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子彤来叶家也有三年了。如今的她已经很懂事了,平时也经常为太太点点水烟、敲敲背、松松筋骨什么的,还要和丫鬟们一起折纸锭,点香火,跟着老太太背诵佛经等等。虽然太太对她较为严厉,但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如同小女儿般的童养媳。
现在她正和汝佳姐一起在井边各自洗着自己的衣服。她们有说有笑的,那小海宝也在井台边的水盆中玩水取乐呢。
这叶家的水井还有些与众不同。叶老爷设计将那半口井建在灶间,半口井建在露天,大大地方便了厨房工作的人们。
只见汝佳对水井发生很大的兴趣:“彤妹,你家这水井真是城里独一无二的呀,这样可以省了提水进厨房的劳力,方便多了。”
子彤边洗衣边点着头:“是的!”
汝佳好象又发现了什么:“彤妹,你看这井石栏上还刻有寿和康二字。好象与寿少爷康少爷他们有点关系吧。嗳,那么为什么却没有鼎字呢?”
子彤回到道:“听阿爹说,那时还没有鼎少爷呢,所以就刻了寿少爷和康少爷的名字。”
汝佳一边搓着盆中的衣服,一边点头:“噢,是这样的,很有意思。”然后见子彤人小,洗衣服可能有点吃力,心中不免有点怜惜:“彤妹,以后较厚难洗的衣服就给丫头们洗吧,你洗洗单衣就行了。”
子彤满不在乎:“是的,我洗的都是些单薄容易洗的。姆妈叫我尽量自己学着洗,那我也就洗了。我不觉得太吃力,还可以的。”然后冲着汝佳笑笑,那深深的讨人喜欢的招牌酒窝又瘪了下去,更显女孩的天真、可爱。
这时汝佳发现海宝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搞湿了,就大声起来:“海宝你到别处去玩吧,妈妈这里的衣服还没有洗完,就又要为你洗了,真讨厌!”然后站起身子,将海宝抱离水盆,想了想又说:“彤妹,你把衣服放着,我给你一起洗了。你帮我把海宝带别处去玩吧,好吗?”
子彤听说可以玩去,当然乐意,忙说:“好的,好的。谢谢汝佳姐。”将两小手甩了又甩,然后拉着小海宝去玩了。
只见两小孩一直来到客厅前花园的走廊中,他们拿着象石灰岩般的石块在地上涂画了起来:老虎头、猪头、狗头、娃娃头……等等,不一会儿地上画满了一大片怪模怪样的头像……。
这时大门口有佣人通报,说外面来一人,是找叶家老爷太太的,并对子彤说:“彤小姐,你带她去见老爷太太吧。”
“好的。”子彤乐意地回答。
见佣人带进一个中年妇人,于是彤小姐对她说:“来吧,跟我走。”彤小姐手牵着海宝,后面跟着那个中年妇人朝客厅走去。
只见妇人跟在子彤的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她看这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心里暗忖:“哦,这户人家可真算得上大户人家!从前是听说过的,如今却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相信啊!如此大的房子可要多少人居住呢?这么多个花园也一定要请一些人来打理吧!自己如今也似刘老老进大观圆一样……。”她边走边看边思量着,东转西拐地不一会儿叶宅的客厅就在眼前了。
子彤向老爷太太通报了以后,带着妇人来到客厅见过老爷太太。然后那妇人说自己是叶家的远房亲戚,叶老爷听说后,也搞不清楚自己有这门亲戚:“亲戚就亲戚吧,管他呢。”就向妇人打听何事来访?于是妇人将来意细细道来。
原来妇人夫家住在常熟附近的一个乡村小镇上。公公的祖籍与叶老爷的祖籍有点沾亲。他们在镇上也算得上是较为有钱的体面人家,所以生活上一直是当地人非常羡慕的。她的男人在家中是老大,兄妹共四人。一个儿子,三个妹妹。大妹早已出嫁,留在家中的是两个小妹妹。最小的妹妹还在念书,那排行老三的妹妹师范毕业后,在乡村小学担任语文教师。
前几年公公婆婆相继得病世,所以她家的男人也就长兄为父了,留在家中的妹妹也自然是他们照顾的对象。虽然三妹能自食其力,但四妹还小,必需由他们做大哥和大嫂的抚养,经济上由于本来家底就厚实,所以也就根本成不了什么问题。但这两个妹妹今后的命运还是应由大哥大嫂所要关心的。这回妇人听男人说起城里有这门亲戚,马上就想到了帮姑娘去说媒,所以今天是来担任媒婆角色的。
老爷太太了解情况后,连连点头,接着就打听起姑娘的情况来。那妇人将姑娘的玉照递上,并详细地夸奖起来:“我家姑娘芳龄十八,乳名三三,学名徐茜,师范毕业后现在乡村小学任语文教师,也算得上是个有知识的女孩。听说你家大少爷如今已是名大学生,我看与我家小姐刚好是天生的一对,非常的相配。况且我家小姐无论品貌还是心灵手巧方面,都是绝对优秀的,这就请老爷太太放心吧。”
老爷太太接过照片,边听着妇人的介绍,边仔细地打量起来。
那手中的相纸承载的时光仿佛被镀上琥珀色的光坏,少女的容颜在柔和的光影中徐徐舒展在眼前。她的眼瞳是两泓倒映星光的湖水,双睑如工笔勾勒好似黛色远山,在凝眸流转间荡漾着智慧的涟漪。鼻梁挺秀似玉管垂悬,唇际微启处衔着半枚新绽的樱瓣,这般工致的五官被某种难以描摹的灵气浸染,恰似晨露中的百合,清丽而不染纤尘。
最令人驻目的当属那抹停驻在时光皱褶里的微笑。唇角扬起温煦的小角度弧线,连眼角都满溢出月牙状的柔光。这笑意并非浮于肌理的装饰,而是从灵魂深处汨汨流出的春溪。漫过镜头浸润观者心田。当微风掠过相纸边缘,恍惚能听见她睫毛轻颤时带起的细小铃音,嗅到发丝间若隐若现的忍冬芬芳。
这般笑靥自带解语花的禀赋,教人笃信她必是那种能在寒夜里捧出暖茶,在滂沱雨中撑开纸伞的姑娘。那些流转的眼波里沉淀着智慧浸润的光芒,却有被温柔的本性滤去了锐利的锋芒,只余下让人如沐春风的暖意。相纸终究框不住这般鲜活的气韵,少女的灵秀正从相纸片上产生灵动的生命力,将整个画面晕染成会呼吸的春日图卷。
最让老爷太太喜欢的是女孩照上灿烂的笑容。让老爷太太留下了很好的影响,那就是他们认为这女孩甜甜的脸儿有点富相。
妇人见老爷太太满意的神色,就说:“听说在上海读大学的叶家大少爷年龄和我家小姐也相仿,我看很合适的。而且我家小姐也中意,所以么……。”她又“嘿!嘿!”地笑了几声,继续地观察起对方的反应来。
老爷和太太听后互相看了一眼,点头表示可以考虑。
老爷略有所思:“是啊,寿儿也已二十岁了,可以考虑结婚。”
太太脸带微笑:“这样吧,你把女孩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待会儿我去城隍庙给他们抽个签再说吧。你看如何?”
妇人说:“好!好!”于是就将早已写在纸上的生辰八字递给了老爷太太,并说:“这些我早已准备好的,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最讲究这些。”
太太点头道:“是啊,我们是信奉佛教的,处事都需要菩萨保佑,所以来不得半点马虎呀!”
妇人谨慎地说:“是的,是应该的。那么我何时来听候佳音啊!”
太太估计了一下时间后:“很快,我马上就去。好在城隍庙就在我家隔壁,方便得很。这样吧,你可以下午来听回音,好吗?”
那妇人高兴地同意,并起身退出客厅,离开了叶家。
此时稍有些安静下来的客厅,一片静谧悄然蔓延。忽然,从外面的花园里传来了一阵阵唧唧喳喳的鸟儿欢快的鸣叫声,那声音如同跳跃的音符,打破了这份宁静。
太太原本就不错的心情仿佛被这鸟鸣声点亮,宛如平静的湖面泛起了灿烂的波光。她脸上洋溢着喜悦,声音轻快地说道:“老爷你听听这可是喜事兆头呢。今天这鸟儿都比平日里叫得欢快呢!那叫声里都透着股子喜气洋洋的劲呢。哈哈……老爷好事哦。”
太太为儿子找媳妇当然开心,就立即动身去了城隍庙。
她由丫鬟翠儿陪同来到庙里,烧香拜佛一阵后,就在佛台前抽起签来。翠儿在一 边看着太太的一举一动,想探个究竟,太太到底为大少爷抽得什么签。
只见太太手拿着签筒,不断地上下晃动。不一会儿,“嗵”的一声跳出了一根竹签,太太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换上签书,看了上面的内容,也不太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就托一边的和尚讲解。和尚对她说:“好啊!是上上签哪,夫人请放心吧!”
只见夫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旁的翠儿这时也讨好起太太来:“太太这下可好,大少爷的亲事你也可以称心了。将来你儿孙满堂,别说有多福气啦!”
太太笑眯眯:“哪有这么快呀,你这小姑娘真会瞎说。”然后又拍拍翠儿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回家去告诉老爷,也让他放心地做出决定。”
下午时分,叶宅大院里很安静,可是太太的心却热腾着呢,此时她正高兴地和老爷在说着话:“老爷,那夫人怎么还不来呀?不是说下午就来吗?”
老爷当然也有点高兴的坐不住了:“是啊!”于是他看了一下挂钟,继续说:“还早着呢!不急啊。我想这桩亲事如果能定下来,那一定也是天意呀!哎!真是太高兴啦!”
这时为姑娘说媒的那妇人已匆匆来到叶家,并在佣人的带领下朝着大宅里面而来,在客厅看见叶老爷和太太也正等候着她呢,就赶紧问:“太太,不知上午你去抽的什么签啊?”
太太很高兴地说:“好!好!是上上签。”
妇人喜出望外:“是吗?上上签!那该多好呀,看来这真是天意呀!老爷太太这事你们看如何?”
老爷说:“这样吧,我家寿少爷还在上海读书,大概还需一年半载的时间才可毕业。到那时再举办婚礼吧!反正这事我们双方长辈都已同意,所以就这样定下来。你看好吗?”
妇人一听还要等上一年半载的时辰,不觉担忧起来。她是想将姑娘早点嫁出去,更何况这样的好人家,哪儿去找啊。时间一长,还不知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所以她是非常迫切地想促成这个婚姻的。如今这种结果,实在不是她想要得呀!所以忙说:“我看还是这样吧,姑娘长住在哥嫂家,大家总有点不方便,既然你们叶家要娶她为儿媳,那还是让她早早进叶家的门吧。至于结婚之事等到你家大少爷以后回家再圆房,我看也是可以的呀。”
老爷听过后,想想这话也不错。反正是早晚的事,来就来吧,省得夜长梦多。就对那妇人说:“那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吧!我将吩咐佣人把寿儿的房间重新布置整理一下,就作新房,让徐小姐先入住。等到以后寿少爷放假回家,再给他们圆房,喜庆一番。你看可好?”
那妇人高兴地连说:“好!好!就这样定下来吧。”
就这样,叶家就算又娶进了一房媳妇——徐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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