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刚结束了场耗时三月的激战厮杀,以首领戚娟娟为主的朱雀军率领两万南军击退敌国郦军占领南部玉春疆土,为大晋江山再添一笔。
同时刻,北境以首领周怜为主的玄武军率领三千精锐攻下北部劲敌石必族,周将军气势凶猛,一路追杀,逼得石必族连连北逃。
大战告捷,南岐山的血腥味几日几夜不曾散去......
“将军,别找了,南岐山这么大,司将军的尸首说不定挂在了山崖间的树桠上,又或许碎......”
观月没敢继续说下去,她担心给主子痛苦欲绝的心里再火上浇油。
戚娟娟不断地扒开灌木埋头寻找,玄袍被荆棘树刺划得稀烂,血水渗了出来也不知道疼,她抬头望向直冲云霄的悬崖峭壁,长叹一气:“总得留个全尸,留不得...也得让司将军魂归故土。”
观月站在死人堆里,地上残肢断首散落的到处都是,腐臭味熏染上了衣袍,活人亦如同行尸走肉。
本就打了三个月的仗,弟兄们早已耗尽心力,现在好不容易得胜休战,大伙儿都想赶紧回到家乡报平安,哪还有心思找尸首。
观月也是想为两军说句心里话:“我们漫山找了三天三夜,再这么找下去耽误了回晋复命,圣上怪罪下来,我军担待不起。将军,咱们回去吧?”
戚娟娟亲眼看到司南星与郦军主帅搏斗时不慎坠下山崖,戚娟娟想去拉住他,却被郦军主帅拦住以致错失良机。
危难时,他曾救过她一命,她却救不了他。
战神的陨落令人惋惜,戚娟娟想找到司南星的尸首把他带回晋都入土为安。千万将士搜山无果,复命刻不容缓,戚娟娟不得不放弃寻找,带着血战剩下的千名将士离开南岐山。
大晋五年,北将周怜和南将戚娟娟同时大战告捷,班师回朝之途威风八面,所到之处,万人空巷,百姓无不亲迎贺庆。
据说北将周怜生得形貌昳丽,丰神俊朗,实乃第一美男。十岁上阵杀敌,战功赫赫,又是皇帝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晋都多少士族勋爵想把自己的千金嫁给他,没女儿的更是大街上认个义女也要借由头去晋国公府议亲,不让旁人有机可乘。
“铛铛铛——”
敲锣声蔓延晋都大街小巷。
“南北两军于城外二十里汇合咯!”
“走走走!快去看看!”
瞬间,街巷空无一人,百姓们都往城门口跑去。
“我听说啊,这位戍边女将军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哎哎哎!是不是南街戚家的小女儿?”
“对!就是她!戚家的家世门第虽在晋都排不上号,但人家女儿有出息啊!仅凭戚家大郎的两个女儿就让一家子坐实了高门显贵。”
“要不说投胎是门技术呢,戚家靠女人翻了天,咱们啊,没那个享福命!”
“可不是么,那戚家老爷什么德行,难缠的主儿,偏偏喜欢体验市井生活,回回到我摊上买菜为了一钱秤送品争论个好半天!那么有钱了还缺颗大白菜吗?我都烦死他了!谁叫人家两孙女一个是皇后胞亲弟媳一个是大将军,还有个大理寺主簿的小儿子,咱平头老百姓打不得他,骂不得他,白白受这窝囊气!”
“他上回到我店里吃饭,不知哪里找出只苍蝇,非要我免他酒水饭钱!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四五次的,我店还开不开了?真是影响我做生意。”
百姓们围拥在城门口抻长脖子往外看,数百张嘴喋喋不休,等待军队凯旋的时候趁机议论东家长李家短。
“要我说南北双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馄饨摊小伙说起杂事来,还顺道给两位将军当起月老牵了红线。
西街浆洗大婶拍手叫好:“噢哟!配得了配得了!两人年纪轻轻就当上大将军,还一举拓宽两境万里疆土,晋朝两大功臣,男女实力双强,简直天造地设!”
“皇上驾到!”
公公的声音尖锐有力。
百姓慌乱散开至街道两旁,纷纷跪拜,不敢说话。皇家仪仗队恢宏气派,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百姓中央缓缓移到城门外,金辇落下,皇帝牵着皇后的手,扶她小心翼翼地下轿辇。
帝王和帝后眺望远处,郊外荒芜,看不见人影。
皇帝和皇后出了城门,百姓才敢起身,他们谨慎地偷看城门外,禁军将城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城外远郊十里地。
周怜与戚娟娟在两县界碑处碰面,齐驱了十里路,戚娟娟点头示后未再搭理过他,自顾自赶路面圣。
憋闷了两刻的周怜忍不住偏头找话:“往日不都是司将军回京复职吗?怎地今年犯懒派了个女将出面?”
戚娟娟转脸狠狠瞪了周怜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马速与周怜拉开距离。
“喂!我不是看轻你的意思!我是嘲司将军他不懂怜香惜玉。”
周怜望着戚娟娟冷漠的背影,叹了口气,小声地吐槽:“女人气性真是大,一言不合就生气。”
小厮净云在旁边规劝自家大郎君:“郎君你快别说话了,你一说话就爱得罪人。”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是!是!”
“那你叫我闭嘴?!”
“小的错了。”
戚娟娟把司南星生前爱用的酒壶埋在了他晋都的屋院,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做完了最想做的事,接下来她不得不面对戚家人,一想到待会要看见那些人的嘴脸,戚娟娟心里头就烦躁得紧。
她可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是为什么来参军。如今讨了陛下的封赏,风风光光地从大门进入戚宅。
戚娟娟回眸对丫环观月说:“把门关上。”
“哎!上香就上香,你关什么门啊!”施小娘站祠堂外不满地吐槽她,“如今谱儿大了,连小娘也不看在眼里了。”
“哪来的小娘?没见过。”
“嘿!没教养的野丫头。”
戚娟娟不带回头看一眼的,实在懒得搭理她,一个入府三年的妾室,仗着父亲偏爱,恨不得骑到她娘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谁敢说我女儿没教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养我女儿!”
受了十来年戚家父子的气又受了两年妾室的气,如今,两个女儿光耀门楣,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再也不用被嘲笑生不出儿子了!
施小娘熄了火,低头给戚夫人行礼:“大夫人,我们都是一家人,都盼着彼此好。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娘她性子执拗,今日风光回京,得了陛下封赏,又才貌双全,这求亲的门槛铁定是要被踏破的,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戚夫人没理会施小娘,抬头看向祠堂里的戚娟娟背影,笑着说道:“巳巳,祖父传你去正厅呢,哪有一回家不见家人就往祠堂跑的?”
“娘,我想独自上香,你们回去吧。”
“关门。”
戚娟娟依然没回头,连母亲也没瞧上一眼。
侍女观月领命,关上了戚家祠堂的门。
戚娟娟站在戚家祖先的牌位前,定睛看了两眼,然后掏出个麻袋把供桌上的牌位全部打包。
“对不起。”
这次戚娟娟老老实实先道歉。
“当初是我不对,陪你们一人一个金子的。”
拿到祖母牌位时,戚娟娟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到了祖母,她对着牌位悄咪咪地小声嘀咕道:“祖母别害怕,我给你打个十斤重的,他们都只有八斤。”
戚娟娟扛着一麻袋牌位翻墙出府跑去金铺,金铺掌柜看到一麻袋牌位吓了一跳,见过打头面的,头回见打牌位的。
限三日期限,到底是个大单子,金铺掌柜也就应下了。
给戚家祖先打造纯金牌位是为了帮幼时的自己赔礼道歉,她恨透了祖父,一时气头上才惊扰他们的。
她本是河州人士,祖上做酒馆生意,到祖父这代,积累资产后举家迁至晋州,在晋都延续祖业。
搬迁途中戚娟娟生了场大病,祖父生怕耽误赚钱,把她丢在半道的齐州小姑母家养病,半年来不闻不问不出银钱,小姑丈受不了把她送回晋州。戚娟娟因此恨上祖父,连对软弱的父母也恨铁不成钢。
她记得祖父偏心,小时候因为一直狼毫笔和祖父吵架。
二哥哥有,她为甚没有?
两个人读书,祖父就送了一支。
二哥哥好心让给了戚娟娟,戚娟娟不要。
不是她的她不要。
但是因为不公平待见和祖父吵,父亲也不偏袒她。
她少时读书厉害,功课做得快,就和二哥哥去野外骑射围猎,她扛了头鹿回来,二哥哥拎了只野兔回来,祖父见了训斥她不学无术,不像女孩子,将来嫁不出去,丢戚家的脸,还拿她和三位姐姐比。
戚娟娟气不过反驳他:“悬梁刺股不成?有何用?能考取功名吗?为了嫁人更无用!如果我将来的夫君因为这看轻我,我敢断言,他此生废材!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祖父您说呢?”
含沙射影地骂了祖父一通,被祖父罚跪祠堂,她一箭射穿一个牌位,气得祖父差点晕死过去,骂她哪吒托生。
“祖宗若是庇佑,该是祖父替祖母死!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托生的是祖父才对。”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还不是随祖父血脉。”
“戚娟娟!”
说到底她与祖父的恩恩怨怨,终究是祖先牌位承担了所有。
戚娟娟起身抱着祖先牌位要砸,威胁祖父:“给不给姐姐添置嫁妆?”
祖父好声好气的周旋:“哪里还有闲钱?刚给你小叔叔捐了个官,这不才让你姐姐高嫁。”
“我姐姐和张郎君两情相悦,干捐官屁事!”
戚娟娟二话不说砸断了牌位。
得。
祖父和她父亲当场晕了过去。
“祖产就这么多,有了你姐姐的就没你的份。”
祖父当时的原话。
戚娟娟没要,把自己的那份嫁妆添给了亲姐姐戚晓晓。
亲自送姐姐出嫁后,戚娟娟十二岁离府。
来人问就是去攒嫁妆。
去参军的途中遇到盗匪,被司南星所救,以高超的骑术射艺打破了司南星的招兵准则。
到了南境大帐,她边练武边得在军中打杂,啥活都干,洒扫、做饭、洗衣。她把自己当粗使丫头,伺候司南星,反正命是司将军救回来的,他使唤她干甚就干甚。
以为是使唤,结果是考验。她被司南星带到秘密培养的朱雀女军营,统领亲自教她本事。
第一次上战场,戚娟娟害怕得要命,结果意外取下敌军的首级,还是个统领!
自那以后,她仿佛打开任督二脉,半年升副将,三年后统领战死,戚娟娟十七岁升为大将军。
经南岐山之战,打败郦军,占领千里玉春城,凯旋而归。
当初不过是为争一口气负气离家,而今攒得嫁妆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她却不想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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