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站大胜自是要乘胜追击,只是对于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军中却有不同的声音。
两波叛军一东一西隔河盘踞,他们不管从哪方进攻都免不了腹部受敌的风险,两厢争执不下就将这烫手山芋扔到了魏王跟前。
“末将等请殿下定夺”。
魏王慢条斯理的擦着长剑,烛火下的侧脸半明半暗,“大启律令,督军职在监察,无故不得逾权干涉军务指挥”。
这本是天合帝得势初期,为打压妖道软硬兼施逼着先帝下的政令,没想到如今却被萧明睿拿着做了文章。
“真是奇了怪了”。
主将秦纬摸着下巴在军帐里来回踱步,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明白,魏王为何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自晏州出来的这一路上,他整顿军务调配粮草核实战功收拢人心,折腾的军中上下叫苦不堪,不就是奔着军权来的?
这会机会都送到眼前了,怎么反倒想起自己是督军了?
其中定有蹊跷!
与他想法截然不同的是底层士兵,自打萧明睿来了之后,他们是吃的好了,住的也好了,也不用再千方百计的防着人吞自己的军功了。
就连曲逸闻在内的几位公子哥对他都日渐推崇了起来。
若说刚开始他们还会觉得皇帝这般折腾他们,是为了惩戒他们办事不利的父兄,见了萧明睿的行事手段后,基本上都反应过来了,这分明是在给未来储君选亲信啊。
那可不得卵足了劲表现。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人怎得竟冲着后方来?”。
“呵呵”,有人抬起下巴对着门口挠胳膊的秦栩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秦栩自是受不了这份阴阳怪气,梗着脖子就莽了上去,“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你去皇都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们秦家打的什么主意”。
“我秦家对陛下一片忠心,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你休要血口喷人!”。
“呵呵呵”,又是一声冷笑,“血口喷人?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几次三番有叛贼冲到后方来?”。
“战场凶险万分,遇到敌袭再正常不过,你若想万无一失,不如趁早鱼殿下请辞”。
“是啊”,曲逸闻阴阳怪气的道,“战场上遇到敌袭再寻常不过了”。
秦栩脸色暂缓,这个太傅府的表公子前些日子阴差阳错立了大功,在魏王跟前颇得看重,他都这般说了,魏王想来还没有对秦家有猜忌。
不行,他得去找三叔聊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就是殿下在哪,敌袭就从哪袭来有点不同寻常”。
“你放肆!”。
“若论放肆谁比得过你们秦家!”。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秦栩目眦欲裂的一拳上去,军帐里当下就乱了起来。
“做什么呢?都做什么呢?!闹哄哄的都做什么呢?”。
钱森的呵斥声从外头传来,一身铠甲的萧明睿随后迈步进来,“军中斗殴依军法当如何处置?”。
“殿下!”,秦栩以袖擦掉面上血痕,愤然开口,“是他们挑衅在先”。
“放你娘的个屁,分明是你先动的手”。
一片吵闹声中,眼圈一片乌青的曲逸闻拱手回话,“回殿下的话,兵卒互殴,各仗五十”。
“嗯”,萧明睿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吵作一团的几人如同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般都钉在了原地,秦栩小心翼翼的吞咽口水,豆大的汗滴顺着额角缓慢滑落。
此时明明是辩解的最好时机,可他的嗓子却如同被石头堵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吵完了?”,萧明睿平静无波的放下擦手的帕子,说道,“那就下去领罚吧”。
主将的侄子被魏王罚了军棍这一消息迅速在军营里传开,气的秦纬破口大骂,“欺人太甚,这黄毛小子欺人太甚”。
他秦家好歹是有从龙之功的重臣,岂能受此屈辱?!
“三叔”,秦栩虚弱的叫住他,“你与侄儿说实话,冲到后方的敌军当真都是意外吗?”。
秦纬双目怒瞪,“你好好养伤,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都说了让你不要和那些弱鸡们混在一起,你偏偏不听,如今可长记性了?”。
秦栩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三叔”,他拉住秦纬的袖子,“魏王殿下贤名并非空穴来风”。
他起初对他也是看不上眼的,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能看出他是真心为军中兵将着想。
“贤名?”,秦纬一把将他甩开,“你以为他的贤名是从哪来的?”,他拍着侄子晒黑了不少的脸蛋咬牙切齿的说,“是踩着咱们秦家的脸得来的啊!”。
都暂且不提石税之事,单就青州军需那笔烂账,就已足够让他们秦家喝一壶的了。
那叫大蒜膏的神药如今已用之全军,军中伤亡情况旁人不知,他这个常年带兵的人还能不知?
他笃定魏王是故意的,故意让王海拿到错的药方,故意设了圈套陷他秦家与铡刀在喉的境地。
秦家不是不知道大蒜膏需要低温保存,只是自负的认为他们的医士绝不会比不上一个乡野女子。
比起魏王在其中的手笔,他们的傲慢与自负在其中的作用显然更多,但显然他们并不这么认为。
至于他嘴里的乡野女子,最近自是又在试药,只是这次试的不是大蒜膏,是薄荷醇。
芳娘提取的薄荷醇送来了,虽说只有一小罐,但一闻到那股清凉沁人的气息,江篱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她用玉棒将薄荷醇分到小罐里,挨个送给了门外的侍卫请他们帮忙试药。
“蚊虫叮咬,提神醒脑,肌肉关节酸痛都能用,牙疼也行.........”。
来找天合帝商议政事的晏州总兵无意间听到她给客房的侍卫说怎么用薄荷醇,好奇之下也讨要了一瓶,“实不相瞒,家母罹患齿疾久矣,每每发作痛不欲生,不知江大夫可否赠药与吾,以解家母之苦?”
他未着甲,穿的又是常服,江篱把刚学过的各级官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结果却一个都没对上号。
莫不是天合帝的旧友上门拜访了?
但有人愿意主动来帮忙试药,她还是高兴的,她取了两瓶薄荷醇交给晏州总兵,“这药也才刚制出来不久,大叔你若不介意就带上两瓶给贵府老夫人试一试吧”。
“只是”,她不放心的交代道,“齿疾有因风火而起,亦有因胃火虚火而起,此药不解内火只缓表炎,若想根治还须得对症下药”。
晏州总兵当然不介意,围着老母的齿疾他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也不差再试试这叫薄荷醇的药。再者,这可是随侍御前的医女,得了偏枯之针的薛老头都能救回来,一个小小齿疾还能难住她?
他要去书房,江篱也要去书房找,两人就并行走了几步,涉世未深的医女自然不是老谋深算的总兵的对手,没两句话就被人把制薄荷醇的前因后果给套了出来。
“陛下估摸着还得忙一会儿呢”,有小太监殷勤的引着江篱去书房旁的雅阁,“您喝杯茶稍坐会可好?”。
“我不是来找陛下的”,江篱小声说,“我是来找三喜公公的”。
她和萧明月从别院回来的时候,余夫人特意给她们装了好几瓶的琼脂露,千叮咛万嘱咐她们回去了一定要日日敷抹。
昨日跟着薄荷醇一块来的,还有芳娘她们提取的芙蓉叶露,江篱调拌完芙蓉露,就想看看两者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却意外的发现,皇后送的那瓶竟变浓稠了不少,再闻闻味道,越闻她越觉得两个味道好像不太一样。她觉得不对劲,就从萧明月那拿了她往日用的琼脂露。
经过一番仔细比对,她发现问题出在瓶子的木塞上。
“您是想查查宫里御用的琼脂露都用的什么木塞?”,三喜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说,“这倒容易,宫内制物一针一线都有造册,写封信回去让人查查就是,就是恐怕得等些时日”。
江篱一听这个能查,当即放心不少,“劳烦三喜公公了”。又托了三喜帮她找些吸味的木料,江篱这才打起纸伞准备回东小院,还有课等着她上呢,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江姑娘”。
刚从书房走了没几步,就有侍卫将她叫住,“卑职参见江姑娘”,来人笑着与她说,“刚要让人进去给您传话呢,这倒是不用了”。
江篱顺手送出一瓶薄荷醇,“找我有事?”。
“门外有位自称姓赵的人求见姑娘”。
“姓赵?”。
江篱眼睛一下亮了,“人长得清瘦,说话轻轻细细是不是?”。
“这个卑职倒是不知,只是听门房的人说是什么济慈堂的赵掌柜”。
“她人呢?快,快请”。
赵清源来了,这对江篱来说实在是太惊喜了。
“草民参加江姑娘”。
“赵掌柜!”。
江篱一把将她揪起来,“咱俩什么时候还要来这一套了?”。
赵清源冲她挤挤眼睛,这不是人多眼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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