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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同性恋

冰冷。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干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白迷雾。

许庄舟(小)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泥泞和血污粘附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却毫无所觉。那双妖异的异色瞳空洞地大睁着,倒映着前方那片翻滚的、吞噬了一切的雾气,以及雾气后那座沉默的、如同坟墓般的尖塔。

断了。

那条连接……那条无论争吵、对抗、甚至彼此厌恶时都从未真正消失过的、灼热而清晰的灵魂纽带……断了。

不是距离的阻隔,不是能量的干扰。

是一种绝对的、虚无的、仿佛被硬生生从灵魂最深处挖走一块的空洞感。

他感觉不到叶苍纪的存在了。

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那个总是带着讨厌笑容、算计深沉、关键时刻却又会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会笨拙地给他包扎、会因为他一点细微进步而眼底含笑的……影兽。

没了。

【……叶……苍纪?】

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意念,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迷雾冰冷地流动。

【回答我!】

更强烈的意念砸出去,带着惊惶和一丝哀求,依旧泥牛入海。

【混蛋!你说话啊!】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收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无形的禁锢力场冲去!

砰!

他被再次狠狠弹开,摔倒在地,受伤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再次爬起,再次冲过去!

砰!砰!砰!

一次又一次!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撞击着那坚不可摧的无形壁垒!利爪在力场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出来!你给我出来!】他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混合着绝望的哭腔,【你不是祸害吗?!你不是遗千年吗?!你他妈给我出来——!!!】

力场沉默以对。尖塔沉默以对。迷雾沉默以对。

只有他疯狂的撞击声和嘶吼声在死寂的山谷中空洞地回荡,显得无比渺小和可笑。

力气终于耗尽。他再次被力场弹开,重重摔在地上,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浑身沾满了泥泞,狼狈不堪。背后的翅翼无力地耷拉着,破损处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渗出血迹。

他趴在地上,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身体因为脱力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着。异色瞳空洞地望着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尖塔入口,泪水混合着血水和泥污,无声地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被推开……被留下……一个人……

阿尔伯特是这样……父亲是这样……现在……连这个该死的、讨厌的、强行绑定的影兽……也是这样……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彻底淹没了他。那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无论是仇恨、愤怒还是冰冷的伪装,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世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灰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震动,突然透过他紧贴地面的手掌,传递了过来。

不是声音,是一种极其低沉的能量震颤,源自尖塔深处。

许庄舟(小)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沾满污泥的脸,异色瞳死死盯向尖塔方向!

那震动……很熟悉……是……

是叶苍纪的阴影之力!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混杂在塔灵那冰冷邪恶的气息中,但确确实实存在!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里面战斗!

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的洪流猛地冲散了冰冷的绝望,瞬间席卷了许庄舟(小)的四肢百骸!

不能放弃!

他不能死在这里!

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许庄舟(小)猛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污迹,异色瞳中重新燃起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疯狂、偏执和冰冷杀意的火焰!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再次疯狂地扫视着眼前的禁锢力场和整个尖塔的结构。

硬闯不行……能量攻击无效……钥匙在塔灵手里……血月契约……

对了!血月契约!

叶苍纪是用血月契约暂时打开了缺口!那东西与钥匙同源,与他们的血脉相连!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足以撕裂这力场、足以对抗塔灵的力量!

而力量的来源……

许庄舟(小)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看向自己这具重塑的、蕴含着两种“祖”之力的身体。

一个被叶苍纪严厉警告、绝对禁止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出——

主动拥抱“祖”的意志!哪怕只有一瞬间!换取毁灭性的力量!

他知道这有多危险,很可能彻底迷失,变成真正的怪物。但是……

【……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他对着那死寂的纽带,对着塔内那个可能还在苦苦支撑的人,发出了孤注一掷的誓言。

没有犹豫!

许庄舟(小)猛地闭上眼睛,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混合力量的所有压制!甚至主动引导着意识,沉向那血脉深处冰冷的、饥饿的黑暗!

【……来吧……】他发出无声的邀请,带着决绝的疯狂。

轰——!!!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直被压抑和排斥的、“祖”的冰冷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那双异色瞳猛地睁开,里面所有的情绪瞬间被纯粹的、漆黑的饥饿和毁灭欲所取代!

周身的血管凸起,皮肤下闪烁着不祥的黑色纹路!背后的翅翼疯狂暴涨,不再是暗影材质,而是化作了纯粹由漆黑罪孽构成的、扭曲恐怖的形态!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充满亵渎气息的能量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原始暴戾的咆哮从许庄舟(小)喉咙里迸发!他悬浮而起,漆黑的“目光”锁定前方的禁锢力场!

他抬起那只完全被漆黑能量覆盖的利爪,对着力场,猛地一撕!

咔嚓——!!!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那坚固无比的禁锢力场,竟然被他这蕴含了“祖”之力的一爪,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

塔内那冰冷邪恶的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源却充满挑衅的力量彻底激怒!发出一声更加恐怖的咆哮!

许庄舟(小)(或者说,被“祖”暂时主导的他)根本无视那咆哮,如同黑色的流星,瞬间冲入了尖塔之内!

塔内景象如同地狱。

到处都是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墙壁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而在地中央,叶苍纪的情况岌岌可危!

他浑身浴血,金色的竖瞳黯淡无光,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全靠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在勉强支撑,利用阴影不断穿梭,躲避着塔灵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和无数阴影触手的缠绕。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

而那塔灵,显然也因为之前的爆炸和与叶苍纪的缠斗消耗了不少力量,形态不再那么凝实,但依旧恐怖强大!

许庄舟(小)的闯入,瞬间打破了平衡!

“祖”化的许庄舟(小)根本没有任何废话,漆黑的目光瞬间锁定塔灵,发出一声嗜血的咆哮,直接扑了上去!漆黑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抓向塔灵的核心!

塔灵似乎也没料到会突然杀入另一个“同类”,而且气息如此暴戾疯狂!它被迫分出大部分力量来应对许庄舟(小)的攻击!

轰!轰!轰!

两个被“祖”之力驱动的恐怖存在,如同野兽般疯狂地厮杀在一起!漆黑的力量不断碰撞、爆炸、撕扯!尖塔内部的结构开始剧烈摇晃,不断有碎石从顶部落下!

叶苍纪压力骤减,他趁机躲到一根断裂的石柱后,剧烈地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完全陌生的、散发着纯粹毁灭气息的许庄舟(小)。

通过那虽然微弱却重新连接上的纽带,他能感受到那冰冷饥饿的“祖”之意志,但也感受到其下,许庄舟(小)那丝微弱却固执的、属于他本身的意识正在疯狂地呐喊和挣扎!

这个疯子!他竟然真的……

就在这时,疯狂厮杀中的“祖”化许庄舟(小)似乎抓住了塔灵的一个破绽,漆黑的利爪猛地刺入了塔灵能量体的核心附近!但同时,塔灵的无数阴影触手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四肢和脖颈,疯狂地抽取他的力量!

两者陷入了危险的僵持!互相吞噬,互相毁灭!

就是现在!

叶苍纪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他强忍着剧痛,将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力量,全部灌注到那半块一直紧握在手中的血月契约羊皮纸上!

“以吾之血!以影兽之名!契约……斩断!”

他并非要用契约攻击,而是……以其为媒介,强行斩断“祖”与许庄舟(小)那短暂而危险的联系!

刺目的血光再次爆发!化作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凝聚的血色丝线,精准地射入那僵持的核心,并非攻击塔灵,而是缠绕上了许庄舟(小)与“祖”之力连接的那条无形之“线”!

“呃啊——!!!”

许庄舟(小)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周身的漆黑能量剧烈波动,那双纯黑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猩红与金褐交织的、属于他本身的痛苦光芒!

塔灵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而发出一声愤怒的厉啸!

僵持被打破!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以两者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叶苍纪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墙壁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许庄舟(小)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周身的漆黑能量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苍白脆弱、布满黑色裂纹的皮肤,异色瞳紧闭,生死不知。

而那塔灵,核心遭受重创,发出一声不甘的、扭曲的咆哮,庞大的能量体骤然坍缩,最终化作一团黯淡的、不断明灭的黑影,猛地钻回了尖塔最顶层的某个装置之中,陷入了沉寂。

尖塔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弥漫的尘埃、遍地的狼藉、以及两个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的身影,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

许庄舟(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异色瞳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痛苦和茫然。他挣扎着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叶苍纪。

那条重新连接上的、微弱却真实的灵魂纽带,传递来对方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许庄舟(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不顾浑身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扑到叶苍纪身边。

【……叶……苍纪……】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碰对方,却又不敢。

没有回应。

只有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

许庄舟(小)呆呆地看着他惨白的脸,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那彻底失去意识的脆弱模样。

许久。

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俯下身,用自己冰凉的脸颊,极其轻微地,贴上了叶苍纪那同样冰冷的脸颊。

仿佛确认着对方还存在着的温度。

一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叶苍纪苍白的皮肤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不准死。】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死寂的塔内轻轻响起,

【你答应过的……】

【……祸害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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