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了。
我来到学校的人工湖边，把那些无法送出去的信封，埋在鹊桥下。
我站在摇曳的垂柳枝里，站了很久，直到橘黄的斑光开始晃着我的眼。
我后知后觉抬头，夕阳躲在柳叶后，红红的，我又想起那场大火。
火舌卷着旷野的风，一起成灰，编织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梦。
我扭头就跑了，跑过一栋栋教学楼，跑出无人看守的校门，跑进人来人往中。
至此，我将高中时代无疾而终的暗恋，随着情书一起，深埋荏苒时光里。
“哎，彬彬，暑假这么长，真的不出来玩儿啊？”
“好热啊，不想出来。”我回答。
村子里停电了，我躺在凉席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实在热得发蔫儿。
“去哈尔滨呀。”
我正想拒绝，对面又说：“而且据小道消息，有人在哈尔滨看见你心上人了。”
我嗤笑一声，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沉：“得了吧……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在哈尔滨。”
大火过后，警方连她的尸体都没找着。
“真的！你要相信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躲起来了。”
“而且……哎，我还有个东西要帮她转交给你来着。”
我坐了起来，连忙问：“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给你的？你见到她了？”
“鹅这个，说来惭愧。这个是高三上学期我们参加集训的时候，她就要我帮忙递给你的。”
“……”我鼓励她继续往下说：“嗯。”
“然后我给忘了。”
“……你！”我有些咬牙切齿：“你他妈……”
我这时的确很生气，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难言的遗憾和无尽难过。
那种被不告而别，而时时刻刻牵挂与期盼，最终全都落空的感觉，又堵在我的胸口。
不上不下，心脏上像有针在扎。
对面急忙解释：“她是集训期间给我的！我们在那儿待了整整6个月，回来的时候我都忘了有这件事儿了。我的寝室是我家司机给收拾的！——”
“别说了，你别解释了。”
“……”
已经这样了，解释什么的也没用了。
我语气有些冲：“东西在哪儿？”
“就在我旁边。”
“那你给我送过来。”
“……你来哈尔滨找我吧。”
……天啊，我能不能打死她啊！我把手机往床上砸。
手机弹起来摔在墙上又反弹到我脚边，我还是又捡了起来订当晚的飞机。
我简单收拾了一点行李就要出门。
我妈问：“宝宝去哪？”
“去哈尔滨一趟。”
“找安珉一吗？”
“嗯。”
我妈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说：“玩的开心哦宝宝！”
我站在门口，背对着我妈：“不是去玩，是找她算账去的。”
我妈的笑应该僵在了脸上。
我走了，心里无奈想笑。
自从那场大火过后，我妈和我爸整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我一个冲动想不开。
我当然感觉到了。可是我是不会丢下他们的，他们那么爱我，我舍不得他们难过。
第二天中午下的飞机，安珉一来机场接我了。
她提着小袋子，袋子里是一个已经泛黄的红色礼盒。
她充满歉意的将手提袋递给我，又接过我身边的行李。
但是我真的，我只想给她翻白眼。
我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扁了的的小兔子玩偶，白色绒毛，粉红耳心，蓝色眼睛，很可爱。
它接触到空气之后渐渐膨胀饱满，变得鼓鼓的，然后蹦出一条语音：“Happy birthday to you～赵小姐，18岁生日快乐！请到翔宇路407号寻找你的生日礼物吧，人家给你准备了惊喜！大门钥匙在小兔子的肚子里～随时恭候赵小姐大驾光临！”
语音生动活泼，俏皮可爱，还带着古灵精怪。
认出是她的声音那一刻，眼泪先一步涌出，接着，我心里那好不容易搭起的脆弱防线再次崩塌了。
安珉一慌忙地揽住我的肩膀，一边顺我的背一边安慰：“人家还是给你留了念想的啦。”
她说：“我们先在哈尔滨玩几天，给你调整一下状态，然后再一起回去，去翔宇路407。”
我哭的直抽，根本连一句话也说不明白，只是摇头。
我想现在就去。
关于她，我已经等了一年了，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然而安珉一把手机界面给我看，这几天是暴雪，路已经封了，飞机都停了。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你想全力去做一件事，而任何事都在拦着你的那种无能的感觉。
我真的就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啊！为什么老天都要拦我！
“……哎，你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别哭了别哭了——”
安珉一还在安慰我。
突然手背一热，我胡乱擦眼睛去看。
是安珉一她女朋友正踮着脚，拿一杯热牛奶贴在我手背上。
她看着我张了张嘴，轻声说：“先回酒店，吃点热乎的东西再说吧。”
的确，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
我接过那杯牛奶，一抽一抽地勉强笑着说谢谢，我知道我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笑得肯定比哭还难看。
车上很暖和。我盯着手里那杯牛奶，猜测这杯牛奶里一定放了安眠药或者致昏迷的什么东西，但我还是喝了也喝完了。
情绪经过一起一落，我现在很累很困。
我合上眼睛，甚至自负的想，如果能这样永远的睡去，那该多好。
——
我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头顶是漆黑的夜，旁边是泛着月光的湖面。
目之所及的，有一条条在夜空中飘拂的暗绿色的柳枝。
透过柳叶，我瞧见一处夜空微微泛着红光。
我想起来了，这一晚。
当时我还没回到家，只是有些不舍地又转身看了眼她家的方向，这才发现她家着火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朝那个方向猛冲。
深夜的楼层已经亮起许多户人家，楼道的声控灯几乎全开了。
我绕过人工湖跑进那幢居民楼里，一口气跑到15楼。
那时13楼和14楼的的住户正停在13楼楼梯口，朝楼梯口上方望。
“水……有水吗！？”
“有有有、屋里，屋里有！”
我在14楼浴室把身上淋湿，从口袋里摸出她家的备用钥匙，开了门，登时一团黑烟卷着灰尘就扑面而来。
我呛了几口，含着泪冲进她家里。
“文亦敛！文亦敛——”
我在她家大喊。
灼热的空气一下子蒸干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的水，连着我的衣服和我的皮肉一起炙烤，发黑的烟气熏得我眼睛又酸又刺痛，眼泪直流。吸进肺里的灰尘让我不断咳嗽，咳到干呕。
凭着记忆，我弯着腰依次找过卧室，厨房，还有厕所。最后在浴室的浴缸里找到了泡在水中的她。
我开始觉得怪异。不过那是一瞬间。
顾不上这么多，我急忙小心地去捞她。
“文亦敛？”我喊她。
“砰——”
身后的门突然关上，隔绝了外面渗人的红光。我往后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手伸入水里先把她的胳膊抬出来。
文亦敛的头发浮在水面，低着头，毫无生气。
她的身体一离开水面，浴缸的水就开始汩汩泛红。
我把她背在身上，起身去开浴室的门，却怎么也拧不开。
像从外面反锁了一样。
而烟雾依然毫无阻拦的闯进浴室内，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注视，尽管在这滚烫火海中，我也后背直冒冷汗。
我扭过头去看，身后什么都没有，只见浴室的水已经变得像血一样红。
我以为是光反射，不在意地一边咳嗽一边继续按动门把手。
刹那间，那种注视越靠越近，我猛地回头，那种注视便消失了。
这时有东西蹭到了我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我一看，是文亦敛的一只手垂了下来。
而那种注视感又来了，直逼我的后颈。
我终于察觉到怪异之处，回过头来，视线缓缓上移——
我惊醒了。
周围漆黑一片，入目的却是一对泛着红光的血色纹路瞳孔，正在与我“对视”。
我心跳仿佛一瞬间停住，随即反应过来，叫喊声吞回肚子里。
这应该是一对小型摄像头罢了。
我坐起身，回忆着那个古怪的梦，伸手打开了台灯。
我把小兔子玩偶的“眼睛”对着自己，很久，忍不住扁了扁嘴：“文亦敛……”
“我梦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说着说着我又想笑：“你应该、看不见我了吧……”
温馨的小块暖黄色光线中，小兔子玩偶又蹦出一条语音，甜甜的，柔柔的，很轻，很轻。
它说。
我看见你啦。
你看看门口呢，我在黑暗中哦。
看一看我吧。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呀。
开篇这是插叙，是作为“我”高中时代的收尾的，然后也以这章开启“我”和文亦敛的甜甜恋爱，同时也算是为后期两人分开做一下铺垫吧。
下一章讲的就是赵揽彬和文亦敛高中时代的故事了[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醒时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