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咳咳，其实我是一个低调的高三生，虽然上学晚了点。
因为学校里没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我经常独来独往。
再加上比较任性，别人卷生卷死的时候，我通常在睡觉或者保持锻炼……班主任视我为眼中钉，我亲爱的大哥被请过去谈话不少次，导致这只愚蠢的老狐狸一直错误地认为我的成绩很差！
他还一直对人类很看重的高考不屑一顾，认为这个只是人生体验的一种——我和这种没高考过的文盲狐狸说不通！
但凡他从小对人类的文化课学习看重一点，我也不至于受他影响，习惯以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待应试教育，最后高三的时候才跟着大家一起卷起来。
所幸付出的努力有所回报，我把手机里显示的成绩给他看——600分呢！
“怎么样，我考得不错吧？”这里有一枚正在等待夸赞的小女孩呀~
“一般般。”某狐狸敷衍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你这什么态度啊！”我不服，“六百分很厉害了好不好！”
文盲狐狸对此不感兴趣：“哼，有什么好夸的，六百分能当饭吃吗？”
我不开心了：“虽然我的六百分不能当饭吃，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有什么好夸的，这就是你整整一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也不锻炼身体换来的东西？”
“什么嘛，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好歹能上比较好的本科呢！”
“我只在乎你的身心健康，我怕你过早猝死，让我没完成你奶奶托付给我的任务！”狐狸的表情很是严肃。
“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虽然老狐狸的话很扫兴，但也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我。
“你呢，你之后又打算报考到哪个离这儿千八里远的城市去？你打算选的哪些学校，沪市的、京市的？”
“我……我就是想去大城市涨涨见识。”面对他这样气势逼人的质问，我的气势弱下来，还感到有点儿委屈。
他凭什么这样问？我年轻，我想去更先进的大城市闯荡，有什么不好？
明明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恭喜我超常发挥获得了好成绩，会祝福我有个大好前途。
他凭什么生气地指责我，说我的成绩没什么好夸的！
12
我也气，越想越气，他凭什么想要限制我！
噌地站起身来质问他：“你是不是就想把我捆在你的身边一辈子？！
“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把我养废，养成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最好就考本市的那个破大专，守着你一辈子？！
“一年前你说我18岁生日，许什么愿都可以，我说我想摸狐狸尾巴，你不给摸。
“好，我退而求其次，我说我去坐几个小时车，摸尔滨广场那里胖白狐的尾巴，你还是生气！甚至以前，我跟你从农村搬到这个市区，我想去找一些猫猫狗狗玩，你每次都给我摆脸色！
“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你玩过家家的人形宠物吗？！”
毛晏晏听着我的发泄，表情从最开始的冷漠，逐渐转变为了震惊、伤心。
他似乎也在气愤，却没有如我这般口不择言地将心底挤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只是随着表情的变化，慢慢红了眼眶。
“你……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嗓音都在压抑着难言的心酸，是低声而迟缓的嘶哑。
我好像意识到，我不该说出那些埋怨。
他只是一只活了两百多岁的狐狸，不懂什么才是人。
狐什么都不懂，只希望人吃好睡好心情好。
没心没肺的狐狸才是快乐的。
13
我们不欢而散，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里，我自己蒙在被子里想着我在白天吼出的那些话，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他受伤的神色，还有他因我的话语而耷拉下去的大尾巴，皮毛上一直养护得很好的光泽也好像突然变得暗淡……
我……可真是个伤了狐狸心的混蛋。
我真的真的，很少看到他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哪怕10年前他狼狈地被狗撵，尾巴被不知什么火燎得秃了东一块、西一块，他也只是在夜晚里默默地蜷缩在我家西屋的炕上，无声地抱着尾巴，委屈地悄悄掉眼泪。然后第二天又是插科打诨、跟着奶奶帮忙做事的好“远亲”。
我是第一次直面被我伤了心的狐狸，他因我的话语，而无法遮掩地流露出浓厚的悲伤。
我想向他道歉。
第二天早上，他敲了我房间门，叫我吃饭。
我磨磨蹭蹭地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的大尾巴还是耷拉着。
我很心疼，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努力酝酿出道歉的话语。
可是他一直冷着这张脸，没有看我，让我不敢出声。
我从小遇到太多我鼓起勇气想要搭话，却被人骂脏话驱赶、甚至丢石子了，后来到了市区，想要和人接触，在他们发现和我玩久了会倒霉之后，也都通通对我冷脸相待。
我害怕毛晏晏也变成那样，那样冷漠地对我。
但也是我活该的，因为我说话伤害了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我、爱我的“人”。
我活该孤家寡人一个。
或许……我以后不该再麻烦他了，他已经给我了很多很多，我账户里的存款足够我安稳地度过一生。
毛晏晏其实是一只很负责任的狐狸，他不像其他保家仙懂那么多的法术，也不会在人间随意施法。他很努力很努力地适应人类社会，和我相互陪伴，把我养得很好，可以算是完美地履行了他在奶奶去世时许下的承诺……
“我想了想，”
毛晏晏突然出声了，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只是他的语气还是很生硬，他还是没有看向我。
“你说得有道理。你是人，我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养好一个人类。我只是在学着那些爱孩子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爱护孩子的。
“我在网上搜了很多建议，他们都叫我孩子长大了，要记得撒手。我以后不会再限制你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已经成年了。”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了……
尾巴耷拉着扫在地上，显示出主人依旧低落的心情。
14
他也许是去了公司吧，如往常一样。
我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出声挽留。以前从没有这样的问题，离我而去、逝去的亲人，不是我能呼唤，他们就会复活回来的。
那些讨厌和害怕我的人，也不会因我的恳求和呼唤，而愿意多在我身边待一秒。
只有毛茸茸的小动物们，我嘬嘬嘬地就能唤来，小猫小狗们会愿意和我玩、向我撒娇，笨笨的小动物们不懂什么是天煞孤星。
毛晏晏也是笨笨的老动物，一直纵容我，这下好了吧，他被我伤到了心。
我真该死。
他好像说……他以后不会再管我了。
我成年了，他的守护任务算是结束了吧。
法律上我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他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好像确实可以不要我，他不开心，就可以把我扫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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