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弥侧身躺着,后背好像靠在某个柔软又硬挺的地方,身上披着含有沐浴露香氛的温暖衣物。
如清晨露水打在鲜花上那般的景象,雨水湿润浸满了花的芳香……
好闻得仿佛躺在家里的床上,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回到自己到按部就班的生活。
直到指尖传来微微的触感。
沉弥微微睁开眼,就看见有人托着她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处理她的指甲。
闻着熟悉的味道,沉弥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是谁,彻底安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手上好像上了麻药,一点痛都感觉不到。眼前人专心致志地给她包扎伤口,连她醒来了也没注意到。
沉弥静静靠在他的胸膛,看着自己的指甲盖被医用钳子连根拔起,棕色的药水点涂在嫩肉上均匀铺满整片暴露在外的甲肉,再轻轻地把雪白的药粉洒在上面,最后再用纱布包起来。
虽不忍直视,但沉弥还是皱着眉看完了全程。
至此,一根手指处理完毕。
“景元……”沉弥倏地出声,吓得景元正在包扎的手一抖,纱布顿时被撕拉出一条小口子,好在裂口不大,打个结做装饰就好。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醒的?”景元手上动作没停,小心仔细地将纱布绑好,末了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在你给我处理第二个手指头的时候醒来的。”
说完,沉弥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一僵,然后圈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头顶传来一声叹气,仿佛贴着她的发丝,景元的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顿时变得十分无力,他只好用力地抱紧沉弥,庆幸自己找到了她,庆幸她没有大碍。
“对不起……”
沉弥感觉得到景元直到此刻才抒发了心中所有郁气,他就像是吹鼓的气球,已经到了爆炸临界值。
“没事,没事……”
沉弥轻轻拍了拍景元,像是要安抚他,忽然却想起什么。她猛地坐直身子,从他怀里挣开,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口,语气带着慌乱:
“对了!景元,你来的正好!快去抓白翾!抓我的人就是他,他想利用我引出丹恒!我怀疑他不止是想抓丹恒,肯定还有别的计划!总之……一定要快点抓到他!”
她把心中所有的推测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话音落下时,眼前已是一阵发晕,脑子发懵。
景元只是静静望着她。因稍作休息,沉弥的脸色比先前好看了几分,却仍旧苍白,她一遍遍急切重复着同一句话。
可他却没有动。反而,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朗。
沉弥一怔,心底闪过疑惑,抬眼看向他,带着些许无措:“你怎么还在笑……快去抓白翾呀!”
景元低下头,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那刚包扎好的指尖因用力过度又渗出血迹。他不答,只是耐心地将她紧拽的手指一根根分开,然后把那只受伤的双手稳稳包进自己的掌心。
温热的力道渗透过来,安抚着她的慌乱。
沉弥低头,看着那只牢牢包裹着自己的大手,眼底浮起一丝迷茫,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人的反应。
见沉弥渐渐镇静下来,景元才缓缓开口,带着安抚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将自己掌握的消息告诉她:
“没事了,沉弥。真的都结束了。白翾和白淇已经被关进幽囚狱,青簇他们正在处理最后的收尾。丹恒也安然无恙——他们设下的计划,没有任何一件得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沉弥听着,耳边的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雾气,飘渺而遥远。直到“没事了,丹恒没事”这几个字落下,她眉心的褶痕才慢慢舒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低声重复两遍,长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抬手轻轻按在胸口,她呼出一口气,半是自嘲半是释然:“我还想着一定要快点告诉你……看来现在倒也多此一举了。”
景元见她动作幅度过大,伸手轻轻扣住她乱动的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
“别再乱动了。你的指甲大半都翘起坏死,只能拔除。只是因为麻药还在,你才暂时感觉不到痛。一旦药效退去,就会很难熬……所以你必须好好休息,让手指缓一缓。”
沉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她低头看了一眼把纱布染红的双手,若不是景元提醒,她都快把双手的伤忘了。没办法,手的使用频率实在太高,哪怕带伤,也容易下意识去动。
她抬头望向依旧淅沥不止的雨幕,又环顾四周,确认他们仍在这片阴郁的森林里。唯一的不同,是身侧亮得刺眼的手电光束,将夜色生生劈开一道口子,比某音宣传的“轰天炮”手电筒都来得夸张。
“现在几点了?”沉弥开口问。
“现在吗?”景元抬腕看了眼通讯器,答道:“已经傍晚六点多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二字一出口,沉弥胸口忽然一松,像被轻轻按下的开关,将积攒了一整日的疲惫和惊惧都卸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点头。这片森林带给她的阴影和惊魂实在太多,她连一秒都不想多待。
“那我们快走吧。青簇说把星槎停在瀑布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路,我们得步行过去。”
“好。”沉弥应声,伸手扶住景元的手臂,借着光亮站起身来。
给沉弥穿好雨衣后,景元又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块用干净保鲜袋仔细包好的雪花酥,递到她手里,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歉意:“这两日我都没回去,身上只剩下你之前给我的这一块。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回去我们再吃好吃的。”
雪花酥是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的,带着体温的余热,被雨水的凉意一衬,反倒显得微微发烫。沉弥怔怔望着,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她低低应了一声,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紧那块点心,仿佛握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份被珍而重之守护至今的心意。
“还好留着,不然我可就要饿晕在这林子里了。”沉弥勉强扯了个笑,抬眼看向景元,眼神却柔和下来。
景元淡淡笑着,仿佛说的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你要是饿晕了,我背你回去。”
“你呢,你吃了吗?”沉弥抬头看向景元,眼眸里映着雨丝的水光,忽闪忽闪,恍若那夜她坐在门墩前,提着的小小灯笼,明灭之间,灿若星火。
景元怔了怔,心口仿佛被这光亮轻轻撞了一下。
“还未。”景元淡淡笑着。
沉弥心头一颤,把雪花酥掰开,递了一半回去:“你也没吃,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景元看了她一眼,没拒绝,接过来,仿佛连这点心的甜味也顺势融进了雨幕的寒意中。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肩头,他却只觉得胸腔间缓缓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与温柔,仿佛所有的奔波与忧虑,在这一瞬间都找到了归处。
沉弥捧着手心里那小小一块雪花酥,唇角弯起浅浅的笑。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似乎正将整个森林都笼在一层厚重的帘幕后。景元的神色温和而安定,仿佛他们已然从风雨与险阻中抽离出来,能这样静静地喘上几口气。
然而,就在这片宁静里,林间忽然传来压低的声线。雨幕遮掩下,声音断断续续,却依稀透着冷意与锋芒。
沉弥心头一紧,下意识攥住了景元的袖口,转眸望去,目光里满是疑问。
景元微微颔首,示意她别慌,随即将手电调暗,带着她循着声音悄然靠近。
雨水打在枝叶间,溅起细碎的水珠,掩盖了他们轻缓的脚步。
绕过一棵粗大的古树时,眼前的景象让沉弥猛地屏住了呼吸——
雨幕中,两道身影隔着不远的距离伫立在林间。气息紧绷,气势相对,像是随时可能燃起的火焰。闪电倏然划破天际,冷白的光映亮他们的面容。
沉弥怔然失声,心底一瞬间仿佛空了,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丹恒?”
她声音方落,手电筒的光束便直直投向前方。雨雾被切开,白得刺眼。远处的两人同时一怔,下意识抬手遮住眼。
等视线逐渐适应,那被手遮挡的两张脸终于清晰浮现出来。沉弥屏住呼吸,而在她身边,景元的目光骤然一沉。
他认出来了,伫立在丹恒身旁的正是刃。
雨声拍打在林间的枝叶上,像是催促,又像是敲响的战鼓。短短数息间,空气里的紧绷愈发尖锐,仿佛连呼吸都被隔绝在风雨之外。
被光束照亮的两人短暂失神,眼神却很快重新交锋,锐利得几乎要将空气劈裂。只是这一次,当着剩余二人的面,他们都微不可察地收了几分力道。
雨声如万千鼓点,密密麻麻敲打在林间。沉弥看着望过来的丹恒,只见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逐渐落到她被景元搀扶的小臂。
沉弥别过脸,暗道不妙,心虚地不敢去看他们。
怎么一撞,就全撞上了呢,她要想想怎么措辞,万一三个人话不投机,打起来了就麻烦了。
你看我,我看你,四人的目光竟奇异地连成一个微妙的四边形。
丹恒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连景元也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
借着明亮的灯光,刃悄无声息地将其余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有趣,实在有趣。
再望向沉弥时,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打量。
来咯来咯!!!!加下来都是量大管饱的修罗场[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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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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