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寒又抱了会息娉，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转身站起来看着叶澜卓。
叶澜卓与她对视。
那双眼眸中似是掺杂了许多，其中的情绪纷乱复杂，仿若来自远古的一潭水。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沈元寒说，“故事有些长，请坐下，我慢慢讲给你。”
说着，请她坐下。
叶澜卓看了看四周。
有几块石头在山壁下，看上去还干净，便只好坐下去。
沈元寒也坐下来，手握着息娉的指尖，眼睛望着前方，幽幽地开口了。
“我们都是得道成仙之人，本应在仙界无忧无虑，在清岚仙主和春梨仙主的引领下，点悟天下女子。”
“但是……事情怎会处处遂愿……即使是仙人，似乎也难逃某种劫难。”
叶澜卓眼中露出困惑，“仙人是得大道的，怎么仙界还会有劫难？”
“你听我讲，”沈元寒语气缓慢，神色低沉落寞。
“我和佳韵息娉都是春梨仙主点化的，是在四千六百年前，仙主亲自下凡，解救我们于危难中。”
“好日子没有过多长时间。”
“四千一百年前，清岚仙主离开了。我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春梨仙主只说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沈元寒重重叹气，说不出长叹中是何滋味。
“彼时，仙界是清岚仙主和春梨仙主共同管理，仙界也都是女子，没有男人，除了……”
叶澜卓心口一提，目色发紧。
“除了那个叫天威真人的男子。”
佳韵也幽幽叹气，“唉……”
息娉则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颗泪珠。
看见这番景象，她知道关键就是出在了这个天威真人的身上。
沈元寒呼出一口气。
潮湿带着寒意的气息凝成一片白雾，在洞中缓慢散开。
“我们不知这天威真人从何而来，为何满是女子的仙界会有这么个男人。”
“春梨仙主似乎对天威真人有些许了解，命他做些边缘杂事，偶尔也许他来仙宫这边。”
“我们都对他很好奇，但春梨仙主不许我们多和他说话，也让我们不要太接近他。”
“但天威真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像个书生一样，见到谁都是笑呵呵的，就有姐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只有他一个男子在这里。”
“他从没有说过，只是一提到这事，就很失落，根本不愿意回答。”
“时间久了，大家越来越好奇，但他甚少来九重天，基本都在一重天那边。”
沈元寒说着，见叶澜卓神色有些不解，“仙界分为九重天，九为最高，一为最接近人间的。春梨仙主只让他在一重天。”
她点了点头，意思明白了。
“有后飞升的姐妹对他好奇，便常常去一重天找他。春梨仙主知道后很不满，便想让天威离开仙界。”
“我们都没想到……这竟然是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叶澜卓心口微微抽搐，“他偷袭了你们？！”
“是。”佳韵突然说道，“谁都没想到，区区一个真人，竟然可以与仙主不相上下！众多姐妹都惊住了，想去抓下他时，忽然发现灵力正飞快流逝！”
“什么？！”她大惊失色，不由得看向虚弱的息娉。
息娉察觉到她目光，缓慢睁开眼睛，眼中神色凄然，“我们都中了一种毒。”
“毒？”她不明白。
“嗯，不光我们，仙主也是这般。”沈元寒声音低沉，很是痛心，“不知天威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的灵力飞快地消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多久就都被打下凡尘。”
“姐妹们或死或伤，散落在人间……”沈元寒眼中满是泪水，忍不住轻泣。
佳韵赶忙安抚她，小心给她擦点眼泪。
息娉也搂了搂她，看向叶澜卓。
“我们都被他打了下来，伤的重的姐妹很快没了声息，仙主勉强支撑，带着我们几个逃到了青翠山。”
“这里挨着十万大山，才侥幸逃过天威的追杀。”
“仙主虽受伤不重，但灵力也一点点的散了，我们都不明白，天威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仙却没有说天威的事，而是说起了清岚仙主。”
“清岚……”叶澜卓心口怦怦跳，这和自己知道的事情截然不同！
“她不是魔族？”
“魔族？呵……”沈元寒禁不住大笑，嘲讽味十足，“原来，仙主已经被抹黑成了魔族，天威，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到底怎么回事？！”叶澜卓完全懵了。
这几人说她是仙主，外面世界则称呼她是魔女，还抢夺了仙界……
而且……时间似乎也对不上。
忙问道，“清岚不是与渚国皇帝潘凌有过纠葛？潘凌与廉国公主周春梨曾有过和亲之盟，史书也有记载，是五千多年前……”
沈元寒苦笑道，“春梨仙主飞升前，确实是廉国公主，后来做了女帝，时间是五千七百年前，这些都没问题，不过不曾听说清岚仙主的事，也没听过什么抢夺仙界之事。”
她摇摇头，“我听到的不是这样，外面追杀的人，辰光真人曾说，清岚是魔族，五千多年前抢夺了仙界，把他们都打落到人间。”
“他们？我知道他们，我们落下来后，发现人间不止有一股灵力气脉，很多隐藏在人迹罕至处，我们只是以为是人间自己开悟的凡人……”
“你们不知道净璃他们的身份？”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是摇头。
沈元寒说，“我们灵力溃散得厉害，轻易不会离开仙主所化之山。偶尔有大的灵力波动才会出去看一眼。”
“你说的净璃与墨离山那些人，是这几千年逐渐强大起来的，具体内情却不清楚。”
“时间对不上。”叶澜卓目色深沉，看着几人，“里面一定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三人都没说话，眼神中也露出些许疑惑。
“后来呢，春梨……她怎么……”叶澜卓望了望山，后面的话没有完全讲出来。
落寞痛惜再次爬上沈元寒的脸。
沉默了稍许，才说，“我们被打落人间后，仙主担心天威对我们赶尽杀绝，带着众多仙子来到这里躲避疗伤。”
“可是很奇怪，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无法阻止灵力快速消散，好像天道对于女子的修炼做出了某种制约。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灵力也在一点点离开我们的身体。”
息娉垂下眼眸，抓紧了沈元寒的手。
灵力缓慢从她身上涌出。
叶澜卓觉得，就好像破开的布，再也无法兜住东西一样。
一股寒意忽地从心头萌生，指尖倏然冰凉起来。
“仙主为了保住我们，自己化成了这座山，把我们罩在里面。我们只要不出去，便可尽全力保住灵力。可是……”
看向息娉。
“现在连这些都不能阻止灵力消散，众姐妹也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叶澜卓张了张嘴，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痛意。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明白。
以为遇见上古神女，事情都会清晰明朗起来。
可讲述完后，又陷入到了另一种巨大的茫然惶恐中。
身为女子，修炼本就不易。
现在更是什么都不做，千年辛苦便功亏一篑，眼睁睁看着走向灭亡。
“谁做的？天威真人？”她禁不住反问。
沈元寒轻声说，“唯一解释，就是他动的手脚，可是……他究竟是谁，怎么做到的……我们不清楚，现今也没有能力去搞清楚……”
“从我们被打落后，女子的处境就一步步走向跌落。”
“几千年里，只出了你一个叶澜卓。”
沈元寒神色凄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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