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涯近几日总是起得很早,而长明和关延因着衣食住行变好了,渐生懒气,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刚喂完拉布拉多的顾涯,沉默地看着两个赖在床上不想动的小家伙,看着看着,突然联想到了乔东东这个家伙。
离开西街老太爷后,自己还是个小孩,在用符咒耍戏法摆摊挣钱时,遇到了另一个小孩,坐街上一动不动 ,净看着那煎饼摊子 。
自己一天挣不了几个钱 ,可看到他垂涎三尺的模样 ,却还是给他买了个煎饼 。
当然,是最便宜的。
“我说大哥!你就把我给捡回去吧 !我可以给你洗袜子 !”乔东东安安静静吃完煎饼后,突然大哭,抱住了顾涯的小腿,双眼哭成了太阳煎蛋。
顾涯面无表情,脚下使着劲儿想挣脱开来:“我不需要。”
“求你了哥,你忍心让我每天看着煎饼摊流口水吗 ?”
“关我什么事 ?”
顾涯以前也算是个中二又臭屁的小孩 ,知道自己长得人模狗样,所以自恋至极,总穿着顺应潮流的衣服,故意板着脸,凹着型 。
此时看着脚下的人,却也忍不住垮了脸 。
好尴尬,满街人呢。
乔东东见他没动,趁机抱得更紧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手贱给我买了个煎饼,这辈子我就黏着你了!”
顾涯满脸嫌恶:“这是什么歪理,那我以后再也不当好人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街上拉扯了半天,最后以顾天使的失败告终。
顾涯无奈并无力道:“我没钱,靠街上卖艺挣钱,怎么养你?”
“啊,你没钱啊?”
“……”
“那你穿得真的显得很有钱诶 ,还有你那腰故意挺的,我都怕你得腰椎间盘突出,竟然还给我买煎饼…… ”
“……”
“啊没事没事,你人不错,我不嫌弃,我愿意跟着你!”
那一刻,顾涯突然明白了什么,放心笑了起来。
原来两个人真正要认识起来,是一定是要打一架的 !
临近傍晚,再也不当好人的顾先生领乔东东(战损版)回了西街老太爷留给自己的小房子里,并且请求了老太爷,让乔东东继续念书。
而这小子,别说顾涯的袜子了 ,自己的袜子都懒得洗 ,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 。
顾涯看着在睡梦中傻笑的关延。
就和这小子一模一样 。
但思绪一旦飘远,就有些难收回来 ,他又回想到了自己的曾经 。
后来,到了某年的三月十一,通墓官的验赋日,在会晏上,顾涯毫无疑问,天赋是同代的通墓官中一骑绝尘的最高。
作为极其高傲,如同孔雀般的顾公子,他对这个结果声称毫不意外 。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其实是自己带去蹭吃蹭喝的乔东东。
他的血滴入祖师爷传下的冥卜铜盆中,盆中的朱砂竟泛起了浅淡的金黄。
他竟然也验出来了通墓官的天赋!
顾涯开心地搂着他:“你小子也不算毫无用处。”
乔东东傻笑着:“听上去好厉害…”
看着傻笑的乔东东,自己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而这个想法,就是创建一整个天涯堂的雏形。
……
关延和长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顾涯一会笑,一会凝神,一会嫌弃的表情。
“我怎么觉得顾哥一会儿想赶我们走一会儿想奖励我们糖葫芦呢?”关延疑惑问道。
“我也觉得……”长明应和道。
顾涯终于看见醒了的他们:“你们两个起这么晚?”
两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顾涯轻笑,语气清淡:“就这么还债啊?谁是债主?”
关延傻笑着,而长明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清楚地知道,那夜的月光,照出的不仅仅是少年人卑微的无奈。
还有一个人如狼似虎,锐利深刻的眼眸与灵魂。
长明开口:“抱歉,我们太久没有……”
“别废话了,起来干活!”顾涯打断他,将两个人从床上拽起来。
他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客栈房檐下,看着热烈的太阳,他问道:“你俩知道河西哪里流民多不?”
“问这个做什么啊?”长明不解。
“傻小子,招募人员啊,流民无业无家,所投入的资金不多,又能帮助到他们。”
长明关延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
“应该是城郊比较多,就像你遇见我们一样。”
顾涯笑着点了点头:“有道理。”
关延笑了笑:“顾哥,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万事俱备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要了解的事情。”
顾涯挂着的笑容微散。
是啊,一无所知,贸然行事。
那是一个晚上不到一个时辰的思考,比科举稳妥,但是却更冲动。
只看到了身上金光灿灿的宝饰,却忽略了大部分其他必不可少的因素。
只知道河西适合经商,却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知道流民适合用作劳动力,却连河西,甚至是一整个康朝的形式都不了解。
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抵抗,或者说想极力反驳“科举路”。
顾涯眉头皱得越发深,太冲动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牵着自己,做出冲动的决定,做出冲动的行动。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墓怨竟然还没有影响到自己。
在通墓官入墓后,无论是多大程度的墓怨侵蚀多少都有些影响他们的身体状况。
可以是任何方面,可以是生理,也可以是心理,就像是一团浓雾,包裹住了整个人,想挣扎却又甩不掉。
难道这是属于墓怨的影响?
不可能的。
其实他自己清楚,大抵是不可能的,这的的确确就是自己冲动的后果,自己也并非万能,如果非要说起来的话……
感觉那个家伙的存在,倒是让自己有些乱了阵脚。
可偏偏自己如今一无所成,而那个人,已经成为了新科状元,迟早会影响朝堂。
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现在局势过了一半,自己看上去一败涂地。
明明只要帮助王亮躲过个人危难就好了,却偏偏被这个人掩着去做了大事……无疑是给自己在增加难度。
该死的狐狸。
可是,话说回来……这次墓怨侵蚀的伤害,到底体现在何处呢?
关延看着顾涯,见他面色不佳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问道:“顾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嘛…”
“没有。”顾涯短暂地放下了脑中混乱的思绪,露出一个可靠的微笑。
“你立大功了!”
顾涯又带着两个不明所以的少年上了楼:“今天先让你们做些简单的事情,帮我整理符咒。”
他伸出手来,将一张画好的婆金符握在掌心,随后轻吹一口气,那张婆金符竟然变成了一团火焰,随后消散开来。
两个少年目瞪口呆。
长明惊道:“这…这是在变戏法吗?”
“不是,我没变戏法,你们看到的就是真的。”顾涯笑着说。“这是我特有的神秘能力,现在为你们展示了,你们作为我手下的第一批人,我很相信你们。”
“这是我为你们展现的诚意。”
长明听完这番话以后,明白过来:“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我与阿延不会多嘴多舌的。”
“不仅仅是这样,有很多符咒,还能够帮助到我们,之后我会教你们使用。”顾涯故意问道:“怎么样?话本里面的神仙是不是活过来了?”
关延激动地点着头,长明假装成熟,冷哼一声:“没看过话本。”
顾涯再次忘记自己当今身份是仅比他们大了两三岁的少年:“小屁孩,嘴硬。”
他没再想着逗他们,从一堆符咒里挑出了一张,展示给他们看。
“记住这张符咒,从这一堆里单独挑出这种符咒,放在另一个包裹里。”他指着房内的一个置物袋。
“我有事出去一趟,今日你们就做这些。”
他又嘱咐了几句:“到了饭点,店家会送饭食上来,不要人生地不熟的到处乱逛。”
长明和关延点了点头,长明看着他问道:“你要去做什么啊?”
顾涯没正面回答他,笑着伸手弹了一把他的额头:“大人的事情,屁孩少管。”
随后,他拿了一口袋水和一些银钱,告别两个孩子,迈着长腿走出了房间。
他来到楼下,仔细嘱咐了店家几件事,主要重点还是放在孩子上。
随后,他来到马厩,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拉布拉多。
“走吧,拉布拉多,又要辛苦你陪我顶着烈日走半天了。”
顾涯这个毫无敏感细胞的大直男,看着拉布拉多,莫名其妙觉得它脸上尽是悲伤,甚至是…有些愤恨地看着自己。
“啊…难道你…”
拉布拉多在他说出这三个字时,忽然双眼迸发出光芒。
“难道你没吃饱?可恶的店小二,原来只是做戏给我看!”顾涯立即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感到愤怒。
“等我回来,必为你讨得公道,我的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似是听得懂他说话,并且深感无力,耳朵耷拉了下来。
“哎呦,可不能这么无精打采。”顾涯笑着说:“咱可是做大事的马,以后河西关于我的生意网,你主人我要一个人笼络起来。”
拉布拉多无精打采地叫了一声,表示祝贺。
“哎,这就对了,gogogo,咱出发咯!”
他牵着拉布拉多出了客栈,开始向西行。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顾涯心中,终于多了一面明镜。
空想无可创造仙境,行动奠定前行行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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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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