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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光雨停歇

光雨停歇。

最后一点白金色的微光融入叶苍纪掌心,那断断续续的灵魂连接勉强维系着,如同蛛丝般脆弱,却不再彻底断绝。许庄舟(小)的存在被压缩到了极致,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意识星火,蜷缩在纽带的最深处,依靠着叶苍纪的力量苟延残喘。

叶苍纪站在高塔的废墟边缘,脚下是那座亘古死寂的城市。永恒黄昏的天光落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周身弥漫开来的、如同实质的冰冷与死意。金色的竖瞳不再有温度,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的掠夺性光芒。

吞噬。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需要能量,海量的、精纯的能量,来稳固许庄舟(小)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灵魂碎片,来填补因自毁而近乎崩坏的力量核心,来……完成那近乎不可能的重塑。

而这座城,这座充斥着古老残余能量、游荡着金属残骸、遍布着危险陷阱的死城,就是他选定的……养料。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如同融入阴影本身,悄无声息地滑下高塔,落入下方纵横交错的街道。

第一个目标,是一群在废墟间漫无目的游荡的金属残骸。它们感应到生人气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挥舞着锈蚀的肢体冲来。

叶苍纪没有躲闪。他抬起手,掌心对着那群残骸,一股无形的、带着冰冷吞噬意味的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影兽天赋·阴影吞噬!但此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混合了那来自石板的约束法门,更带上了一种……属于“祖”的、掠夺一切的冰冷意志!

冲在最前面的金属残骸动作猛地僵住,周身的能量光芒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瞬间黯淡下去!紧接着,它们那由能量驱动的躯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迅速变得灰败、腐朽,最终化作一蓬毫无生机的尘埃,簌簌飘落!

而它们体内那点微弱的、混乱的能量,则被强行抽取,化作一丝丝冰冷的溪流,涌入叶苍纪体内,经过那混合力量的粗暴炼化,一部分补充自身消耗,更大的一部分,则毫不吝啬地、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条脆弱的纽带深处,温养着那点微弱的星火。

过程简单,高效,冷酷。

叶苍纪甚至没有多看那蓬尘埃一眼,脚步不停,走向下一处能量波动点。

他像一个最精准的收割者,行走在死亡的麦田里。所过之处,游荡的残骸化为尘埃,失控的能量陷阱被强行抽干核心后崩碎,甚至连一些残垣断壁上残留的、微弱的古老符文能量,都被他毫不放过地汲取。

他的力量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和增长,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强大、更加凝练,但也更加……冰冷和暴戾。周身缭绕的气息,渐渐带上了一丝与这座城市同源的、万古死寂的味道。

那点灵魂星火,在这种近乎掠夺式的能量灌注下,似乎稍微明亮了一丝丝,不再那么随时会熄灭。但通过纽带,叶苍纪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深沉的、无意识的混沌和极致的虚弱。许庄舟(小)的意识,并未苏醒。

这还不够。

叶苍纪将目光投向了城市中心,那片能量波动最为庞大、也最为混乱的区域。那里,似乎沉睡着这座城市真正的“核心”。

他朝着那个方向,一步步走去。脚步落在积满尘埃的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越靠近中心,遇到的阻力越大。不仅仅是更强大的金属守卫和更危险的陷阱,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扭曲的虚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嚎,带着无尽的怨念和毁灭欲扑来。

叶苍纪来者不拒。

阴影吞噬的力场扩张到极限,如同一个移动的黑洞,疯狂地掠夺着一切靠近的能量体。无论是实体的金属,还是虚无的能量,都在那冰冷的力场下崩解、湮灭,化为最精纯的养料。

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眼神越来越冰冷。金色的竖瞳深处,那抹属于“祖”的饥饿与冰冷,似乎也在这种无止境的吞噬中,被悄然滋养、壮大。

他开始不再满足于这些零散的能量。他需要更庞大的源头。

终于,他抵达了城市中心。

那是一个巨大的、凹陷的广场,广场中央,并非建筑,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幽暗蓝光的能量漩涡!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庞大吸力和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无数能量流如同被束缚的怒龙,在漩涡边缘挣扎、咆哮!

这里,就是这座死城的能量中枢!也是……最大的危险所在!

叶苍纪能感觉到,漩涡深处,沉眠着一个极其强大的、充满恶意的意志。那或许是被放逐的古城之灵,或许是“祖”留下的另一道后手。

但他没有犹豫。

许庄舟(小)那微弱的灵魂星火,经不起等待。

他走到漩涡边缘,低头看着那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蓝光,然后……纵身跃下!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他!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万载玄冰般的寒意!无数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流如同亿万把冰刃,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身体和意识!

更可怕的是,漩涡深处那股沉睡的意志,被他的闯入惊动了!

【……闯入者……掠夺者……死……】

一个庞大、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冰冷的意念,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撞入叶苍纪的脑海!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叶苍纪闷哼一声,七窍瞬间渗出鲜血!但他死死咬着牙,阴影吞噬力场全力展开,如同一个倔强的礁石,顽强地抵抗着漩涡的撕扯和那意志的冲击,同时更加疯狂地掠夺着周围那庞大而精纯的古老能量!

这是一场意志与耐力的比拼!一场掠夺与反掠夺的战争!

叶苍纪的身体在能量风暴中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不稳定的黑色纹路,那是力量过度催动和“祖”之意志影响的征兆。他的意识在冰冷与狂暴的冲击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撑下去!吞噬它!为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意识深处,那根纽带上,依旧微弱,却因为海量能量的持续注入而不再摇曳、反而隐隐散发出一点稳定白金色光芒的灵魂星火。

为了……把他带回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坚固的锚,死死定住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影兽咆哮与某种古老戾气的怒吼!周身的吞噬力场再次暴涨!竟然反过来,开始强行拉扯和吞噬那漩涡本身的能量,以及……那股苏醒的古老意志!

【不——!!!】那古老意志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这个疯狂的闯入者强行剥离、吞噬!

吞噬!吞噬!吞噬!

叶苍纪的眼中,金色的光芒几乎被纯粹的黑暗所取代。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真正的“祖”,冰冷,饥饿,只为掠夺和吞噬而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漩涡的旋转速度开始减慢,幽蓝的光芒逐渐黯淡。那古老意志的咆哮声也越来越微弱,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消散。

当最后一丝能量被叶苍纪吞噬殆尽时,整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彻底崩溃、消散。

叶苍纪悬浮在原本是漩涡中心的虚空中,周身缭绕着近乎实质的、冰冷而庞大的能量波动。他的伤势早已痊愈,力量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但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却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黑暗与星空的暗金色。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点灵魂星火,此刻已经不再是微弱的火星,而是变成了一小团稳定的、散发着柔和白金色光芒的能量体,如同一个微缩的、沉睡的胚胎。通过那条如今变得无比坚韧和宽阔的纽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平稳而深沉的休眠波动。

许庄舟(小)的灵魂,被稳住了。甚至……因为吞噬了那古老意志和庞大能量,似乎还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滋养和蜕变?

叶苍纪缓缓握紧手掌,将那团光小心地收拢。

他成功了。

以整座死城的湮灭为代价。

他抬起头,望向这片因为能量中枢被毁而开始加速崩塌、空间结构变得不稳定的废墟。

该离开了。

他感受了一□□内那浩瀚的力量,以及那与许庄舟(小)灵魂紧密相连的纽带。

然后,他抬起手,对着前方那片扭曲震荡的虚空,猛地一划!

刺啦——!

空间如同布帛般,被他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不稳定的裂缝!裂缝后面,不再是永恒的黄昏,而是……熟悉的、属于他们原本世界的、带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黑暗!

他毫不犹豫,一步踏出,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在他身后,那座古老的死城,发出了最后的、无声的崩塌轰鸣,彻底化为了时空乱流中的尘埃。

……

重新脚踏实地,感受到熟悉而又陌生的腐朽空气,叶苍纪站在一片狼藉的荒野上。远处,隐约还能看到堕月港那歪斜的霓虹灯光。

他回来了。

带着强大的力量,和……掌心中那团沉睡的灵魂。

他低头,看着那团散发着微光的能量体,暗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路,还很长。

重塑身体,唤醒意识,应对外面虎视眈眈的敌人……

但至少,他把他……抢回来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叶苍纪将那团灵魂光体小心地贴近心口,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然后抬起头,看向远方那弥漫着危机与未知的黑暗,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狩猎,远未结束。

只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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