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瑾原本的成绩就很好,落下的课程恶补几天也就差不多了。
沈自听那些字迹偶尔“飘逸”但思路清晰的旧笔记和他自己的思考,加上她的几次关键点拨,进度直接追平。
一周的调整时间转瞬即逝。
周一,喻瑾早早就等在楼梯口。
他是在原来的学校门口被绑架的,对那里和周围的一切都有阴影,一些记忆碎片时常浮现,可是他都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因为他的恐惧。
现在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不用见到熟悉的人,或许还能好受点。
他的手紧紧拽紧书包带。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开门和下楼的声音。
沈自听走了下来。
她眉眼间带着明显的倦意,她还是觉得没睡够,因为入睡太困难了,只有在床头开一个小灯,才能勉强安心入睡,后来被杨虹发现了,就不允许了。
看到喻瑾,她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音平淡:“走了。”
喻瑾跟在后面,始终跟她保持两步距离,视野不再向下,而是悄悄落在前面那个背影上。
好像……真的没睡醒呢。
清晨,空气微凉,那点儿困意很快就烟消云散。
走到校门口,人流增多。
沈自听停下脚步,转过身,清明的目光看向他,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那个就是初中部入口,门口有值周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们。”
“我先走了。”
“……好。”
喻瑾的适应速度比预想中要快一些。
二中整体的学习氛围不错,老师知道他情况特殊,并未过多施压,给予了充分的耐心。
新同桌是个男生,叫唐泽,总是把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的,每次一上课就揉一把,双眼无神,一下课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是个典型的话痨,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嘿,新同学!我叫唐泽,你叫喻瑾对吧?你这个姓氏不常见啊!”
“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怎么转学过来了?”
“哦哦哦不想说没关系!”
“那个是班长,那个是体委,还没我跑的快呢,那个是文艺委员,咱班黑板报的颜值担当!”
“我会看手相呢,有机会我给你看看啊!”
“……”
唐泽的问题虽然多,但大多无关痛痒,而且很有分寸,点到为止,所以喻瑾也愿意跟他说话,只是他有时也会恍惚,明明一个月之前,他也是很开朗的性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上课铃一响,唐泽马上蔫了,抱头:“啊啊啊啊啊催命符!”
当前的环境让他感到安全,唐泽的话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又不会觉得烦,老师们都很温和,这间教室被布置的很温馨,有好几处可爱的盆栽……
他正在一点点地、缓慢地适应。
直到一次课间,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声音不大,但是喻瑾隐约间听到了“沈自听”,“可怜”之类的字眼。
唐泽这个百事通发挥了用途,不过还是问他:“你跟这学姐认识?”
喻瑾点点头,编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说:“她是我远房表姐。”
“哎呀,咱表姐啊!”唐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直觉自己跟新同桌的关系要拉近了:“我跟你说,就是上回高中部考试,咱表姐一直是第一,就这次发挥失常考了第二,其实第二也很牛了好吧!算了我接着说。”
“那天家长会,听说她妈,直接拿着一本超级厚的书就当着她同学的面,啪一下砸她脸上了!当场额头就青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喻瑾的呼吸猛地一滞,神情复杂。
原来她额头的伤是这么来的。
唐泽还在旁边唏嘘:“……咱表姐这压力也太大了!喻瑾?喻瑾你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过分。”
太过分了!
唐泽点点头:“是吧是吧!再怎么也不能动手啊,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伤自尊了!”
喻瑾已经听不进去了。
这次放学,他还是照旧等着沈自听一起回去。
终于等到沈自听,同行的人又多了一个许观夏。
“听听!”许观夏挽着沈自听的胳膊,正在说笑。
两人走到喻瑾面前。
“小瑾弟弟!又准时报道啦?”许观夏笑眯眯地跟喻瑾打招呼,“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情,要跟你们一起走啦!”
喻瑾点点头,三人同行。
“听听,我最近发现一个超好吃的烧烤店,后天你过生日,我们就去那里过好不好?”许观夏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不想吃烧烤的话,还有火锅啊什么的。”
沈自听停顿了一下,其实从她十三岁开始就没在家里过过生日了,之前的每一次生日也总是因为杨虹的各种挑剔被搞砸,杨虹跟沈士诚离婚,就再也没想起过她的生日。
这样也好,她心里默默地想。
在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日子里心情不好,伤害是加倍的。
她很羡慕自己的同学,不是因为她们收到多少礼物和祝福,而是因为她们与生俱来的底气,过生日的这一天,不会受到指责,挑剔,会拥有好多好多的爱。
后来遇到观夏,是她偷偷留意了自己的生日,还用心准备了礼物。
到嘴边的,我不过生日这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许观夏,永远阳光明媚,永远元气满满,就算是站在那里不说话,都会感染到身边的人。
沈自听点点头,“就吃烧烤,让小瑾一起去吧。”
“好嘞!”许观夏立刻眉开眼笑,用力拍拍胸脯,“我去预订安排,你就放心等着,一定包你满意!保证让你过一个只有快乐没有烦恼的生日!”
她说着,活泼的转了一个圈,冲喻瑾笑笑:“小瑾弟弟,到时候可要一起好好给你听听姐庆祝哦!”
喻瑾点点头,心里已经想着送什么礼物了。
沈自听忽然想起什么,有点担忧:“我妈这两天在家,应该不会允许我出门太久。”
许观夏闻言苦恼的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喻瑾抬起头,眼神清亮,给出了一个极其合理且难以拒绝的建议:“就说让听听姐来我家给我补课。”
“我落下的功课还有点没跟上,正好需要听听姐帮忙。”
许观夏的眼睛瞬间又亮了,猛地一拍手:“对呀!这个理由好!反正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沈自听看着喻瑾。
“好,就这么说吧。”
沈自听心情稍霁,就在推门看到沈士诚的那一刻全部消散。
“爸?”她愣在玄关。
沈士诚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抬起头,打量着她,试图表现出父亲对女儿的关怀,“又变漂亮了。”
沈自听的目光渐渐冰冷。
沈士诚当初离婚出轨,几乎是净身出户。
他走得干脆利落,这些年音讯全无,沈自听联系过他很多次,都无疾而终。
现在他突然出现,绝不仅仅是来看看她这么简单。
果然,沈士诚又说了几句废话,就进入了正题:“听听啊,爸爸这次回来是有事要拜托你,爸爸在外面做了点小生意,赔了点钱,现在整天吃不好穿不暖的……你妈妈……她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你,虽然辛苦,但肯定也能攒下点钱。”
“你妈妈啊,说话不好听,你能不能……帮爸爸跟她说说?当初爸真是一时糊涂,那也不能让我净身出户啊,这房子当初也有我的一份子啊。”
很明显,沈士诚在外面混的不好,这次回来,就是想通过她这个女儿,跟杨虹要钱。
沈自听看着他,越看越觉得恶心和陌生,记忆里那为数不多的温情正在一点点消耗殆尽。
眼前这个人,五年来对她不管不顾,没有一句关心。
这个人,多次出轨,却把责任全都推给家庭。
这个人,虚伪又自私,偏偏是她的亲生父亲。
“说完了吗?”
“听听,你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
“如果说完的话,”沈自听打断他,“我要回房间了。”
“我妈很快就回来了,你可以亲自跟她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在这个家里,她最不重要了。
就在刚才,她居然隐约有期待,他以为沈士诚是来看她的,不带任何目的。
杨虹回来的时候,沈士诚早走了。
沈自听没有出去,依旧坐在书桌前。
杨虹推门进来:“我回来了,客厅怎么有烟味?”
“嗯,我爸来过了,说要跟你借钱。”
杨虹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也是真有脸。”
下一秒,怒火转向沈自听:“他跟你说什么了?你没蠢到答应他什么吧?”
沈自听缓缓转过头,直视着自己的母亲:“我说,你很快回来,让他亲自跟你说,然后我就回房间了。”
“我爸还有咱们家的钥匙?”
杨虹表情一僵,她没想过沈士诚还有脸回来,锁没换过。
这个疏忽此刻被女儿点破,她有点难堪。
“明天我就找人换锁,换锁之后,他再来的话,你也不要给他开门,可千万别亲情泛滥,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你爸可没管过你,你要是敢吃里爬外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他没管过我,你管过,是吗?
沈自听懒得纠结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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