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周婆婆欲言又止的眼神,江篱后知后觉的放慢了动作,学着电视剧里淑女的动作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抿酸梅汤,一边抿一边小心看周婆婆眼色,这下总行了吧?
周婆婆无奈的摇摇头,方才三喜公公特意让人来提醒她,只管教礼仪规矩,旁的千万别拘着她,要不然等魏王回来,那可是要闹翻天的。
周婆婆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不通半点规矩的少女竟是魏王亲选的王妃,再次面对江篱不由的就慎重了几分。
她姿态娴雅的端起手边的绿豆饮,慢条斯理的捏着调羹搅了两圈,轻轻舀起一勺送到嘴边,期间没有发出一丝动静,手指呼吸,耳畔的玉坠,所有的所有都恰到好处,看的江篱目瞪口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酸甜可口的酸梅汤也瞬间没滋没味了起来。
她别扭的放下烫手山芋般的珐琅彩瓷盏轻声说,“谢婆婆教导”,她两手搭在膝上乖巧的宛如正在上课的小学生,“只是我这会还有封信要回,不如,不如等午后再学吧”。
天可怜见的,萧明睿写给她的信她连里面有几页都没看到呢。
周婆婆微微颔首,“您是主子,行事自有您的分寸,若有差遣您只管吩咐下去就是,用不着与人商议”。
看江篱愣住,她又补充了句,“可记住了?”。
什么主子不主子呀。
江篱心想,大家不都是打工人吗。
但看着周婆婆严肃的眼神,最终她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谢婆婆提点”。
这日子可太难了。
回了内间,芸荷几个已经准备好了她要换的衣服,江篱也没再去书房,舒舒服服的歪在窗前的软塌上就准备拆信,芸芽刚把拆信要用的象牙刀取出来,她就迫不及待的把信上的蜡封给扣了下来。
天太热了,蜡都变软了。
“还是用刀吧”,芸芽固执的把她手里的蜡又给粘了上去,“让周婆婆看到又得瞪您了”。
说起来她心中就不免唏嘘,先前她和孙婆婆一道被送到江篱身边伺候,孙婆婆自持是夫人身边的老人,总想着提点教导江篱几句,没曾想却惹了江篱不喜,被送了回去。
回去后又因为总在夫人跟前搬弄事非惹了夫人不喜,再加上不久后江篱就离开了丹城,她也彻底在夫人跟前失了宠,倒是她又等回了江篱,又跟着她来了晏州城。
如今见了江篱对周婆婆的态度,她多少有点为余夫人寒心。
但很可惜,江篱并没有察觉到她话语间的不平,反倒夸奖道,“还是芸芽你细心周到”。
这话一出,芸芽是彻底没话说了,还是芸荷察觉到了不对,将人拉出卧房去了外头开解。
至于江篱,早已迫不及待的拆开厚厚的信纸,仔细的读了起来。
萧明睿在军中并非一帆风顺,虽说因为驱寒汤的事得了不少军心,但相对的也得罪了以秦琅为首的将领们,但最叫苦不迭的还要说随军的那些个公子哥们。
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得了整日行军的辛苦,有受不了的人私底下去找秦栩想让他帮忙说说好话搞些优待,却被秦栩一句,“诸位莫不是比魏王殿下还要尊贵”,给顶了回去。
是啊,要论养尊处优,谁能尊过魏王去啊。
他一自出生起就被封为世子的皇子,怎么能这么能吃苦?
这是包括曲逸闻在内的所有人的疑惑。
在萧明睿眼里,这点苦和他几个月前被刺客从青云山一路赶到燕山的经历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那才是真真的命悬一线,若不是遇到江篱,他怕是早就性命不保。
这一路上的拉扯斡旋他并未对江篱提起,只说了他这一路的见闻趣事,譬如用一种叫酸浆的东西避暑,试了她说的狗尾巴草祛寒的法子之类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占了慢慢三页纸的思念之情,看的江篱面红耳赤,用过午膳后连午睡都没睡,写了满满五页纸的回信才意犹未尽的停笔。
从他走了之后自己做噩梦,到天合帝的身子萧明月的账本,到失败的芙蓉露和即将去别院看望余夫人的消息。江篱又把他的信看了一遍,注意到他说的避暑法子,脑海中灵光一闪。
避暑?
有没有什么好的避暑的方子?
正想着呢,香荷端着玫瑰冰酪进来了,“姑娘歇歇眼睛吧”。
日头太热,冰酪里的碎冰都化成了水,点缀其中的玫瑰花瓣和薄荷叶小船一样随着通体碧绿的瓷勺荡来荡去,凉丝丝的薄荷香气让江篱浆糊一样的脑子瞬间清醒。
薄荷?
薄荷好啊!
薄荷醇不仅能避暑,还对蚊虫叮咬有奇效,就是薄荷醇要怎么提取呢?
她抓耳挠腮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只能先将这个点子在随身的小本本上记上。
未时已过了大半,不能再耽误了。
江篱的抗拒周婆婆自然心知肚明,听到小丫鬟行礼的声音,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意外。
倒是个守信的。
周婆婆心中又为江篱加了一分。
江篱没忘记昨日她说的旧伤,一进来就先问了,“婆婆膝上可敷过姜了?”。
一说起这个,周婆婆的脸色就变了。
无他,实在是那法子太折磨人了。
那姜敷到膝上又热又痒,跟无数只蚂蚁喷着火在啃她的骨头一样,比冬日里的抽痛还要难熬。周婆婆敷了一会儿就受不了的把姜洗了,这会一听她说起来,膝盖里的蚂蚁好似都又开始作乱了。
“无事”,江篱安慰她,“刚开始敷确实会难受,多敷上几次寒气拔出来就好了”。
两厢寒暄过后,江篱的礼仪教导课正式开始。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引自《女论语》)
伴随着周婆婆不紧不慢的声音,江篱以袖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好困啊,她费劲的抹去眼角的泪花,袖摆还未落下,“啪”的一声,戒尺就敲在了芸荷手上,江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婆婆这是做何?”。
“笑不露齿,怒不高声”,周婆婆握着戒尺面带笑意的看着她说,“奴婢方才讲的,姑娘这会就忘了吗?”。
“我”,江篱气的双手叉腰,“这和您讲的什么有什么关系?婆婆,我是问你为何打芸荷”。
不错,还是有几分脾气的,就是这冲动的性子得磨一磨。
“妇人言辞,当缜密温和”,周婆婆提醒江篱,“姑娘还是快把手放下吧,不然.......”,她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芸荷等人,意思不言而喻。
“你!”。
“啪”的一声,戒尺落到芸芽手上,江篱气的脑袋嗡嗡嗡疼,她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周婆婆跟前,伸手将芸荷几个挡住,“婆婆”,她认真的看着她说,“我若是哪点做的不对,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但你不能打她们”。
“姑娘~”。
芸芽感动的泪眼汪汪,当初没跟孙婆婆一块回夫人身边,应当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您是主子金尊玉贵,行事怎会不对?若真有不妥,那必是下头的人服侍不周之过”。
江篱觉得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既是我之过错,理应有我一人承担,为何要累及无辜之人?”。
周婆婆面色不变,“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等守着就是”,她提醒道,“姑娘还是快去坐下好好听课吧,要不然今日这戒尺,日后就不一定换成什么了”。
下人代主子受过实在寻常,越是高门大户越甚,天潢贵胄处自是其中之最。
后妃宗妇若罪责加身,怕不是要贻笑四方。
江篱这般重情重义,周婆婆心里要说一丝触动都无,那自是违心之言。
只是心有触动是一回事,规矩森严又是另一回事。江篱日后所处的境地,由不得半点疏忽,这一点她必须得亲自领略。
眼看她又举起了戒尺,江篱赶紧拎着裙子往书案前走,周婆婆不紧不慢的声音紧跟着在身后响起,“出入户庭,必轻缓其步,急趋不失仪”。(引自《女论语》)
江篱无力垂头,苍天啊,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周婆婆又提醒,“莫要驼背”。
江篱条件反射挺直后背,周婆婆无奈的摇摇头,扶着她的肩膀调整,“更莫要往前挺”。
难捱的礼仪课伴随着萧明月的到来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江篱揉着酸痛的肩膀小声和她吐槽芸荷几个受罚的事,“也太没人性了点”。
萧明月一脸茫然,“不然呢?”。
主仆荣辱一体,下人受罚就是打主子的颜面,这难道还不够吗?
“难道主子无论犯了什么错下人都能代之受过吗?”。
“自然不是”,萧明月说道,“像薛阳那样的,就无人能代其受过”。
江篱懂了,就还是得冒犯皇家威严呗。
“哎呀,别想这些了”,萧明月把她从书案前拉起来,“父皇估计也忙的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起天合帝,江篱瞬间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勾手示意萧明月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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