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渊看到樊天的出现心中有愧,可樊天却闭着眼飘在轮转台上。
不是樊天不想醒过来,而是他被无数光弦缠绕着实在无法摆脱。
他只好攫取那一丝丝阴阳净世莲的气息疯狂拉扯。当一根细细的白根从轮转台下露出的时候,整个阴阳界震荡不已。业火从天幕上的星辰落下,沿着这细细的根须到达黄泉路,点燃整个黄泉路的阴阳净世莲。
半刻之后,空间好像扩大数倍。在樊天飘着的方向不远处出现蜿蜒的漆黑小道,道路不知通向何方,只看见岩浆依旧在翻滚,岩浆上空的莲花莲叶都消失了,只在空中浮着一层碧莹莹明晃晃的光点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碧绿长河。
一切桎梏都散尽,樊天才疲惫的睁开了眼。
脚下的轮转台突然散发出九色的光彩。在空中形成九片花瓣状的光幕。远远望去,就像一朵美丽的九色莲花浮在黑色的玉台之上。
阴阳界的天上日月星辰同时出现。金色太阳的光辉没有压住银色月亮的光,银色的月光也没有将橙红的星光隐去。如此奇异的天象竟然出现在阴阳界。樊渊与樊天都隐约明白有大事要发生。
就在樊天悟到青笠将天下草木与黄泉路的净世莲相连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青笠未完成的事是什么。他便尽力帮她将净世莲引入阴阳界,接受星辰业火的焚烧,将天下间的草木引入轮回。
草木入了轮回的时候,此界的轮回正式形成。整个阴阳界的火焰花皆化作阴魂。无数阴魂密密麻麻浑浑噩噩的在阴阳界游走,只有樊天与樊渊两个人神智清明。
樊渊突然感应到什么,飞在空中细细一寻,竟然看到了樊尘的身影。一瞬间,他思绪万千,忙闪身到樊尘身边细细打量他的脸,生怕自己一时眼花认错了人。确认了几次之后,他看到樊尘穿着与从前别无二致的旧衣服,双目呆滞如痴儿。
他当即以自己的九转浮生莲散发出的光弦刺入樊尘的灵魂之中,分享自己的所有记忆与情感。半晌,樊尘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樊渊说不出话,可他的手却紧紧抓着樊渊的手腕。
“我知道。如今我们重聚。一起去找师傅他们吧。”樊渊哽咽着。
很快,樊渊带着樊尘找到了天一,天心,莫枫,二师兄与三师兄。
此时,樊天正数着轮转台上的光彩,发现竟然有九片。
“为什么不是六道轮回?多出来的是哪三道?”
一转眼,他看到樊渊带着几个阴魂赶来,神情似乎极为异常,便没有询问,也没有追究方才他对自己的偷袭,生怕惹怒他又闹得天翻地覆。
樊渊看见樊天,身形却微微一顿停了下来,思量片刻,转头与樊尘说道:“这是樊天,也是你的师兄。往后若是你我再分离,你可以找他。”
樊天觉着莫名其妙,还是忍着没有询问,只是打量了樊尘几眼。樊渊压下异常的情绪说道:“方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樊尘与我而言是亲弟弟一般。你我也算得上是亲兄弟。以后,我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请你不要与他为难。”
樊天心中愈加惊异。自重逢以来,他们二人一直形同陌路。如今这是樊渊头一次如此恳切认真的与自己说话,而且出口的话竟然如此肉麻兮兮,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便笑道:“既然是你师弟,那自然也是我的师弟。正如摇光师姐也是我的师姐。弟弟我若以后得罪了你,还请你也不要像方才那样对我出手。”
樊渊听出樊天话中的疏离与防备,便不再言语,带着这些阴魂上前想要走进光幕之中步入轮回。可几人一上轮回台,便各自被吸入不同的光幕。
樊渊发怔,没有细想自己为何没有被吸入。只是犹豫片刻,步入了蓝色的光幕之中。
而此刻,阴阳界仍旧在震荡不已。
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从月光中显现出身形,正是江碧云。
樊天大喜,忙奔上前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倒吓了江碧云一跳。
江碧云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莫非是偷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先来磕头请罪?”
樊天觉得心酸,而灵魂之身流不出眼泪。不过一切尽在眼神之中。
江碧云一直在月亮之上观望,自然知道自己这徒弟受了什么委屈,眼神也柔和下来,道:“许久不见了。”
樊天笑道:“现在可以常常见了。”
二人都不是时常将心事宣之于口的性子,便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光洒下,在阴阳界投下一片闪亮的银光。银光中十个身影显现出来,为首的是老态龙钟的树人。旧人相逢,免不了寒暄一番。
江碧云伸手一点,月光如水一般蔓延开来。在已经扩大数倍的阴阳界出现无数城郭楼宇。
对于江碧云到底本事有多大,樊天根本懒得深究。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尊深不可测。只是,这些突然出现的城看起来有些眼熟。
“你把旧世界的地府搬过来了?”樊天惊叫。
江碧云笑道:“非也。这可是我花了上百年才在幽冥之地建造而成。挪过来罢了。”
十人皆是已经陨落的古神的灵魂,分别是树人,牲道人,天赐,地皇,冰龙,天雪,沧海,明珠,青霄,骨咒。多余的一人是海族先前的那位大祭司。
江碧云吩咐道:“如我之前的安排,你们自去吧。”
十位古神的灵魂纷纷远去。江碧云带着樊天与大祭司走向轮转司内,伸手招来一道黑气,正式那一道幽冥真气。幽冥真气一闪,化作一本黑漆漆的册子飘在空中。
江碧云道:“这生死簿便交由你执掌。”
大祭司微微颔首。
江碧云便带着樊天飞出轮转司,走入一片月光之中进入幽冥界。
樊天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江碧云做了什么。兴奋不已的惊叫道:“你如今掌管生死轮回,成了新的阎罗神君?方才那九人就是九大鬼王,掌管轮回九道。那位大祭司就是判官?”
江碧云点头,道:“一切皆有定数。”
樊天却猛地气愤道:“师傅你太不够意思,你怎么不给我封个鬼王当当?”
江碧云想了想,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只是说:“我可安排不了你。即使在这新世界,你依旧是天外之魂。不接受轮回的洗礼,你永远都游离于九道之外。所以,你不要多逗留,赶快去转世吧。”
二人话密了起来,聊了许久才散。樊天知道这阴阳界无数的阴魂需要费力安置,每一位阴魂都要经过审判。所以他不再打扰江碧云,独自来到轮转司。
如今,九道轮回已经完全形成,将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囊括其中无法逃离。
散着白光的光幕是人道,散着黑气的是修罗道,散着灰气的事魔道,红色为地狱道,黄色是饿鬼道,青色为畜生道,蓝色为慧灵道,绿色为无明道,紫色为幽冥道。
樊天想了想,转身入了白色的光幕,步入轮回。
这一日,魔族集聚之地天降异象。
风雪皑皑的大漠深处,原本枯黄的大树突然散出绿意。天空九色光华流转,风雨雷电呼啸,为大漠带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那棵被啃食掉一大半的树居然焕发出强烈的生机,在一夜之间成长为参天大树。繁茂的树冠将沙丘上沙石凝聚而成的黄色神宫遮蔽了小半。
此时,掌管魔族的古神是拢暮。他在深宫中静悄悄探查了小半夜,亲眼看到苍翠大树上的累累伤痕缓缓修复,凝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疤。一个黑漆漆的树瘤突然被天上一道青色的雷电击碎,里面竟然滚出一个浑身发绿的婴孩。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忌惮,立即对这小婴孩出手。
这个浑身发绿的婴孩正是樊渊。
当日,他果断地踏入轮回道,就仿佛从悬崖上一脚踏空,直直的往下坠落。可是,耳边却听不到风声。不知坠落了多久,樊渊蓦然惊醒,这才看到眼前黑乎乎一片。鼻息之间能闻到浓郁的青草味,清新之中带着苦涩。他心念一动。神光从他的身体上爆发开来,穿过眼前黑乎乎的壁障直入云霄。刹那间,天上乌云凝聚电闪雷鸣。
樊渊的九转浮生莲变成八目观世莲。他失去了吞噬的神通,无法化解眼前这片黑色的东西,只得引来天雷将壁障劈碎。
可是,樊渊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自己身在何方的时候,就被突然席卷而来的妖风与黄沙迷了眼。
狂风吹得整棵大树东倒西歪,樊渊忙化出自己的羽翼,却发现自己翅膀光秃秃的,并没有羽毛长出来。紧接着他就被一黑漆漆的鞭子扫中胸膛,身体从高处坠落。
透过漫天的风沙吗,樊渊隐隐约约看到眼前扭曲的树干与碧绿的树叶,忙以神光护体,借着神光的压制力反其道而行,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撑在空中悬浮起来,伸手一扬便平息了沙暴。
浑浊的空气之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气息与一种不知名的腥臭气味。樊渊伸手将飘飞的沙尘压下,散去头顶的乌云。空气变得澄澈起来。他眼前出现一颗繁茂的大树与一座四四方方的沙堡。
那沙堡并不是很高,但是敦实无比。岐山弥漫着一层轻薄的烟雾。樊渊闻到的腥臭味便是从沙堡之上传来。
“没想到才降生就要打架。”樊渊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心中动了怒气,又有些无奈。
他正庆幸自己居然保留着神通在身,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也全都在。
“为什么会这样?”樊渊立即落在树梢上细细探察自己的这具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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