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场”深处,能量隔绝的密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唯有中央聚能法阵散发出的幽幽蓝光,映照着叶苍纪冷硬的侧脸和那双暗沉如渊的瞳孔。他面前悬浮着一具初具人形的能量骨架,由最精纯的阴影结晶与几种稀有金属熔炼而成,其上流淌着细密的、不断调整变化的符文,散发出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这是第七次尝试。前六次,材料崩解、能量冲突、结构溃散……失败的理由各不相同,却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无法承载那团日益凝实、蕴含着两种“祖”之力的灵魂胚胎。
叶苍纪指尖萦绕着高度压缩的混合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取自某只古老魔兽心脏的、充满活力的生命源质,融入能量骨架的核心。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通过那条宽阔的星河纽带,持续不断地将自身精炼过的能量,温和地注入密室中央那团悬浮的、散发着稳定白金色光芒的灵魂胚胎中。
胚胎如今已不再是模糊的光团,其内部结构愈发清晰,隐约能看出蜷缩的四肢和头颅的轮廓,核心处的意识波动依旧深沉,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存在感”。
就在生命源质即将与能量骨架完成初步融合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缕生命源质中蕴含的、属于魔兽的狂暴野性,似乎触及了能量骨架中某个尚未完全稳定的阴影节点,两者猛地发生剧烈排斥!
嗡——!
刺耳的能量尖啸在密室内炸开!刚刚成型的骨架剧烈震颤,表面的符文瞬间过载、崩碎!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冲击着四周的防护法阵,引得光幕剧烈摇曳!
又失败了!
叶苍纪暗金色的瞳孔中戾气一闪而逝!他猛地抬手,阴影吞噬力场瞬间展开,如同无形的巨口,将那些失控暴走的能量连同那具濒临解体的骨架,强行镇压、吞噬!混乱的能量被他粗暴地纳入体内,经过混合力量的碾磨,化为精纯的养料,一部分补充自身,更多的则毫不吝啬地灌入灵魂胚胎。
密室内重新恢复死寂,只有能量湮灭后的细微焦糊味弥漫。
叶苍纪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连续的高强度实验和能量输出,即便以他如今的力量,也感到了些许疲惫。更重要的是,一种冰冷的焦躁感,如同毒蛇,开始啃噬他的理智。
时间不多了。他能感觉到,堕月港外围的窥探目光越来越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协会和“千目之影”的触角,正在不断收紧。
他走到灵魂胚胎前,伸出手,指尖隔着那层柔和的白光,虚虚描摹着其中那模糊的轮廓。
【还不够……】他无声低语,暗沉的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疯狂,【必须找到……更完美的载体……】
就在这时,他安插在港口区的眼线传来了紧急情报——一支“清道夫”精锐小队,在一名高阶执事的带领下,已经抵达堕月港外围,正在与本地势力接触,目标直指“屠宰场”!
来得真快。
叶苍纪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他转身,走出密室。堡垒大厅内,那些被迫臣服的手下们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比以往更加骇人的气息,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准备迎敌。”叶苍纪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刮过每个人的灵魂,“或者,现在就想死。”
没有人敢有异议。
他走到堡垒最高的观测台,望向港口入口的方向。远处,几艘刻着猎魔人协会徽记的浮空艇正缓缓降落,一队穿着制式黑袍、气息精悍的“清道夫”队员在一名手持银色十字权杖、神色冷峻的中年执事带领下,正朝着“屠宰场”逼近。
为首的执事,叶苍纪认得。埃德加,“清道夫”的三号人物,以冷酷无情和对“净化”异端的狂热著称。
正好。
叶苍纪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冰冷的弧度。
他需要一具强大的、蕴含着光明与秩序力量的躯体,来平衡许庄舟(小)灵魂中那过于偏向阴影与血能的特质。而一位高阶猎魔人执事的身体……无疑是上佳的材料。
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在观测台上。
……
埃德加执事带着小队,毫无阻碍地来到了“屠宰场”那洞开的大门前。里面一片死寂,浓郁的血腥味和能量残留让他微微蹙眉。
“看来邦古那个废物已经完了。”埃德加冷声道,手中十字权杖顿地,散发出柔和的圣光,驱散着周围的污秽气息,“搜索!找出目标!死活不论!”
“清道夫”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来,训练有素地涌入堡垒内部。
然而,他们刚刚踏入大门——
整个堡垒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仿佛所有的光源都被瞬间吞噬!浓稠如墨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敌袭!圣光护盾!”埃德加反应极快,权杖高举,刺目的圣光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试图驱散阴影!
但这一次,阴影并非普通的黑暗。它们如同活物,带着冰冷的吞噬意志,竟然在缓慢地侵蚀、消磨着圣光护盾!
“啊——!”几声短促的惨叫从不同方向传来!是那些分散搜索的队员!他们的圣光在阴影中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紧接着便是生命气息的骤然消失!
埃德加脸色剧变!这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吞噬圣光?!
“装神弄鬼!滚出来!”他怒吼一声,权杖指向阴影最浓郁处,一道凝聚了庞大圣光之力的审判之枪激射而出!
审判之枪撕裂阴影,照亮了前方片刻。埃德加看到了,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阴影的源头,暗金色的瞳孔正冷漠地注视着他。
是目标!叶苍纪!
但……他的气息,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审判之枪在靠近叶苍纪身前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速度骤减,然后……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被那浓郁的阴影缓缓吞噬、分解!
埃德加瞳孔骤缩!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叶苍纪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手,对着埃德加,虚空一握。
埃德加顿时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巨力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他周身的圣光护盾如同蛋壳般脆弱,瞬间破碎!强大的圣力在那无形的力量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呃……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埃德加艰难地挣扎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叶苍纪没有回答。暗金色的瞳孔中只有一片漠然。他控制着力量,没有立刻杀死埃德加,而是开始……剥离。
剥离他的圣光之力,剥离他的生命本源,剥离他这具经过千锤百炼、蕴含着精纯光明秩序的……躯壳!
“不——!!!”埃德加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惨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一切正在被强行抽离!那种痛苦远超□□的折磨,是源自灵魂层面的剥夺!
几息之后,惨叫戛然而止。
埃德加健硕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内在,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目空洞,只剩下微弱的生理机能。而他毕生苦修的圣光之力和大部分生命本源,已经被叶苍纪强行抽取、压缩,化作一团纯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球,悬浮在掌心。
叶苍纪看也没看地上那具空壳,目光落在掌心的光球上,感受着其中精纯的光明与秩序之力。
就是它了。
他转身,提着那团光明能量,如同提着猎物,一步步走回堡垒深处。身后,是彻底陷入死寂和恐惧的“屠宰场”,以及港口区那些被刚才短暂却恐怖的能量波动惊动、却无人敢靠近探查的各方势力。
密室的门再次关闭。
叶苍纪将埃德加的光明能量球置于灵魂胚胎旁边。一光一暗,两团能量静静悬浮,彼此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吸引与排斥。
他开始了第八次尝试。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动手。他先是花费了数日时间,用自身力量反复洗练、纯化那团光明能量,剔除其中属于埃德加的个人印记和猎魔人体系的特定烙印,只留下最精纯的光明与秩序本源。
然后,他取出了那具早已准备好的、由最顶级材料构成的能量骨架。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融入生命源质,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纯化的光明能量,如同编织最精细的丝绸般,一缕缕地融入骨架的核心符文之中。
过程极其缓慢而艰难。光明与阴影天生对立,即便经过纯化,排斥反应依旧强烈。叶苍纪必须时刻维持着强大的控制力,用自身那更为高阶的混合力量作为缓冲和粘合剂,强行将两种对立的力量糅合在一起。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暗金色的瞳孔中光芒闪烁不定,精神力高度集中。密室内,只有能量细微的嗡鸣声和他压抑的呼吸声。
一天,两天……
当最后一丝光明能量完美地融入骨架核心,与阴影材质达成一种脆弱的、动态的平衡时,整个能量骨架骤然发出一阵柔和而协调的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不稳定的波动,而是一种内敛的、坚实的能量辉光!
成功了!基础构架完成了!
叶苍纪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冰冷的兴奋。
接下来,是生命源质的注入,以及……最关键的一步——灵魂入驻。
他取出一瓶散发着浓郁生机、如同液态翡翠般的生命精华(取自某个被邦古收藏的古老树精),缓缓引导其流入能量骨架。有了光明能量的中和,这一次,生命源质与骨架的融合异常顺利,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
能量骨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血肉、经络、皮肤……一具苍白、精致、仿佛沉睡中的少年躯体,逐渐在法阵中央成型。他的面容,与许庄舟(小)一般无二,只是更加完美,仿佛剔除了所有杂质。背后,一对小巧的、由纯粹光暗能量交织构成的雏形翅翼微微收拢着。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叶苍纪走到灵魂胚胎前,暗金色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那团温暖的白光。他能感受到,其中的意识波动似乎因为感知到了合适的“容器”而变得活跃了一些。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胚胎。
【该醒了。】他传递过去一个无比清晰的意念。
然后,他引导着那团灵魂胚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移向那具新生的躯壳。
当灵魂胚胎与躯壳额头接触的瞬间——
嗡!!!
整个密室猛地一震!耀眼的金白交织的光芒从躯壳上爆发出来!那具原本毫无生气的躯壳,胸口开始缓缓起伏,苍白的皮肤下透出健康的血色!
叶苍纪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
他看到,那双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
露出的,不再是混沌或疯狂。
左眼,是沉淀如血钻的猩红。
右眼,是剔透如旭日的金芒。
纯净,清澈,带着初生般的茫然,却又深邃得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那双异色瞳,缓缓转动,最终,聚焦在了叶苍纪的脸上。
带着一丝困惑,一丝熟悉,以及……一丝微弱的、恍如隔世的……
【……叶……苍纪?】
一个清晰的、带着刚苏醒时沙哑的意念,如同破开冰层的溪流,顺着那条星河纽带,轻轻流淌过来。
叶苍纪暗金色的瞳孔,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了一圈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拂过对方额前柔软的黑发,声音低沉得近乎温柔:
【嗯。是我。】
【欢迎回来,许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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