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不是我!”。
江篱猛的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黑夜里的幽幽绿光让她呼吸猛的屏住,翻身就往角落里躲,好半饷后才反应过来,这些幽幽绿光不是别的正是她床帐上坠的宝石。
原来都是梦啊。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手下却一片湿凉,被汗水浸透的寝衣贴在身上又湿又黏,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她缓了好一会,等呼吸彻底平缓下来后才抖着手撩开了遮光的床幔。轻软的丝履措不及防的碰到带着凉气的地砖,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往前跌了出去。
外间守夜的侍女听到动静,赶紧从被褥上爬了起来,“姑娘?”。
“无事”。
沙哑的声音吓了江篱一大跳,她的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三两步走到酸枝木螺钿圆桌前,她倒了杯凉茶灌进口中,凉气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到胃,脑子跟着一个激灵,这下彻底清醒了。
“唉”。
幽幽的叹息随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消失在晨曦的光线里,进来为她梳妆的香荷芸芽几人被她白中泛青的脸色吓了一跳。
”姑娘脸色怎得这般差?”。
”舍不得殿下吧”。
“呵呵呵”,江篱没什么精神的扯扯嘴角,昨夜的梦境这会再想比天边的云霞还要朦胧遥远,可当时的害怕和无助却像座山般压在她心头,压的她都要喘不上气了。
“江姐姐可起了”。
萧明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芸荷几个赶紧福身行礼,“参见公主”。
“忙你们的吧,不要管我”。
大军今日开拔,天合帝早几日就下了口谕,要她俩前去送行,萧明月担心侍女们有看顾不到的地方,特意起了个大早来东小院帮忙盯着。
江篱心下感动的同时,不免动摇了几分,她比自己还要小上五岁,原本该是她照顾她的,没曾想她们确实反过来了,她多少有些汗颜。
毕竟是要出门的正式场合,江篱一改平日里的清简打扮,特意穿了身金丝如意八宝暗花的云锦宫装。因着天合帝不喜奢靡,所以就拿绢丝攒成的花冠代替了金冠,薄如蝉翼的玉蝶珠花点缀期间,倒比真蝶还要灵动。
她敛袖而立,宽大的袖摆垂落如云,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丝绦轻束,远远望去,宛如那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端的是一个典雅华贵清丽绝伦。
只有细看时,方能发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竟飘着零散的血丝,配着眉眼间那若有似无的郁气,倒是平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韵味。
都以为她是不舍和萧明睿分别才会如此,就连萧明睿本人都不例外,柔声安抚了她好一会儿才在侍卫的催促下不舍的离开。
王府门外,曲逸闻看着萧明睿频频落在江篱身上的眼神,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闷。
魏王这样子分明就是对这医女起了心思,陛下对她看重,公主与她更是亲近。这般情形下,表妹就是做了魏王妃,怕是也难在府中立足。
那日在武场见了这医女后,他回去就与姨夫崔太傅说了此事。
可惜崔太傅并不在意,“她一个家世连先后都不如的医女,成不了什么气候。霞儿又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性子,魏王心中自会有所定夺”。
如今魏王风头正盛,陛下不仅心无忌惮还亲自为他造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啊。
这等好机会,他崔家岂能放过?
“你若真是有心”,崔太尉苦口婆心的交代道,“就在魏王跟前好好表现,若能得了他的看重为你表妹添力,也不枉我崔家养育你的这些年”。
曲逸闻回头看一眼远处的城墙,加紧马肚跟上前头的队伍。他之所以来晏州是因为崔士霞的哥哥与人打马球时伤了腿,这种时候只要递道折子上去就能把崔公子的名字从名单下划掉,但崔家偏不,硬是费功夫将他的名字换了上去。
他一个书生,前面二十几年连刀都没摸过,竟就要这样上战场了,可真真是可笑啊。
他有自知之明,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皇都城外的护国寺里,杏眼粉腮的黄衣少女端正的跪在佛像前祈求,“菩萨在上,信女士霞求您保佑表哥在青州一切顺利,早日平安归来.........”。
“轰隆”一声惊雷落下,慈眉善目的佛像周身金光依旧,“哗啦啦啦”的大雨倾盆落下,江篱惆怅的叹了口气,继续拿着石杵捶捣石臼里的木芙蓉叶。
萧明睿在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他离开之后,这日子是一日比一日无聊。
如今她每日除了给府里的两个老头扎针,就是去隔壁院里检查他们做的大蒜膏,无所事事之下就想起了之前答应芸荷他们的芙蓉露,所以就折了叶子来试试看能不能榨出汁来。
萧明月自己在后头待着也无聊,就带着账本来了东小院打发时间。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不知道听了江篱多少叹气声了。
“从前我还觉得为君思得人比黄花瘦是那些书生的自作多情,如今见你这般,才知字字皆有血泪凝成啊”。
“哪有~”,江篱不好意思的反驳,“我这不是担心他们路上走的不顺嘛”。
古代可不比现代,淋了雨可是大事。
“今年这雨水也忒多了点”,萧明月拨着象牙算珠,随口问道,“你最近夜里睡的如何?可有好点?”。
江篱甩甩手腕继续捶捣,“好多了,多谢你的观音像”。
自打知道了真有人用大蒜膏用出毛病后,江篱就夜夜噩梦不断,萧明月起无意间听芸荷说起她夜半惊醒的事后,就将她房里的观音像请到了她房里。
“这是我母亲生我那年,我爹在护国寺请的”,她对江篱说,“你供到房里”。
说来也奇怪,自打摆了这观音像后,江篱晚上还真的就睡的比以往踏实了不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xx的尽头是xx。
自那之后江篱就日日亲自供过上香,夜夜手抄佛经,只求菩萨保佑她能,哦不,这个现在不急,还是先保佑萧明睿平安归来吧。
雨天行军不比晴日,走上一整日下来,整个人都要被雨水泡的没热气了,营地里“阿嚏阿嚏”的喷嚏声不断,伙头都分了一半去帮忙,驱寒汤都熬不及。
萧明睿回帐中换下沉重的盔甲,举着伞就又出了大帐,他记得他之前听江篱说过,若是刚受寒可以用狗尾巴草来祛寒。
他一手捋掉草籽,随手将绿色的草杆路过的人,“试试”。
曲逸闻不明所以的接过草杆,“殿下这是何意?”。
萧明睿又捋了一根草杆伸到鼻子里打圈,“阿嚏”,“阿嚏”,“阿嚏”。
一阵剧烈的喷嚏声后,曲逸闻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热了起来。
要知道,就算军中熬了驱寒汤,那也得先紧着魏王和将军们,他们都喝上了才是他们。
这方法好啊,他继续把草杆往鼻子里塞,但这次怎么转都不再像之前那样打喷嚏,“殿下?”。
萧明睿不耐烦皱眉,“还有何事?”。
“这怎得.......”。
“你体内寒气已尽数排出,自是就无用了”。
“多谢殿下解惑”。
萧明睿紧接着吩咐道,“让喝不上驱寒汤的人先以此法祛寒”。
“属下遵命”。
两人结伴往后走,曲逸闻抓着一把狗尾巴草给人演示该怎么用,萧明睿看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是人的营帐,眉头皱的更紧,“怎得都不去领驱寒汤?”。
脱了那身夺目的盔甲,营中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沉默寡言的跟在曲逸闻身旁,旁的人只以为他俩是一道来的,想都没想就说,“哪能这么快,轮到咱们不到后半夜就算好的了,那水能有一丝药味就不错了”。
闻言,萧明睿转身朝后头伙房走去,真是岂有此理!
旁边人撞撞曲逸闻胳膊,“这小白脸谁啊?细皮嫩肉的脾气还挺大”。
曲逸闻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拿不准萧明睿到底想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赶紧把手里的狗尾巴草塞给还要说个不停的人,“哥们帮帮忙,给剩下的弟兄们说一声,没喝上驱寒汤的先拿这法子祛寒,就说是魏王殿下交代的”。
他追去伙房的时候,地上已然跪了一地,其中还有不少他熟悉的身影。
热气腾腾的大锅中只有两口还在熬着驱寒汤,剩下的竟都是白水,怪不得魏王会大发雷霆。
收到消息的主将心中骂着他多事,脚下却是一刻都不敢停的赶了过来。
”秦将军可用过驱寒汤了?”。
“谢殿下的话,臣用过了”。
“其他几位将军也都用过了?”。
“是”。
“诸位副将也用过了?”
“是”。
“诸位公子也用过了?”
围着火堆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搭腔。
“自今日起,军中将士,上至将军下至马卒,米粮同灶,衣甲同制,宿营同帐”,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喝道,“士兵未饱,将不举箸,士卒未暖,帅不添衣,来人,取士兵衣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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