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玊睁眼醒来,天还没有大明。窗外下着淅淅小雨,但屋内却听不到一点雨声。
为躺在自己身边的徒弟为他掖了掖被角,就整理衣服,穿鞋下了床。
玉玊推开门,感受着雨水冲刷带来的芳香:“折木。”玉玊又再一次召唤出梨花木棍,不过这一次它变成了一把青伞。
玉玊撑着伞,缓缓走到门口的那棵蜿蜒的古树。玉玊坐了上去,看到分叉的树枝上长了一颗黄叶,不由得叹气。
果然身边有个人就是会劳心。
他摘下那颗黄叶,放到手里。风随即把它吹掉,落到了树下的那口井里。
坐在天空之下,总是会有风吹过。即使无声,也会吹乱玉玊还没有束起的头发。
发丝黏腻在他的脸上,玉玊随手挂在耳后。他坐在高高的树上,低头便可以看到门外的风景。
高山之上,千节台阶,低头一眼望去便可望全山下的整个风景。
悟已往之不可谏,知来者之可追。
玉玊心中默念。
“师尊。”
月棋悄无声息的突然来到了树下,淅淅小雨淋在身上,抬着头,用铮亮的眼眸看着树上的玉玊。
玉玊的发丝因为悄无声息的风使过,随风飘摆了起来。发丝黏在玉玊的脸上,让站在树下抬头看看他的月棋看不清他的神情。
绵薄的小雨落在月棋的肩头,使他被雨水淋湿。
“过去。”玉玊轻声说。
“啊?”月棋听到了以为是在说自己,“师尊你要一个人待着吗?”
月棋一想到昨晚一整天都在背书,但是到晚上给玉玊背的时候还是磕磕巴巴的,认为玉玊应该是在生自己的气。
背书都背不好,他应该是玉玊教过最笨的一个徒弟。
还是不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惹得他心烦。
但当他刚抬脚走,自己的头顶上就突然多出了一把伞。
这把伞悬浮在空中,为他遮雨。
真神奇啊!月棋心中感叹。
可当他再次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玉玊:“师尊,你不打伞吗?”
玉玊把伞给了月棋,自己也没有了遮雨的工具。
“不用。”说着玉玊就一挥袖,头上方就出现了一道结界,为他遮雨。
好厉害,月棋再一次感叹。
他第一次见到玉玊的时候就认为他一定是个超级厉害的仙尊!脚踩青云,屏蔽声音,悬浮万物,这让身为他的徒弟的月棋倍感兴奋。
毕竟他可是这位超级厉害仙尊亲自认定的徒弟。
自己潜心修炼个三五载,也一定可以这么厉害的。
“湿了,进屋换件衣服去。”玉玊从树上飞下来。
月棋看了看自己的肩头。
应是夏季衣服太过轻薄,所以只要沾上水就会染湿一大片。不过衣服是黑色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就湿了个肩膀月棋不以为然:“没事的师尊。”
“不行。”玉玊直视着月棋的眼睛,认真地说,“等会儿下了山,如果吹了风就会感上风寒的。”
“必须换。”玉玊语气不自觉的加重。
“好吧,我这就回屋去换。”月棋看着一脸严肃的玉玊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尊者带来的气息总是不容置疑的。
月棋老老实实的回屋换衣服,他抬脚走一步,漂浮在头上的伞也跟着他移一步。
好厉害!月棋又试着快走了两步,头上的伞也紧紧跟着自己。
都走进屋子的时候,一路都在小跑。
玉玊看着天真烂漫的月棋,眼底浮出一丝笑意,嘴角都不易察觉地勾了起来。
玉玊站在树下的那口小井旁等着月棋换衣服出来。
一口古老的水井,井下的沿边还生出了苔藓。
玉玊垂眼望了一眼井中,清澈的井水,一眼便可望到井底。刚刚从树上飘落的黄叶,也恰好落到了井中。随着风驶过,黄叶漂泊了起来,在井中荡漾出了细小涟漪。
“劳心就劳心吧。”玉玊小声说道。
“师尊!我换好了。”月棋人还没从草屋里出来,声音就最先传到了玉玊的耳朵里。
玉玊听到声音后轻蹙眉头,心想,看来以后要教的东西还是很多。
冰予峰的每一个正规弟子都会有两套道服,颜色不同,穿的场地也自然不同。
玄黑色的是日常修炼穿。
当年幻梦选择这个颜色完全是为了装逼用。他觉得穿着玄黑色的衣服出现在黑夜里,就像是武侠本里的大侠一样。
淡蓝色的带有白色祥云暗纹的是在庄重的场合上才穿的。
当年鱼兰认为幻梦选的玄□□袍简直丑的要命!穿上一身黑,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修仙帮助百姓的,反而看着倒像是欺压百姓才会穿的衣服。
两人争吵了好久,谢至缘支持幻梦的选择,楚毒支持鱼兰的选择。四个人因为一件道袍,吵的差点儿把玉玊的草屋屋顶给掀翻。
最后还是玉玊怕自己住了几百年的草屋真被两人掀翻才开口,选择让两件衣服都作为冰予峰的道袍。
一件在山上修炼穿,看着像个大侠。一件下山帮助百姓的时候穿,看着像个好人。
但不管穿什么衣服,只要腰间挂着冰予峰宗门玉佩,便就是冰予峰的弟子。
这个提议两人都觉得不错,就欣然接受了。
月棋推门从屋里出来。
身穿淡蓝色的道袍,玄黑色的腰封贴合着身段,腰间挂着玉佩,流苏荡漾。裤腿紧紧的扎在靴子里,头发紧紧的扎在发冠里,走路时背部挺的笔直,看着十分英姿飒爽。
吃饭吃的足,月棋脸上的气色都比玉玊刚见到的时候红润了许多。
像个人样,玉玊心里想。
月棋小跑到玉玊身旁。他现在比玉玊矮一大截,和玉玊说话的时候都是抬着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师尊,我这身行头怎么样?”
月棋束发的时候是照着铜镜,看清了,每一缕头发丝没有洒落,才带上银白色的发冠。
“可以。”玉玊评价道。
没白打扮,月棋在心里晃了晃脑袋。
“话说。”月棋看着玉玊散落的头发,“师尊你不束发吗?我可以帮你的。”
月棋很聪明,他大概猜到了,他这个仙法无敌厉害的师尊,应该是不会自己束发,所以才整日披头散发的。
“不用。”玉玊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尾说,“用簪子盘久了头皮会疼。”
不会束发就不会束发嘛,干嘛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月棋内心吐槽。
“行了。”玉玊推开门,“再不出发,早市就要结束了。”
“好的!”月棋兴奋地跟在玉玊身后。
但当他刚一看到玉玊推开门的景象瞬间傻眼了。
清晨刚下淅淅沥沥的雨,导致整个山头都雾蒙蒙的,一眼望不到头。
望不到头的路,永远充满了悲。
“师尊,我们要靠着双脚爬下去吗?”月棋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他第一次来山顶的时候,是谢至缘御剑飞行拎着他来到了山顶。由于当时太害怕,全程都闭着眼睛,所以并不知道这座山到底有多高。
由于第一次没有好好体验一把御剑飞行的感觉,月棋后悔了好一阵子。
想着今天会下山,玉玊这样的大仙师也一定会御剑飞行,月棋打算这次好好体验一把。
“嗯。”玉玊冷冷道,“御剑太快,我不习惯,也不喜欢。”
体验机会破灭。
“好吧。”刚刚还兴奋的月棋瞬间泄了气,丧气的跟在玉玊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的下山。
下山,月棋总是低着头,害怕突然踩空,直接滚到山底下,所以走起路来格外的小心翼翼。
雨后的空气很湿润,月棋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沾上了水珠。雾气粘在皮肤上,形成了水滴。月棋抬起头随手用袖子一擦,而他抬着头刚好看到了玉玊,玉玊神色无常,走起路来腰背挺直,目视前方,丝毫不看脚下。
“师尊。”月棋突然唤了玉玊一声。
“说。”玉玊低头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月棋。
“早市是不是要开始了?”月棋带了私人想法,“我们走的这样慢,会不会赶不上?”
“不会。”玉玊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渐渐浮起,雾气也渐渐消散,“还有半个时辰呢,足够。”
师尊都这样说了,只能老实走路了。
又过了两个刻钟,两人总算是从山上下来了。
太阳彻底出现,雾气也彻底消失。
月棋站在山脚下,最先看到的高耸山上那一棵树立而又蜿蜒的古树。
月棋靠近那棵古树的时候,有观察过。那棵树比他平时见到的树茎干更加粗壮,枝叉也更加茂密,而树叶的形状也是月棋从来没有见过的。
叶身很长,叶片很薄,薄的如同一片宣纸一样。
“师尊。”月棋忍不住好奇的问,“院子里的那棵树多少年了?”
玉玊回头瞭望,看着山上的那棵树,淡然说道,“五千多年了。”
说个到这个数字,玉玊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像是平静的湖水里突然落入了一颗石子。
他已经活了这么久了,玉玊遥望着山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哇,这么久!”月棋惊讶道,“也就树能活这么久了。要是个人活这么久,那真成个老不死的了。”
玉玊:“……”
“那师尊,这山这么高共有多少阶台阶?”俩人走路走的慢,月棋就和玉玊闲嗑牙,两人多说一些话,月棋就能对自己的师尊多了解一些。
但月棋的这个问题只是他随口说的,并没指望玉玊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七千七百一十五。”玉玉道。
听这么准确的一个答案,月棋心里一惊。
这么高的山,这么长的道,这么多的阶梯,这么准确的数字,只有认真的数过才能说出答案。
月棋斜眸看了一眼玉玊,他暗自排腹,他这是真以前真够闲的。
连山的台阶都能认真数一遍。
七千多阶台阶,是玉玊设下的,本意是拦住上山的人来扰他清净。
看着这么高的山,这么多的台阶,人都知难而退。
但奈何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反其道而行之。
以前是幻梦和鱼兰。
现在,玉玊低头看着一脸小表情的月棋。
十二岁的孩童总是会把情绪写在自己的脸上,玉玊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孩在想什么,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现在,是他昨日刚收的这个徒弟。
月棋,月知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