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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上位

马路上来来回回的汽车和公交在晚高峰的城市里面挤成一锅粥,当中还夹杂着电瓶车和外卖小哥的身影。

王守中猛一个回头,啪地一声,天有一些雾蒙蒙的,还未完全暗下来。高架下面看一排排住宅楼的后面,天空正变成一种裂块状的蓝黑色。

王守中今年四十有七,一身中山装加布鞋,一头头发倒是乌黑又浓密,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他惯常一脸严肃,眉毛却又淡一些。总之,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这样一个粗看不起眼,细看却又不一般的男人正是演艺圈里许多有名又财大气粗的明星和老板们巴结的对象。

据说他曾经在某个私下场合,被某实力派刚刚获得男主奖项的前辈当面问他能红多久,王守中一句不超过一年引起一片哗然。结果第二年,该实力派男演员在第二年再一次演了一部大热剧之后,被挖出立场问题,迅速被软封杀。之后查无此人。

而王守中则一战成名,从此之后,只有没渠道联系不上他的,没有不想让他来算一算的。

不过,也就一次亮相,之后王守中则变得低调神秘起来,非有介绍或交情的不能让他出马。

都说算人莫算己,不过作为一个还有点真材实料的师傅,王守中最近总感觉不太对,很别扭。

这种直觉很难具体地描述出来。

他帮别人改运气,动因果,却极其避讳给自己做干预。王守中只好在这种危险预感中,等候时机的到来。

本来晚上,他不招待顾客。不过,这一次被介绍的据说是最近小有名气的一个小生。而安排他过来的则是刚刚付了自己八位数咨询费的主顾,王守中倒很有服务意识。

他的工作室在闹市的民宅小区,据说是王师傅当年在这座城市里面走了三天,最终在这一栋楼下往上看的时候,才感觉就是这里,最后定下位置。

以往他走进工作室的小区大门就感觉很有充沛的气运磁场,今天却稍显凝滞。

等他来到自己的楼层,打开电梯门,透过中间的前台,穿到走廊上,灯光没有刚刚电梯口那么明亮。一时之间只有紧急逃生标准的绿灯显得有几分怪异。

王守中在电子锁面前进行人脸识别的时候,从门上的显示屏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拳头。王师傅即使能掐会算,但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中年人。

对方也没什么身手,两个人的状态全然不似电视或电影里那么有来有回,拳拳到肉。

王守中在被打了几拳之后,眼睛都有些发肿。更让他感觉不妙的是,对方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看起来光上手还不过瘾还要上器械。

这一下本来还有点消极的王守中更加感到危险。那刀在一点点远处的灯光下折射出来的银色金属光线让王守中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人正准备最后一击。

他扭动着腰,转身想逃走。后面脚步紧逼,第一下没成功,他回头看对方的刀刺过来的方向的时候,看到身后就是走廊尽头的窗边,紧急逃生通道的门是锁了的,已经没有路可以再往前走。

可能一直做这种阴私生意的王守中对于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不测不算太惊讶,不过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避免地做不出任何自救的反应。

最后一秒钟的时候,这个持刀的人被人从背后阻截了,一个身高远高于王守中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挡在王守中的前面,挨了一刀,王守中听见他嘶了一声。

不过来人看上去很年轻,体型上就很占优势,几乎很快就将持刀的人打倒制服了。

虚惊一场之后,王守中瘫坐在地上,甚至起不来,还是戴鸭舌帽的男人拉了他一把。

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王守中看到帽子下面的那张脸,就知道有这番完全不属于普通人颜值的,应该就是今晚约的那位明星客户了。

他现在惊魂未定之下,也被客户的脸给惊艳了一把。

直到他表情有些痛苦地撩起手臂看上面的伤口,王守中才回神发现救了他的这位客户受伤见血了。

他们俩很快就从持刀男口中得知了,他是洪运项目的剧组摄像小工,因为王守中的一句话,导致剧组到现在迟迟无法开工。剧组导演得罪不起洪老板,强压着不放人走。

结果就导致大家接不了新活,这里又是停摆状态,结不了工资。

问完了前因后果,王守中看着那位客户面目深沉地站在一边,示意他不会追究,让王守中自己做主。

看多了圈子里有点名气或者刚刚搭上贵人就眼睛长头上的做派,没有整容脸还看上去谦逊的这位让王守中很有好感。

对于那个摄像小工,他作为一个做玄学生意的,还是决定放人家一马,给自己积点德。不过王师傅也准备之后去拿个公寓走廊的监控,留点证据保护自己。

处理完这些,王守中终于请自己的客户进了他的工作室。里面布置十分简单清净。整个布局都被王守中打通,在特殊的角落或方位摆放着一些看起来不俗的法器。

与客户对谈在深处专门的房间,里面非常阴凉宁静。两边坐下后,双方才开始正式的自我介绍。

“王守中,幸会。”

“郑轩。”

在室内的暖色灯光下,脱下鸭舌帽的郑轩的脸让王守中更加惊叹。

他有自己的独家相面技术,眼前这个人帅但周正大气,眼前明明一副气运围绕,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之像,未来不可限量。王守中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更细细地观察他的五官和骨架。

他可以判断出来,眼前这个郑轩没有后天改动过,完全的天生自然的脸。像他这种等级的水准,也见过不少微调或大调甚至可以算是拆了地基重建的明星面目。

有些人,整容医生甚至他的同行有一种观点,整容可以通过手术将原本面相上薄弱的环节进行修改,变成好的面相。王守中则完全不屑这种观点。

即使断鼻填高山根,也改变不了命运坎坷。假的就是假的。王守中还见过自己的顾客中有听信于整容改命说法的,做了鼻子跟下巴之后,认为自己运道起来了,结果不出五年,填充的假体脱落伸出表皮,严重感染,一蹶不振。

而且,人的五官甚至是身体,就像一个互相关联的精密仪器。牵一发而动全身,当一个部位被强行人为修改之后,跟他的其他方面所展示的信息是不同的,甚至违背的。

就好比修改账目,却只改了其中一个数字,导致报表里的其他勾稽关系都出了问题。

王守中见过很多痴迷于各种项目的客户,他们大多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眼睛小了去动眼睛,鼻子塌了动鼻子。动完一圈,发现自己的扁平的眉弓跟大双眼皮、挺鼻梁完全搭不上。只好循环往复。

而眼前的这张脸,浑然天成,又不失个性。

郑轩。

王守中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摊开宣纸,用毛笔写下了他的名字。询问了生辰八字之后,开始自己的计算。

一段时间之后,才抬起头,对着郑轩说:“郑先生,我大致看完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郑轩双手放在椅子上,表情平静。他的一侧手臂还微微卷起袖子,上面的伤口刚刚王守中进门后,就简单地用急救箱处理了一下。

这一间并不算太明亮灯光的房间里,他坐在那里,不需要任何的构图和角度,就像是一个电影画面。任何的布置都变得有质感跟特殊的含义。

王守中等着他开口询问自己能不能红,有没有钱之类的。无论是出于刚刚的解救的感谢还是对于他的看好,王守中都会给他一些尽心尽力的方式帮助他更上一层楼。

“洪大哥帮了我很多,我希望洪大哥的项目能够顺利进行。无论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方式。”

出乎意料的答案。

王守中尝试着开口:“你知道我的一次咨询机会有多难约吧?也许错过了这一次,后面都没有可能再见到我。”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王守中观察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再次开口,肯定的语气:“你不信这些?”

郑轩的回答很诚实:“王大师,我学历不高,也不是很聪明。这个世间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运行规律,我不是一个爱自以为是的人。只不过,我有更迫切想要的东西。”

王守中觉得很有意思。“也许,你试试看,就知道我的能力了?与其寄希望于帮助别人,靠别人提携,不如将机会放在自己身上?”

郑轩甚至没有过多思考和停顿,仿佛只是随意地刮开了一个两元面值的抽奖券,对着王守中坚持自己的选择。

“好。”王守中答应,并没有提太多,只让他回去等消息。

被迫在晚上当司机等着自己手下大明星的徐启世没想到自己宛如去接偷情的艺人一般,需要潜伏在这里。

现在他像个停在不能停车的路边,不断催促乘客上车的快车司机一样,偷摸地盯着据说是王大师的工作室那栋楼。

黑乎乎的也没个路灯。

徐总终于看到自己旗下的宝贝疙瘩艺人,立马一个油门轻踩,开到郑轩的前面,用气声说:“快!快!”

郑轩坐稳后,他就马上开走。

以徐总多年车龄,他敢保证,刚刚那个上车的瞬间,快到连路人都抓拍不住照片。

开上大路,车子淹没入车潮中后,徐总才算松了一口气,又气不打一处来,凶着副驾驶一脸平静的艺人。

“你想干嘛!你想干嘛!”边说,还用自己的胖手捶了郑轩几下。

“你知不知道洪运,洪大哥是手里握着多少个项目的大佬!你!王大师上一位是算的谁,刘影帝!你去打听打听。”

郑轩看着徐启世一脸汗意,体贴地从储物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巾给他。被徐启世一把抽过甩开后,又贴心地为他打开了车上的一瓶矿泉水的杯盖。

正好一个红灯停下,徐启世没好气地拿过来喝了一大口。嗓子滋润后,总算松了些气,依然不想就这么轻轻放过地说:“哼,你现在火了,翅膀硬了。”

这话说得郑轩都要笑出声来,他放好瓶子,夜间的黄色路灯撒在他的脸上,仿佛是某位电影大师电影里的场景。他被逗笑了一下,可这笑意却并没有持续太久。

“徐总,我还没还完欠债,现在还要为你做牛做马,最近别人想找我洽谈的商务,我不是都让他们直接来找你,跟别人说我的经纪公司的徐总才有决定权?”

徐启世哼了一声,想到最近在哪里都被想要来洽谈合作的公司好声好气地供着,什么要求、行程跟报价别人都想着法子从他这边套近乎打听。那些过去他巴结着想让公司小艺人能露个脸的项目里的负责人,最近都像是他亲兄弟姐妹一般,过来请他帮忙,再也无法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何止,简直他都要在心里笑出声来。

诶,怨不得人家王大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那么多圈子里的神仙大佬捧着追着。这运道一事真是玄之又玄。徐启世自己也讲不清郑轩跟他走到现在,是哪里交到了好运,就这么一夜之间,仿佛他们出去也是一个不能被别人轻视的角色了。

这流量和名气,可真好啊。这样的日子真想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徐启世的脸也半明半暗地在高架的灯光下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就坐在他一手之隔的摇钱树看起来除了身上出现了被品牌方送的贵价衣物,甚至也开始成套搭配对应的鞋和首饰,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至少,到目前为止,徐启世是这样认为的。

“接下来三个礼拜,尽量帮我把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王守中会安排帮洪大哥做仪式,具体哪一天还需要等王大师算出来才能确定。”

徐启世知道自家艺人今晚的目的达成了,也松了一口气,有心调侃:“大师的仪式要在晚上哦,那么多天空出来你是要焚香沐浴把自己弄得更加干净吗?”

“不,”郑轩的回答看起来平静得就像在说别的,“仪式做完,我可能会受伤需要休息几天。”

徐启世心里一紧,他了解郑轩的性格绝不是喜欢夸大的类型。遮掩反而才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既然都在自己面前这么交代,徐启世不由得下意识地为他担心:“听起来这么吓人?这东西能安排人选,那做到什么程度不是也有商量的余地?”

不怪所有艺人都被团队宠成一个个不接触社会的巨婴,如果整个公司的收入都集中于一个人身上,任谁都会不自觉地去过度保护跟隔离。

徐启世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愿意让他的唯一摇钱树艺人去涉险,这种心态哪怕是现在有得过奖的大导让郑轩去参演什么危险的戏份他可能都会先出面拒绝,何况是这种为了一个飘渺的讨好大哥的机会露脸。

“不,我倒情愿王大师能做到极致,将我发挥到极致。”郑轩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个反问:“后面现在有几部戏约了?”

一时的商业活动自然是多,但正儿八经能被看得上的足够量级对职业生涯发展有益的邀约却不算很多,以至于徐启世一直在挑挑拣拣。现在的局面这波快钱真不确认能赚到什么时候,无非也就是吃这一阵的热度老本。

郑轩主意已定,这一句反问让徐总这个经纪公司老板都无话可说,自家艺人那么拼,那么要,难道自己还能拉低别人积极性?

将郑轩送回新给他安排的公寓后,徐启世离开,连夜去帮他安排取舍后面的行程。

郑轩回到了其实也压根不熟悉的“新家”,看起来跟平时的酒店没有区别。他四下茫然,随着剧组的生活结束,在一个人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个人兴趣。

很多年的宿舍生活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觉得安静地让人不习惯。第二天没有需要他复习的台词,每天的工作只需要打扮帅气,美美亮相。所需要的只是已经经过团队和客户方层层把关跟筛选好的内容让他提前五分钟看一眼。

郑轩已经提前请王岩平为他介绍演技老师。他不是科班出身,却很想为自己进行系统的学习。王导建议过他,以他的年纪,通过运作还是可以按照正常流程进入艺术院校进行正规学习。

郑轩跟徐启世谈了之后,知道即使在王导口中这样的门路,对于徐总跟他这样的圈内小小虾米也是万万无法操作的。

郑轩也不气馁,他本来性格就并不焦躁轻浮,就像能在公司里多年默默无闻地练习,而没有机会上镜,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热度,更是潜下心来。

用功总比娱乐时间要过得慢得多。多年来没有消遣也不玩乐,做完演技老师布置的作业后,郑轩每天闲下来的时间竟除了周怜霓无人可想。

他的脑海里总是抗拒在想到周大小姐的时候,同时想到另一个男人。越抗拒,却又自虐般地停不下来。

他只好点开周怜霓的头像,无数次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头像里模糊的侧影。不知道这是周怜霓什么时候的照片。如果是很久以前的……有那么一点可能,是那个陈奕凡帮她拍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郑轩又生出很大的勇气。其实王大师提到的作法仪式,他并没有如在徐启世面前表现得那样心如止水。四下无人的时候,冷静下来,自己也会有忐忑。

他看到过被从复杂应酬上接回来的师兄弟,徐总不强迫,可很多时候,事情却不是按照个人的意愿能够在某个时刻喊停或是拒绝。

从前,郑轩就像一个脱离在外的璧花少年旁观着。让他以前不懂的是,有时候小艺人比徐总还要更胆大,更坚持。

现在,他虽然不是要付出自己的身体,却也算是殊途同归。

比贫穷更可怕的是贪婪;比牺牲更可怕的是没有可以拿出来上供的机会。

等到几天后,当郑轩躺在王守中亲手布置的仪式空间内,才对以上这一句有了深刻的理解。

年纪轻轻且与洪运相识不久,就能够进入洪运洪大老板私密的独栋,与非常紧密联系的几个心腹一起,陪着洪运进行重大项目的改运,甚至是在中间当最重要的那一环节。

站在洪运旁边,穿着五颜六色,戴着夸张耳饰,水桶腰身,却留着短发的发胖女人,看起来是个会在任何的甜品蛋糕店控制不住自己的中年女人。

不过,从这里一众人语气恭敬地称呼她波姐来看,绝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角色。

波姐已经久不出现在外面场合。别说她自己,就是她带出来的手下也算是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而她本人也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参与金融游戏,不大在自己的老本行娱乐圈里打转。

要不是自己早年也算点拨了有钱不会花的洪老板,之后这么多年,洪老板从来任何利都算自己一分定期奉上。波姐可能早就不再关心他的这些东西,更不论人到现场。

她已许久不关心圈内事,很久以前,在她还算是个圈内人的时候,捧出来的影后KK是郑轩这些小年轻们的前辈的大前辈。KK之后,波姐又复制自己的成功,再次捧出年轻影帝李麟。

现在连李影帝都是只接喜欢的文艺片的半隐退状态,波姐更是不熟悉也不认识这些年轻新面孔。

本来洪老板捧的几个,波姐见过的也算是质地不错。她听说又有新人混进了洪老板的圈子,甚至还能参与到他最信最郑重的占卜算命里头,心里倒也想来瞧瞧。

等她到场的时候,现场辈分小的都已经来齐了。不需要什么其他人介绍,波姐一眼就看到了在靠在皮质沙发一侧的一个年轻人。甚至灯光都没有完全打在他的脸上,他也只是带着些拘谨的气质没有任何举动。

等到别人为她介绍,这位就是要为洪老板转运势的那位新人时,波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说新人之前救过洪运,大师也说他的八字和命数极其旺洪运,特殊命格,逢凶化吉,日后能带飞洪运。

波姐不改自己坦诚又有些刻薄的性子笑着想:她波姐没那些个特异功能,或者是大师的本事,看看这一张能让她都为之停止一瞬的脸,当然旺啦,别说洪运,哪怕是自己的徒子徒孙去带,也能捧得出来。

好看的脸总是给人几分优势。波姐对这个叫郑轩的新人不算太感兴趣,现在才算混到哪里,还不至于需要让她另眼相待。不过,爱美之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整个仪式过程中依然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住目光,连王大师的手法技巧自己都全然不在意。

整个道法科仪的仪式中,气氛跟气场,结合燃香、燃烛,烟雾缭绕,众人静默不语。本身地点就在一套安静偏僻之处,王守中念经、行科、上供,动作自然飘逸,自带气场,行云流水,又不是郑重。

他绕着圈,食指中指并拢,大拇指压住无名指第二关节,口中念着:“应变无停,祛邪缚魔。”

一会儿,又念念有词,诵起经文。

整个仪式重头戏,自然是经过王守中钦点的有缘人来助力,用自己的生血为引,制成火坛灵符,上供化解凶煞,禳凶迪吉。

整个仪式神秘玄幻,而郑轩白皙又清冷的表情更是比墙上挂的列班仙人还要清俊冷冽几分,又像是画中人走出图像,来到现实。

没怎么看清王守中的动作,郑轩修长手指上就滴落一股血柱。

站立在最前面的洪运依然是手腕上名表加珠串缠绕,双眼紧闭,虔诚膜拜。而站在他后面的到场心腹,也都是一脸憧憬,跟着洪老板一起,恨不能自己上前取代郑轩的位置。

不过其中几人信几人不信,却未可知了。

以波姐的眼力来看,仅王守中这一场的本事,无论有用没用,洪老板至少已经扔了七位数下去。而其中的点睛之笔,自然是一脸神圣不可侵犯,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直至整个仪式结束之时,众人才仿佛经过了一番奇遇洗礼,又从自己的内心世界跳脱,重回人间。

此时,大家均茫茫然,好像还没从刚刚的状态中脱出。

王守中带着大家在房间里面回到现实中,洪运朝着他拜了又拜,一脸崇敬感激。王守中上来,开口想要来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没来得及将架势摆好,后面传来一声呻吟。

对于演技来说,脸好一点的演员,确实能让观众的代入感更强一些。

众人立马被王大师身后的人所吸引住目光,他半躺在那里,半明半暗,一副放任自流的自弃模样。眼睛微睁,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自作多情地为他的平静下着定义。

洪运是最快走上前的,边走边向着王守中问:“大师,我这弟弟怎么了?”

王守中还身处大师氛围中,需要从道法自然中找出些高深道理,被郑轩掀起眼皮的一个眼神和一声咳嗽给打断施法,立马来到洪运和郑轩旁边,对着洪老板耳语:“为了这次的效果,郑先生主动牺牲自己,献祭的血量到达极限,可能现在有些失血过多,最好送医院修养一下。”

“胡闹!”洪运上前将郑轩半搂在怀里,斥责了一声。“生意只是小事,当然是人重要!”

怀里一声虚弱的“洪大哥,我没事。你的项目要紧,王大师做法一次条件苛刻,我的一点一点牺牲不算什么,只要洪大哥你好……”

要不是此刻人不对,性别不对,这场景还颇有古偶中那种男女主战场诉情的意味。

不过,可能自己创业的大老板也总有些性情中人。洪运听了郑轩这几句,看上去真的被狠狠打动,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好像郑轩下一秒就要挂了,吼着让身后的人去安排救护车,马上送他自己的私立医院。

甚至,身后一位算得上最近风头正劲的手底下的明星有那么些无动于衷的怠慢,还被洪运教训了一句。还是波姐出来打圆场,跟洪运的秘书一起,让郑轩及时被送去医院。

日理万机的洪大哥当然不会亲自陪护,在医院专家跟王守中科学玄学的双重保证下,总算被郑轩以及周围一帮人劝着回去休息。

洪大哥一走,围绕着他周围的大多数人也都走了。王守中交代了几句,二人之间也无需多言。出乎郑轩意料的是,那位看起来很有来头,他目前还不会有交集的波姐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她的电话,嘱咐他好好休息。

郑轩吃不准这是哪种意思,准备之后跟徐启世打听后再来处理。

总算再次清静下来,他有些脱力地躺倒在病床上。

在洪运面前的样子并非完全夸大,他确实按照王守中的要求,抽取了最大剂量的血液,也是体力有些不支。

毕竟之前的那些行程,郑轩赶工或者延后,其实并没有推掉来之不易的机会,导致他接下来也没有太大的休息时间给自己缓冲。

现阶段的他,没有停下来休息的资格。

可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个人。今天这一出,只有在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郑轩才有空细细盘算后续要怎么不让人反感地不经意地能够让洪大哥主动提出对自己的下一步安排。

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个成功的艺人背后离不开各种会吹拉弹唱扮演红脸白脸最后还背负骂名深藏功与名的工作人员。

郑轩倒不是想自己明哲保身,奈何徐启世确实对他的爱护和领悟能力实在太强,一眼就明白现在就差一个在人家洪老板面前“诉苦”的机会。

于是在医院里面,当着还在输液的苦哈哈的功臣的面,徐启世恬不知耻地当着洪运到来的面一边给郑轩喂着炒猪肝,一边接着电话,推拒着后面的戏,一副没办法跟对方开口的样子。

郑轩被塞了满嘴的菜开不了口,只能发挥一下眼神戏。这对经纪人跟艺人一个赛一个的柔弱无辜。郑轩心里也是不得不佩服徐总的演技,看来人家已经准备多年就差一个爆款艺人。

瞧瞧这一副丝毫没有表演痕迹的表演,他都不知道这邀约电话怎么就这么巧合能卡在这个时间点打进来。

挂完电话后,徐总并没有就着刚刚的电话借题发挥,而是继续一副用心照顾自家艺人的态度,还关心洪老板的片子是否已经顺利开工。

郑轩还适时地玩笑,如果效果不好,等他这个月休养完,可以让王大师下个月再来一次,他已经咨询过医生,能够承受的住。

这完全是屁话,如果王守中知道他在背后这么“茶”,估计得气死。

洪运当然不能让自己这位小弟这么“豁命”。不过,想想他这样肯为了自己的事情付出,反观平时自己大把喂着资源的那几个艺人,听说需要出血,连命格都不愿意给王大师,一副最近排满了工作的样子,洪运内心当然不是没有触动。

洪大哥的探望结束,依然对着郑轩说让他放心休息,自己下个礼拜再来看他。

直到洪老板以及他周围的手下离开,没有半点搭腔徐总刚刚的那一番电话或是提到其他话题。

关上门后,徐启世倒是先开口,一副笃定的样子:“轩,你别沉不住气。大老板可不是那种当着你的面就开口说要给你什么戏的人。如果你躺着,现在他开了口直接说,那就变成了利益交换,他单纯是为了还你这份情。洪总没这么掉价。”

郑轩倒也不算太着急的样子,点头答应:“我知道。”

无论如何,他没其他可选。圈子里面那种赔了自己别人赖账甚至还没处说理的多了去了。他这点都不算什么。

郑轩想,他有得是耐心。越是能忍能等,得到的回报越大。

果然,几天之后,洪运的私人秘书通知了徐启世,有一个官方的电影剧本来给他们看一下。徐总听到后简直在电话里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个饼他可是听说了不止一两天。哪儿哪儿都在说。

里面哪怕是个有台词的小角色都是圈子里有名有姓有背景的演员。这样的主旋律电影,在里面能够哪怕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都是历史上能上教科书的人物。

徐总激动得手都要颤抖了,他露出谄媚的笑,即使对方在电话那头都看不到。对方很客气,徐总则更加客气,他连连说需要试镜的时间,直接通知他就可以了,他会立马安排郑轩收拾好过去。

对面专业而温柔的声音传达着天籁:“徐总,这边洪总已经安排好,总导演看过了郑老师的表演,已经为他定好适合的角色。洪总吩咐不着急开工,郑老师身体养好再进组。”

徐总一应的:“别别别”,“是是是”,“好好好”。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屏幕放在自己的胸前,内心呐喊:“轩!我好爱你!”

徐总再次忐忑地等着洪总秘书发来的总制片的联系方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卑躬屈膝当着巴结别人的下位者,不过却是乐意承受这一份痛苦。

人在收到好消息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顺着一切最好的发展去幻想。徐总不是什么沉不住气的年轻人,却依然忍不住在心里做着这一片刻的白日梦:以他家郑轩的脸,不晓得导演会安排什么角色?会不会有个几句台词?男四男五?不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诶,他可能进组待不了几天,自己肯定要全程陪同。那现场的导演、制片、出现在现场的影帝、影后,一个都别想逃过他徐启世的魔爪。徐总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务必要加上现场那些经纪人、前辈们的联系方式,以后好好维护这些关系。

这部之后,洪大老板还会不会还要给别的资源?会的会的。他们家艺人可是为了对方抽了那么多血呢。徐总将洪大老板放入了近期需要不断刷存在感联络感情的名单第一位。

不晓得后面还有什么资源等着哈。最好是再来个电视剧,这样既能吹格调,还能保持曝光率。徐总的思考信马由缰,一发不可收拾。以后联系的人越多,更要给郑轩列个关系维护清单,做到面面俱到。

徐总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给忘记了。

是什么呢?

诶呀,罪过罪过。他是不是有几天没提醒自家艺人,人家周大小姐别忘记互动。

周大小姐可是最开始慧眼识珠的人,不能因为别人年纪小,就不给金主小姐该有的尊重。虽说作为一个二代,她的资源没洪老板这么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可架不住人家家里自带资源制造的属性。

何况这圈子里面哪个混出头的艺人不是与人为善,同时联系着好几位投资人。再说,讨好周大小姐更不需要像洪老板这么迂回,男女之间的吸引力天然让郑轩可以取悦人家大小姐。

徐总这么想着,美滋滋地给周小姐发去了消息。

那种不用自家艺人亲自出马,由他来诉说痛苦博取同情的戏码,徐总是越演越熟练了。

不经意地给周小姐汇报一下郑轩最近事业上的现状,男人嘛,可以还没混出头,但是女生吃的是上进的心气。接着不经意地给周小姐发了帅哥的睡颜,露出病房的背景。病弱的帅哥,最容易激起女人的爱心。

徐总发完之后满意得不得了,瞧瞧他这发的语气、手法,这拍照技术,啧啧。要不是照片不方便放公共平台上,徐总真恨不得好好虐一波粉。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等徐总已经安排好3个公司里小糊咖的综艺通告,对接好了洪总推的资源后,周小姐的对话框依然空空如也,安静得好像已经把他拉黑了一样。

徐总郁闷了,感觉被渣女给抛弃了。他家郑轩就这么快被金主小姐姐给厌弃了?看上去那么高高在上,眼高于顶,挑剔的周大小姐,对他家这样的颜霸级别的郑轩,这么清纯的郑轩,他居然就这么点时间就被人家金主小姐姐吃完嘴巴一抹抛弃了?

徐总感觉比郑轩本人还要崩溃受打击,他好像CP掰了的CP粉,甚至都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他家正主,逃避了起来。

一直到结算完前面的劳务的费用,以及洪总介绍的广告代言的款项都收到后,徐总总算有点勇气打电话给郑轩,带着点补偿跟安慰的心态对着郑轩关照,应该分给他的分成收入已经打到他的卡上了。

他徐启世可不是一个黑心老板,仗着小艺人落魄的时候给过几口饭吃,就要在能够收割的时候把艺人的钱当自己的钱。

不过,这爆红的滋味真是好。徐启世羡慕又欣慰地看着财务的转账,心里想到郑轩一开始过来被卖身苦哈哈的日子,一眨眼小豆丁已经变成大明星。

徐启世特地自认为贴心地给郑轩留下空间回味他第一次这么大额的收入,只给他发了消息没有打电话,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了吧。

此时,他不知道,他家大明星在收到钱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或得意,而是将收到的钱转了一百万到他查到的周怜霓卡里。

与备受冷遇的徐总不同,郑轩的手机立马收到了消息。周怜霓先转了徐总偷拍的他睡在病床上的截图给他,并打了一个问号。

接着,她又发来自己收到的银行短信通知,又是一个问号。还好郑轩是本名,不然周怜霓估计要以为是别人转错了。

还没等郑轩发现自己的脸爬上了笑,下一秒周大小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十分周怜霓风格。

“你被割腰子了?”

经历了一番抽血,修养,拿到资源,还收到作为艺人以来第一笔大额收入的郑轩,在此刻听到周怜霓手机传来的那种带着她冷漠腔调的问话,才算是有了实感,继而产生了情绪和想要倾诉的**。

“我收到一些代言费跟片酬。”他慢吞吞地开口,“我知道圈子里的规矩,作为我的投资人,你应该得到分红的。”

作为一个被郑轩看来更接近圈子里的二代大小姐,其实周怜霓压根不知道捧一个明星需要什么操作。毕竟她其实除了有一个从不在家里聊工作的父亲,其实对这个圈子的认知与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

分红也许是知道的,不过她压根不指望或者说没想到郑轩与这件事的关联。

当下,作为一个爸爸一次性给自己零花钱都不会到一百万的学生周怜霓心里只感慨了一句:这娱乐圈的钱真好赚。怪不得周惜雪她妈推着自己女儿入圈。一时又有些不忿。

其实周怜霓当时推了郑轩跟周惜雪进一个组,而现在郑轩同样将自己因此而赚来的钱给到周怜霓,某种程度上来说,周怜霓跟龚雪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别扭的周怜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所以你怎么进医院了?又在剧组被人欺负了?”习惯性地想起之前的事情,周怜霓甚至都没有猜测可能是工作太满导致的过劳情况。

“不是,不是的,”郑轩捏着病床上的被子,立马否认。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这两天这里很安静。也许是知道留给自己这么空闲的时间不多了,连徐总都不再啰嗦出现折磨自己,而洪大哥最近有项目出国考察。病房里只有郑轩自己,跟到点过来送营养餐照顾的助理。

“你能来看看我吗?”郑轩听到自己这么开口了,接着又像是害怕被拒绝一样接着说:“事情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说。”

他很难去揣测自己,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有没有故意将一件并不严重神秘的事情说得让人会往严重的方面去联想。毕竟其实他都已经快可以出院开工了,要不是洪运坚持要他住满时间。

周怜霓听到了他的话,有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迫切,立即让司机送自己去了郑轩给到的地址。等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靠在病床上的人除了姿势有些虚弱之外,气色似乎挺红润的,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伤口。

周怜霓脱口而出:“你伤在哪里?”她自然而然地要拉开他的病号服,看看是不是伤在身体上,被郑轩有些窘迫地拉着她直接伸过来的手,周怜霓被拉着直接坐在了病床上。

他们自己都没发现,此时是一个半搂着的亲密姿势,郑轩开口讲了洪运的事情跟自己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和打算。

这些话他连徐启世都没有这么详细地讲过,没有任何保留。

周怜霓从听到王守中出现开始,就紧抿着嘴角,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郑轩在她的注视下没什么底气地讲完,像个主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她不高兴了,等待聆听主人责骂的狗狗。

“你有病?”周怜霓就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站起来,立在窗口的单人沙发边,背对着郑轩。

郑轩立马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来,来到周怜霓身后,没有再上前触碰她,却跟她的后背贴得极近。

他有些不敢在此刻去做什么动作,只好贴着周怜霓确定她至少身体还在自己旁边。

周怜霓看着病房窗外,这边已经接近郊区,望出去都是植物和蓝天白云,天空看上去很清爽。

她其实并没有生气或是想要去责怪什么。只是有些发自内心的困惑,好像对于名叫郑轩的这出连续剧自己漏看了几集,以至于再次打开有些看不懂了。

从第一次见到郑轩到现在,周怜霓一直带着点排斥跟恶声恶气。不过,排除掉那些迁怒情绪,周怜霓见识过仇含菲那里的小鲜肉们后也不得不承认,其实郑轩本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清纯不是故作姿态。

他确实,也许是因为还没来得及经历太多,所以总让人有一种纯良气质。

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自己去勾搭背景资深的大佬,人家牺牲卖相也就算了,他上位靠割血?如果有一天人家大佬需要换肾,他是不是也愿意贡献一个?

周怜霓看不懂了,只是拍了一部剧之后,郑轩居然也展露出那种为了红为了资源可以不顾一切的架势。

她回过头去,后面这个人顶着一张帅脸,低头看着她,好像忐忑地等着她审判。没有做妆造的头发看上去毛茸茸的,似乎还是那个被她触碰会脸红的小透明。

可是,他已经偷偷干了那么大一件事。而他经纪公司的那个油腻徐总也是一副乐见其成推波助澜的模样。

周怜霓瞬间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她才是第一个郑轩的金主吧,他那个经纪人整天是怎么打发自己的?郑轩他又给了自己什么?一些无用的□□。

郑轩连一管血都没送过自己。

周怜霓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们这算是捧高踩低看不起她?怎么,她比那位后来的金主大哥没本事所以就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郑轩在她的眼神刚刚点到自己的时候,就将双手伸上去想要环住她,被周怜霓甩开。

周怜霓一把拉起他的手臂,看到了被抽血之后还未褪下去的乌青,作势就要打下去。郑轩条件反射般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但手臂依然没有从周怜霓的手里抽出来,没有任何挣扎。

周怜霓看着他没有等到她下手,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刚刚一番表情让他眼睛现在凉凉的,真像那种小狗狗湿漉漉的眼睛。

“我问你!”周怜霓面无表情地问,“我现在在你的金主里面排第几位!你背着我去勾搭其他金主,有没有经过我允许!”

“我没有。”

周怜霓一点都没有被打动,每只狗狗在不承认自己做了坏事的时候都是演技派。而面前的这位,甚至还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没有其他人。洪大哥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其他关系的。”

“你还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其他关系?你要变成那种来者不拒的脏东西?”

这一种故意的曲解让郑轩都急了,要举手发誓向自己的美貌金主表达他们二者之间的单一排外性。

一个冷脸,一个硬要贴贴,说着说着两个人又不自觉抱在一起。

郑轩在她旁边慢慢细说自己新拿到的资源,他的担忧和兴奋。马上要进入这样的一个剧组,自己是里面最低咖位的那个人,又是以加塞的方式。郑轩其实没有别人看起来得这么平静。

此刻抱着周怜霓,所有的这些东西都能像水流一样自然地倒出来。

周怜霓说:“后台难道不也是一种实力?这种剧组,谁没后台。”一脸理直气壮,仿佛郑轩在担忧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问题。

这一种态度让郑轩自己也被缓释了那种压力。他羡慕周怜霓的这种心态,又希望自己有能力让周怜霓一直不变。

郑轩又提到对于洪运所做的事情,他的内心深处的害怕和担忧。他也还没有自己看起来的那么没所谓,又担忧如何讨好与长久地维持这种人际关系。

就像在泥地旁边不小心被弄脏了一只雪白的爪子的狗狗,不知道下一步是应该索性冲进去打个滚将全身弄脏,还是赶紧回家向主人坦诚错误。

周怜霓拍着他的肩膀,病号服下依然是常年练舞的均匀肌肉的状态。

“没维持下去又如何?怎么,对于资源很贪心吗?还是尝试过了走红的滋味会开始焦虑?”

周怜霓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嘲讽或者是不屑,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惑不解,并且希望听到郑轩的解答。

毕竟这样的故事,在她听说过的事情里太常见。似乎每一个接近了这个名利场的人无论之前性格如何,最后都很快被吞噬。

为了维持住,或者重现美貌,可以一次次地躺上手术台;短暂地红过之后,念念不忘那种滋味,底线不断拉低,只要能够再次获得目光焦点,别人的追随,可以献祭任何东西,无所不用其极。

周怜霓看着郑轩,并不想作为好老师去规劝。她反而更像是在进行社会观察,而旁边此刻恰好有一个还处于初级阶段的样本。

可惜,名为郑轩的样本无法给到她想要的回答了。从症状上来说,郑轩跟其他尝试到走红滋味的新人一样野心破芽生长。其实,让他**发芽的土壤并不是名利,而是一种叫周怜霓的毒素,催化剂是他对她的掌控欲和难以言说的自尊。

一个男人如果给一个女人花钱,并不一定能得出他爱她的结论。而如果一个男人能毫无负担地手朝上问一个女人要钱,那他一定不爱她。

男人的自尊绝不允许他这样干,无论这个要钱的理由是投资、困苦或者疾病。而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至少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并没有被当成一个女人来看。

郑轩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将要面对什么样选择的时候,就被打包送上了周怜霓的酒店房间。而现在,他不想要这样了。

当然,他不会主动破除这段名为交易实则是他刻意在心里模糊了界限的关系。

这样的话郑轩难以坦白,这种微妙的心理是在他真的能够自立在周怜霓面前的时候无法坦然说出口的。现阶段的他,心里甚至没有勇气去拒绝周怜霓给他的好处。

周怜霓却以为他的沉默是自己的问题让他难堪了,其实她并不知道承认自己有野心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于是开口说:“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很多能够给你机会的投资人,制片,面对每一个都这么紧绷的话反而适得其反。”

郑轩追问:“如果我都搞砸了怎么办?”

周怜霓理所当然地回答:“那就去我爸公司每年投的那么多垃圾网剧里去打工吧。这一点资源我这个小股东还是能投喂给你。”

郑轩笑了,“那如果我真的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你……还会再去捧新人吗?”

周怜霓挑眉看着他,坏笑道:“那就要看你表现了。不过帅哥迭代这么快,也许有一天比你更帅的弟弟出现了。”

知道她是在故意这么说,好像一个明明拿着肉骨头,就是不给狗狗吃看它急眼的主人。狗狗当然是一口咬下去啦。

郑轩惩罚性地狠狠亲了周怜霓的嘴角,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到锁骨又想接着往下。

周怜霓浅笑着让他别闹,伸出手去捏他的腹肌,决定要奋起反击,又被镇压。

结果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周怜霓一边拒绝着郑轩作乱的手,一边看屏幕上显示仇含菲的名字。

她接起来,刚刚还上扬的嘴角消失了。“你说什么?我妈妈签了协议?不可能,她没有跟我说。你从哪里知道的?”

周怜霓从郑轩身上起来,再次走到窗边,沉默地接着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我要走了。”她的表情凝重,完全没有刚刚的那种开心的样子。

郑轩上前,仔细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他一向对于周怜霓的事情,领悟和推理能力都很强。他知道,能够让周怜霓变色的最大原因就是她家里的事情。

郑轩将她的外套给她穿好,拿好她的包。“我送你。”

“不用,司机送我过来的。”

郑轩沉默地跟在周怜霓的身后。他一点都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纤细的背影要去面对怎样的局面,又会跟什么人去争执或者妥协。

临到门口的时候,郑轩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刚刚说的那些都不要当真。”

周怜霓没明白他的意思,眼神里有疑问。

郑轩说:“需要给我资源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他上前拥抱住周怜霓,并没有注视她的眼睛。只有声音在周怜霓的耳边说:“无论你是谁,在我心里,你只是周怜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能不能成功,你记得,我永远在这里,供你驱使。”

胸口传来周怜霓发出的笑声,“这么紧张严肃干嘛,我又不是去刑场。别忘了,你给人家的血都还没给过我呢!这是你欠我的。”说到最后又是瞪着他。

“好,都给你。”

郑轩看着她坐到车里,如果欠债也算是一种羁绊的话,他很乐于能够在周怜霓的心里增加这种羁绊,这样才不会让他感觉她随时能够从这段关系中抽身而去。

郑轩看着周怜霓离开的背影想: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他又经过努力的工作,能给他的金主小姐一些分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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