店家说香辣蟹正当季，我就买了一份，你可以先尝尝这个。”
许白榆暗自庆幸：幸好他提前预定了这些菜，不然还真来不及赶上莫羡鱼回家吃饭。
收到莫羡鱼说要回家的消息时，许白榆心里那点因等待而生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心里想着只要她回来家好，但许白榆还是忍不住状似随意地问：“都跟他说清楚了吧？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
“额……” 莫羡鱼正啃着螃蟹，闻言动作一顿，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瞟。
许白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却倏地暗了下来。
想起宋昊说可以通过许白榆对她和异性相处的反应来判断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莫羡鱼忍不住悄悄抬眼，偷瞄许白榆此刻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捕捉痕迹。
可许白榆早就习惯了在莫羡鱼面前进行表情管理，甚至形成了条件反射。他对莫羡鱼的目光有种本能的敏锐，察觉到她视线的刹那，他瞬间敛起了方才的滞涩，眉眼重新漾开温和单纯的笑意，连嘴角的弧度都柔和得恰到好处。
莫羡鱼眯了眯眼，以为刚才瞥见的那抹失落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能看出个鬼来啊，莫羡鱼在心里嘀咕，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许白榆。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不服气，自己认识许白榆这么多年都分辨不清，宋昊凭什么仗着自己是男人，就笃定能看透？
许白榆强撑着笑意，语气依旧温和得听不出波澜：“看来是见了面之后，觉得对方还不错？”
“唔，不算坏吧。” 莫羡鱼嘴上应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没注意到他握着筷子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许白榆尝试控制，手却不听使唤。怕被莫羡鱼看出异样，他索性放下筷子，拿起一只小龙虾剥起来，故作自然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莫羡鱼眨了眨眼，存心逗他：“有啊。”
许白榆下意识抬手去擦，却忘了手上早已沾满了油渍，本是干净的脸这下真的有东西。
莫羡鱼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抽了张湿巾，轻轻擦掉他脸颊那抹红油：“本来只有帅气的，现在又多了点可爱，嗯，还有小龙虾味的红油。”
许白榆脸上泛起薄红，有些羞赧又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莫羡鱼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忽然慢慢敛了下去，看着手里的湿巾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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