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空气都是甜美的。
不知道是周五的缘故,还是被昨天项目重启的消息冲击到了,产互部的氛围总有些懈怠。
魏小鹿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在工位上摸鱼的,还有很多聊天的,陶薇此刻就正处于漩涡中心,跟周围一圈人相谈甚欢。
看她和别的员工关系这么好,魏小鹿有种难以言说的别扭,于是也干脆没打招呼了,反正打了她也好忙呢不一定能看见自己。
但是陶薇却率先喊住了她。
“小鹿,”陶薇从那一拨人中走了过来,“昨天艾经理是不是去找沈总了?”
魏小鹿愣了些许,点头说:“嗯。”
“她去说啥了啊?”陶薇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就是跟沈总反馈了一下大家的态度。”魏小鹿说。
“我去,这么勇,”陶薇转过头去,和她身后那一帮人说,“艾经理去跟沈总当面叫板了。”
“哦吼,直接去跟沈总提反对啊?”
“咱都还没把领导脾气摸清楚呢就敢去,她也真是不怕事儿。”
“不过她要是能叫停住,咱也省事了,再做一次我实在头疼。”
“想逞能呗,不过她到底有多大本事,就看沈总怎么说喽,要是沈总真反悔了,这功劳还真就是人家艾槿的……”
魏小鹿听着他们多嘴多舌,胸口就像被一层膜覆盖了,闷闷的不舒服。
此时的陶薇也参与在这场舆论中,而她却好像被遗落在玻璃窗之外,唯一的作用就是从窗口递入了一则传单,从而掀起了一波喧嚣。
“薇薇,我先回去了,沈总还有个表急着要。”魏小鹿抓着某个空隙,和陶薇说。
陶薇扫了她一眼,摆摆手:“哦哦,快回去吧。”
回到工位上,她的情绪还有点悬挂着没着落。
好像大家……
魏小鹿偷偷地瞥了眼沈思衍。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大家是不是,其实都对沈总有意见呢。
站在产互部老员工的角度想,这个没什么基层经验、手握部门大权、思想貌似还有点脱离群众的精英阶层小青年,上来就想要大刀阔斧办一场,还真是不招人待见。
魏小鹿托腮叹气。
并悄悄地拿一点信女赛博许愿的空闲位置出来,祈祷沈思衍不要一意孤行,早反悔早超生。
她的夙愿向来易成,这次也不例外,当天下午,总部派人来和沈思衍约谈后,一则“紧急通知”就颁了下来。
沈思衍在发通知时,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顾虑不周,最后宣布放弃项目重启,继续维护崩塌版本。
发布之后,技术团队像突然减刑了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散发着春光回暖般的喜悦。
汪晨还特地给魏小鹿发消息,喊她下班后出去吃烧烤庆祝一顿。
魏小鹿感谢这份记挂,但下班之后她要腾云飞跃地冲回家,社交场合暂时勿扰了哈。
【魏小鹿:谢谢汪工记着我~我跟你们团队都不认识,我就不去凑热闹啦】
以为这样就算委婉拒绝了,结果下一刻汪晨发来的消息,直接让她喝了半口的水呛进呼吸道。
【汪晨:那我就不喊他们了,咱俩去吃】
完事还发了个带点儿脸红的小狗表情。
咳咳咳……搞什么啊?
她要打造的人脉关系网是为了工作服务的,但这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在感情层面,魏小鹿算比较钝的了,高中的时候三个人坐一排,她左手边女生和右手边男生都谈了俩月了,别人跟她提醒,魏小鹿还坚定地摆手说不可能,他俩就是纯友谊,绝对没有一点邪思淫想。
直到女生跟他换了座位,开始和男生上课手拉手之后……魏小鹿才不情不愿地承认了他们这段早已存在的恋爱关系。
但就算是她这么愚钝的人,也感觉出来汪晨的邪门心思了。
——因为在她再三拒绝、下班后跟沈思衍告别、乘着大巴车回到温暖老巢、美美在家啃老的时候,这姓汪的还在汪。
【汪晨:这家烧烤老有名了,改天带你来尝尝】
【汪晨:打完篮球了】
【汪晨:突然加班】
【汪晨:写完代码了,给你看看这效果】
魏小鹿:“……”
她抬腿踹了脚在沙发上啃桃的魏家烙,在一声暴躁的“我擦”中,将手机递了过去:“这怎么回?”
“我操?”魏家烙往前伸了伸脖子,很是嫌弃,“不用回,这人眼光不好,撂这儿就行。”
“你皮痒了吧,”魏小鹿一巴掌抽他背上,“看上我的,那都是眼光卓越!”
“那确实,拙,哕。”魏家烙干呕了声。
“找死?”魏小鹿又蹬了一脚过去,但被魏家烙躲开了。
汤晓纷端着切好的火龙果过来,放在茶几上。
看到他俩在闹,赶紧制止:“家烙,你又干什么呢,你妹难得回来一趟,给我好好说话。”
这可是魏小鹿个人向法官,魏家烙在汤晓纷面前毫无人权,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了。
“小鹿啊,”汤晓纷把他拽起来撵走,坐在了闺女旁边,“新工作咋样,好久都没听你打电话骂你们领导了,妈都想得你咧,成怕你又遭领导欺负了。”
“这次没有啦,”魏小鹿依偎过去,抱着汤晓纷的手臂,“这回的领导还挺好的,嗯……算是挺照顾我吧。”
“哎呦是嘛,”汤晓纷笑出来深深的鱼尾纹,“这可太好了,我就说俺闺女肯定能遇到好领导,那个张记遐,就是小畜生,这个领导好咱才跟着好好工作。”
魏小鹿笑了笑,用脸蹭了蹭妈妈的衣服:“嗯,跟对人挣对钱。”
“哎呦,”汤晓纷晃了晃她,“要是个好领导咱也不能辜负了,我给你拿点儿养生枸杞,你周一上班送去。”
魏小鹿感觉没那必要,纠结了两秒:“不了吧,我跟她处得挺好的,感觉她应该也挺喜欢我,再送东西就有点画蛇添足了。”
汤晓纷还是不放心:“领导哪有会知足的呀……”
说着魏踪庆也过来了,站旁边听了两句,替汤晓纷说话:“闺女不想送就不送了,但小鹿哇,你妈就是担心工作不好找,寻思让你抓住这好机会咧。”
一提“工作不好找”,汤晓纷就自动触发“数落魏家烙”机制,瞅着在旁边刷手机的儿子,气得像个胀气的麻雀。
“你哥要是有你一半勤快就好了,”汤晓纷说,“天天个的在家蹲着,也不知道他要干啥。”
“他才不会蹲着,”魏小鹿略略两声,“这能累着他,他得找个舒坦姿势。”
“不是?就没一个人看见我每天帮忙拉面卖面吗?”魏家烙指着魏踪庆,“爸,为我作证。”
魏踪庆捂上了眼睛,叹息说:“哎呀……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老头,睁开你的眼睛记好了,”魏家烙郑重声明,“我是回来继承家业的,我跟魏小鹿那种在外面拼死拼活给资本家打工的可不一样。”
魏小鹿往汤晓纷怀里一倒:“妈,他扎我心。”
“听他瞎说的,”汤晓纷瞪了儿子一眼,“你是出去打拼事业的,你跟他这种混混咸鱼可不一样。”
“就是嘛。”魏小鹿挑衅她哥。
但魏家烙不接招了,吃了两口红心火龙果,顶着大红嘴唇回卧室了。
魏小鹿就又和爸妈聊了一会。
在托举上,其实爸妈已经很能给他们哥妹俩兜底了,他们这家十年老面馆就是魏小鹿敢于辞职的底气,所以即便现在新工作还相对不错,她也没全心投入,总觉得工作上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怕,反正她有全身而退的勇气。
该懈怠时懈怠,该干活时干活,把工作只当赚钱立足的游戏,不是信仰,更不是什么升官发财的罗马大道。
——这是魏小鹿在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职场新星”后,及时修改的人生信条。
周末两天宛如闪电,嚓一下就过去了。
周日晚上,带着汤晓纷独家打造的零食书包,魏小鹿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回公寓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魏小鹿推开门发现公寓里黑黢黢的,放下东西,她跑到阳台向下再次确认,楼下是真的没有沈思衍的车。
这个点沈思衍应该得夜不归宿了吧。
耶,又是独居了。
幸福就在没有领导存在的每一刻。
魏小鹿放了点小甜歌,把手机摆在浴室架子上,分外享受地冲着热水澡。
这边的公寓都是干湿分离,浴室外面就是洗手间,洗手台之上的整张墙都是镜子。
非常适合自我欣赏。
洗完澡出来,魏小鹿就开始对镜搞怪,摆出极其做作的姿势,边扭腰边瞎唱:“我滴个好身材呀,胸和屁股都有呀,小蛮腰一扭呀,谁能不痴迷呀……”
正陶醉着,外面一个关冰箱的响声,让魏小鹿刹那间面如黄土心如灰。
沈思衍回来了?
没听到进门声啊。难道她一直在?
那她车去哪儿了?
诈骗!这就是诈骗!
魏小鹿被洗手间的热气熏得脸上发烫,她赶紧裹上浴巾,用手背怼了怼腮帮,决定以雷厉风行之势,闯荡回卧室这个安全领域。
她屏息听了几秒,没再有声音,就拉开了洗手间的门,鬼祟祟地走了出去。
“喝酸奶吗?”
身后,沈思衍在问。
魏小鹿心脏咯噔一响,把胸口的浴巾拢得紧了点,缓慢地回过头去。
卧室和客厅中间有一扇屏风,材质是毛玻璃,上面能显现出一块模糊的轮廓,是沈思衍的身影。
“喝。”魏小鹿绕过屏风,就看见了一袭银色睡袍,睡袍的主人正把玩着一瓶酸奶,看见她便抛了过来。
魏小鹿稳稳接住,说:“谢谢大美女给的酸奶。”
在魏小鹿接过酸奶的同时,沈思衍非常自然地往她身上扫了眼,然后轻轻地挑了挑眉间。
这个胜过千言万语的微表情,让魏小鹿一瞬间进入了无穷的解读中。
“您一直在呀。”她底气不足地傻笑两声。
“有点困就先睡了,”沈思衍优雅地用勺子喝着奶,“但听到外面开演唱会,出来听听。”
……魏小鹿有一点死了。
什么面子骨气的都走开吧,她现在已经颜面扫地了,只能卑躬屈膝道:“您点歌,想听什么我给您唱。”
“哦?妹妹要办个人演唱会了?”沈思衍双眼含笑地看着她,“一瓶酸奶的门票够不够啊?”
“够了的,预付到下个月都够了。”魏小鹿向死而生地说。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视死如归,沈思衍终于不再玩弄她了,轻笑着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卧室,并慵懒地朝后挥了挥手。
“行了,门票赊着,屋里空调开这么低,快去把头发吹干,”走到卧室门口,沈思衍又转头,对她撩了撩眉梢,“不然明天感冒了算谁的?”
魏小鹿憋着笑说:“算您的。”
见沈思衍挑眉,她立马抱着酸奶窜回自己卧室,扒着门框补充:“算您提醒得对,我这就吹头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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