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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弥勒现身?

如来那宏大而沉痛的声音还在大雷音寺庄严的穹顶下回荡,将“弥勒叛佛”的定论如同金印般烙在每一个听众的心头。诸佛菩萨脸上的惊疑尚未完全转化为对叛徒的同仇敌忾,杨戬那石破天惊的质问——“撕裂灵山壁垒的佛门大神通,绝非受魔气侵蚀的弥勒所能独自施展!是否另有帮手?”——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

无形的压力骤然加剧。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重新聚焦在莲台之上那巍峨的身影。如来低垂的眼眸深处,那丝一闪而逝的幽光仿佛凝固了,悲悯的神情如同镀金的塑像,威严依旧,却少了几分鲜活。

“杨戬真君,”如来的声音依旧宏大,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冷硬,“你此言,是在质疑贫僧,还是在质疑我灵山万千佛子?弥勒身负未来佛果位,其神通广大,纵受魔气侵蚀,强行撕裂壁垒,又有何不可?至于帮手…”他微微一顿,语气斩钉截铁,“此乃弥勒一人之魔障,何须帮手?贫僧清理门户,岂容他人置喙!”

他话语中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试图强行抹平杨戬掀起的波澜,将一切重新拉回“弥勒一人之罪”的轨道。金色的佛光也骤然变得炽盛而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要将所有质疑都碾碎在这“佛门至理”之下。

孙悟空眼中金芒爆闪,一股桀骜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压制喷薄而出。他正要开口反驳,哪吒也握紧了拳头,莲藕身清光流转,准备据理力争——

就在这千钧一发、气氛紧绷到极致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大雷音寺的正殿中心炸开!整个灵山都为之猛烈一震!坚固无比、加持了无数佛门禁制的金色地面,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以巨响的中心点为圆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一股粘稠、污秽、充满了混乱与堕落气息的暗金色魔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地裂中冲天而起!这魔气并非纯粹混沌,而是夹杂着被彻底扭曲亵渎的佛力,以及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怨念!它瞬间冲散了殿内原本纯净浩瀚的佛光,将一大片区域染上了不祥的暗金,空气中弥漫开腐朽檀香与血腥混合的怪味!

“保护佛祖!”

“何方魔孽,敢犯灵山!”

“结阵!”

惊呼与怒喝声四起!诸佛菩萨瞬间从对弥勒的惊疑中惊醒,反应迅速无比。靠近爆发点的罗汉金刚身上佛光大盛,怒目圆睁,手中降魔法器嗡鸣作响,瞬间结成防御阵型,将如来的莲台护在核心!道道璀璨的佛光屏障如同莲花般层层绽放,试图阻挡那喷涌而出的污秽魔气。

然而,那喷涌的暗金魔气并未扩散攻击,反而在冲至殿顶高度时,猛地向内一缩!

魔气凝聚、坍缩,眨眼间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表面,粘稠的魔气如同活物般翻滚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更诡异的是,这魔影并非实体,其形态在不断地扭曲、拉伸,时而膨胀如巨魔,时而收缩如鬼魅,仿佛随时会溃散,却又顽强地维持着人形。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异常纯粹、带着未来佛特有慈悲与智慧气息的金色光点,在魔影那本该是心脏的位置骤然亮起!如同狂风中的一点残烛,顽强地穿透了粘稠的暗金魔气,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佛性!

这金光出现的刹那,莲台之上,如来掌中那半枚纯净的弥勒佛印,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边缘处,那原本试图延伸、靠近另一半佛印的金色光丝疯狂舞动,如同在呼应那魔影心脏处的同源之光!两股源自同一本体的力量,隔着污秽的魔气与纯净的佛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整个大雷音寺的佛光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共鸣而剧烈波动!

魔影缓缓抬起了“头”。粘稠的暗金魔气在“面部”位置翻滚着,勾勒出一张没有五官、只有模糊轮廓的脸。一个嘶哑、扭曲、仿佛由无数怨灵哀嚎糅合而成的声音,从魔影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憎恨与嘲讽,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佛子心上:

“呵…呵…呵…好一个清理门户!好一个一人之罪!如来!你这窃据佛位、操控众生的伪佛!弥勒尊者…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才是被你们联手逼入绝境的牺牲品!”

“放肆!”一声雷霆般的怒喝自一位金刚罗汉口中炸响,他手中的降魔杵金光暴涨,直指魔影,“藏头露尾的魔物,安敢污蔑我佛!”数道凌厉的佛光攻击瞬间轰向魔影!

然而,那魔影面对足以洞穿山岳的佛光攻击,竟不闪不避!粘稠的暗金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沼泽,将轰来的佛光轻易吞噬、消融,只激起一阵涟漪般的波动。魔影甚至发出更加刺耳的、如同刮擦金属般的嘲笑声:“污蔑?你们这些被如来蒙蔽了双眼的可怜虫!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看看你们所尊崇的‘佛祖’,背地里都在做什么勾当!”

话音未落,魔影心脏处那点纯粹的金色光点骤然光芒大放!一道清晰的、由纯粹佛力构成的金色光束自光点中射出,在大殿半空中投射出一幅巨大而清晰的动态画面!

画面一:并非月老阁,而是凌霄宝殿深处!玉帝高坐龙椅,周身笼罩在氤氲的天道紫气中,威严莫测。他手中托着一卷散发着玄奥气息的玉册——正是执掌三界姻缘的“天情册”原本!而他对面,端坐莲台虚影的,赫然是如来佛祖!两人似乎在密谈,玉帝指尖点在“天情册”某处,一道代表“天命姻缘”的紫金色丝线被强行扭曲、打结,上面浮现出代表“情劫”的荆棘纹路!如来微微颔首,掌心一道细微的佛光注入那荆棘纹路,使其更加牢固、深邃!画面中,玉帝的声音虽模糊,但“情劫功德…共享…”几个字眼却清晰可闻!

画面二:灵山后山,那处被废弃的古功德池旁。如来并非独自一人!他身旁站着的,竟是月老!月老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不安,手中捧着一缕缕象征着三界姻缘本源的纯净红线。如来伸出一指,点在月老眉心!月老浑身剧震,眼中神采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呆滞而麻木。随即,月老如同提线木偶般,将手中纯净的红线本源,源源不断地注入干涸的功德池中!而如来,则双手结出繁复玄奥的法印,引动着灵山地脉中精纯的佛力,悄然改造着功德池的内部结构,似乎在为其注入某种…“接收”与“转化”的烙印!

画面三:无数凡间景象飞速闪过。一对对原本情投意合的凡人男女,因那被强行扭曲、打入荆棘的“天命姻缘”而反目成仇,爱侣变怨偶!家破人亡、殉情惨死、因爱生恨堕入魔道…一幕幕人间惨剧上演!而每当这样的惨剧发生,画面便瞬间拉升至九天之上,清晰可见一缕缕混杂着痛苦、绝望、怨恨的灰黑色气息,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跨越空间,被吸入灵山方向!最终汇入那被改造过的废弃功德池深处,沉淀下来,化作池底淤泥的一部分!而功德池上空,隐约可见两道巨大的虚影在吸纳这些孽力转化后的精纯能量——一道是如来金身虚影,另一道,则是玉帝的紫微帝星虚影!

画面终结。

魔影心脏处的金光骤然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力量。那嘶哑扭曲的声音却带着滔天的恨意再次响起:“看清楚了吗?!‘天命姻缘’!这就是天庭与灵山联手布下的弥天大谎!玉帝为稳固权柄,抽取情劫之力!如来为精进修为,收割众生情孽怨念!所谓的‘天条’,所谓的‘佛门清净’,不过是他们操控三界、吸食众生血肉的遮羞布!”

“弥勒尊者!”魔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狂热与悲愤,“他正是发现了这肮脏的勾当!他不忍三界有情众生沦为尔等收割的资粮!他不愿佛门清誉被尔等玷污!他试图阻止!试图揭露!却反被你们这伪佛与暴君联手污蔑,打入魔道!那废弃功德池中的污染,那红线本源的扭曲,根本就是你们为掩盖真相、嫁祸尊者而设下的毒计!你们,才是真正的魔!”

“一派胡言!”如来终于无法保持那古井无波的面容,宏大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震怒!整个大雷音寺的佛光随着他的怒意而沸腾,如同金色的怒海狂涛,狠狠压向那魔影!“魔头!安敢以幻象惑乱视听,污蔑三界至尊!”

他掌中那半枚纯净佛印金光暴涨,试图切断与魔影心脏处那点同源金光的共鸣!然而,那共鸣却异常顽强,如同跗骨之蛆,两股同源力量在污秽与纯净之间激烈撕扯,反而让那魔影在佛光怒涛的冲击下,虽然魔气翻腾溃散,身形更加模糊,却并未立刻消散!

“幻象?哈哈哈!”魔影发出凄厉的狂笑,身形在佛光冲击下扭曲变形,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弥勒尊者…已洞察一切…证据…不止于此…尔等…伪善面具…终将被撕下…净世…必将降临…”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那点心脏处的金光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妖孽受死!”护法金刚们见佛祖震怒,魔影又显颓势,顿时群情激愤,数道凝聚了诸佛之力的宏大佛光如同审判之矛,带着净化一切的威能,狠狠轰向那摇摇欲坠的魔影!这一次,威能远超之前,誓要将其彻底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狂暴、凶戾、充满了混沌与毁灭气息的兽吼,毫无征兆地从大雷音寺穹顶之上炸响!那声音穿透了层层佛光屏障,直刺元神!

咔嚓!

坚固无比、加持了无数禁制的灵山穹顶,如同纸糊般被一股蛮横到极点的力量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粘稠如墨的混沌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灌入!

一道银灰色的庞大身影,裹挟着比魔影浓郁百倍的混沌魔气,如同陨星般从天而降!它双目猩红如血,獠牙外露,周身银亮的皮毛被翻滚的魔气染成暗紫,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全场!它的目标极其明确——撕裂空间,直扑莲台之上的如来佛祖!那熟悉的轮廓…

“哮天犬?!”杨戬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他腰间的御兽袋早已空空如也!

“不对!是那魔化的畜生!”孙悟空反应最快,金箍棒瞬间出现在手,眼中金芒锁定那扑下的魔影!这魔化哮天犬的气息,比在功德池时更加狂暴、更加凶戾,仿佛被彻底引爆了所有潜能!

“如来!纳命来!”魔化哮天犬口吐人言,声音嘶哑癫狂,带着刻骨的仇恨!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凝聚了混沌魔气与未消化红线怨念的暗红毁灭光柱,撕裂空间,抢先一步轰向如来面门!

“孽畜!休得猖狂!”孙悟空怒吼炸响!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被镇压的魔犬为何会突然撕裂空间出现在灵山,更顾不上它与那魔影使者是否有关联!绝不能让这畜生伤到如来,否则一切将彻底失控,他们三人百口莫辩!

“给俺老孙——滚!!!”

金箍棒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闪电,后发先至!带着粉碎星辰的狂暴力量,狠狠抽在魔化哮天犬的腰身之上!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大雷音寺!金箍棒与魔犬护体魔气碰撞,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乱流!魔犬发出的毁灭光柱被硬生生打偏,擦着如来的莲台轰在后方一尊巨大的护法金刚金身上,将那坚不可摧的金身轰得佛光乱颤,裂纹密布!

“嗷——!”魔化哮天犬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金箍棒那无匹的巨力抽得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狠狠撞在大殿一根支撑穹顶的巨柱之上!坚逾精金的巨柱瞬间布满裂痕!魔犬翻滚着跌落尘埃,周身魔气紊乱溃散,猩红的双眼中充满了痛苦与狂暴,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紧随而至的数道佛光锁链重重缠绕、压制!

而就在孙悟空出手拦截魔犬、能量乱流爆发的这电光火石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魔影使者,被狂暴的冲击波彻底撕碎!心脏处那点微弱的金光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叹息,彻底熄灭!粘稠的暗金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溃散、蒸发,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充满怨恨的余音在混乱的大殿中飘荡:“…真相…不会湮灭…弥勒尊者…会…亲临…”

大殿之内,一片狼藉。破碎的穹顶豁口处,灌入的混沌魔气正被灵山自身的净化佛光快速消弭。被魔犬光柱擦伤的金刚金身正被众菩萨以佛光修复。数名罗汉正全力催动佛光锁链,压制着地上不断挣扎咆哮、魔气翻腾的哮天犬。

死寂。比之前更加压抑的死寂笼罩着大雷音寺。

诸佛菩萨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愤怒、茫然、还有一丝对刚才那魔影使者所展示画面的…挥之不去的疑虑。那画面太过清晰,细节太过真实,尤其是玉帝与如来密谈、如来控制月老、以及情劫孽力最终流向灵山功德池的景象…虽然如来斥之为幻象,但真的…只是幻象吗?

孙悟空收回金箍棒,胸膛微微起伏,火眼金睛死死盯着被佛光锁链压制的哮天犬,又猛地转向莲台之上的如来,眼神锐利如刀。杨戬面沉似水,额上天眼银芒流转,仿佛在回溯着刚才魔影使者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哪吒紧握双拳,莲藕身清光明灭不定,显然内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来端坐莲台,周身沸腾的佛光缓缓平复,恢复了那悲悯庄严的宝相。他看着被压制的魔化哮天犬,又扫了一眼魔影使者消散的地方,最终目光落在孙悟空三人身上,宏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凝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尔等亲眼所见。此魔犬,凶性难驯,魔气深种,更被弥勒魔头操控,撕裂空间,袭扰灵山,意图行刺贫僧,嫁祸于灵山!”他指向使者消散之处,“那魔影,分明是弥勒以邪法凝聚,投射幻象,颠倒黑白,乱我佛心!其目的,便是要搅乱三界,为其魔道张目!”

“今日之事,”如来的目光扫过殿内诸佛,最终定格在孙悟空三人身上,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弥勒之罪,铁证如山,无可辩驳!其魔影幻象,更是其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之举!尔等追查魔源,揭露弥勒罪证,本是有功。然,携此魔犬入我灵山,致使其为弥勒所控,险些酿成大祸…功过是非,天庭自有公断。”

他将“弥勒操控魔犬行刺嫁祸”的结论掷地有声地抛出,并巧妙地将魔犬失控的部分责任,归咎于孙悟空三人“携带魔犬入灵山”的行为上。

大雷音寺内,只有哮天犬被佛光锁链压制时发出的、充满痛苦与不甘的呜咽声在回荡。如来给出的解释,似乎再次将一切“合理”地串联起来。弥勒成了那个操控一切、丧心病狂的魔头,而灵山,依旧是那个被阴谋袭击、需要严惩叛徒的受害者。

然而,那魔影使者展示的画面,那玉帝与如来指尖扭曲的情缘丝线,那被控制的月老麻木的眼神,那汇入灵山的情劫孽力…如同最深的毒刺,已经悄然扎进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中。孙悟空、杨戬、哪吒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深深的疑虑,以及一种脱离棋局、不再被任何一方当枪使的决绝。

灵山的佛光依旧恢弘,梵音依旧庄严。但一种无形的裂痕,已经在这佛门圣地的最深处,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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