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点下训，春姨家早就关门了，常佳运偷偷上楼，林清池还在训练室里坐着，手里记着什么，扎起的马尾有些凌乱。
常佳运刚打算推门进去，就听见“砰”地一声，林清池把本子和笔一起甩到了地上，“操。”
常佳运退回来，靠着墙静了会儿，坐电梯回了二楼，推开阳台的窗户，靠在栏杆上点了支烟。
她这几天有点太得意忘形了，林清池让一步她就想进十步，可在她世界里她只占那么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常佳运打开微信给林清池发了条信息，转身回宿舍了。
林清池撸了一把散乱的头发，自暴自弃得把本子和笔拾了起来。
唐震一直在逼她复刻Lion的套路，她已经毫无保留地全都教了，但她忽略了一点，Angel不是Lion，选手的实力和手法大相径庭，他们根本学不会也不可能做到和Lion完全一样。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选手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教练组一直在异想天开，这特么……
林清池脑袋要炸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林清池打开手机看见常佳运发来的信息。
Lucky：姐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清池把这件事完全忘死了，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东西。她按下开关键锁屏，顺手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一整个月林清池都没再出基地门，外卖都是黎柒柒帮忙订给她送到训练室。
“我要不给你订外卖你一天都不吃饭是吧？”
“我哪有空。”林清池在看复盘视频，“你放这吧，我等会儿吃。”
黎柒柒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动了动嘴没忍心说什么，“趁热吃，小心得胃病。”
整个季后赛Angel都打的一塌糊涂，网上的谩骂铺天盖地的向他们袭来，整个战队都被勒令删掉微博和贴吧，除了必要的联系不许打开任何社交软件。
到了休赛期，黎柒柒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调整状态迎接夏季赛。
整个战队都出门了，林清池没那么心大，头一天晚上直接熬穿了，中午闷头睡到了晚上九点。
这两天微信安静地跟死了一样，打成这逼样大家都明白是战队其他选手拖了林清池后腿，谁也不敢来触她的霉头。
常佳运一个月之前的信息还躺在聊天框，她当时心烦没回，现在也没了回的意义。
电梯一直停在二楼不动，林清池打算走楼梯下去在附近吃个饭回来继续训练。
她刚到二楼，听见楼道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她快走了几步，发现二队训练室的玻璃门碎了一地。
“滚啊！”训练室里传来女生有些绝望的叫喊，“你这个畜生！”
林清池冲到训练室门口，抄起桌边的凳子往男人头上砸去。
“我操！”李乾捂着脑袋往旁边倒去，手上沾满了血，“你他妈作死是不是？！”
林清池一脚把他踹出训练室，李乾躺在玻璃渣子里哀嚎，嘴里还在不停咒骂，“林清池你个臭婊子，贱人！”
常佳运上衣已经被撕破了，林清池脱下身上的卫衣给她套上，她习惯在里面穿一个汗衫。她几下把头发扎了起来，迈到李乾面前，拽起他的衣领一拳一拳砸下去。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李乾半边脸已经肿了，“公司老板是我舅舅！我分分钟让你滚蛋！”
林清池冷笑，“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他亲儿子都不管用。”
常佳运拽住她的手，泪流满面，“你手流血了，别打了，手最重要。”
林清池甩了甩手，“没事儿，你靠边站，别误伤你。”
林清池没停手，李乾被打晕了过去，常佳运连忙回训练室，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碎屏的手机，给黎柒柒打了过去。
黎柒柒赶到的时候林清池已经拖着李乾在一楼了，她看见黎柒柒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打了，我退役。”
黎柒柒当没听见，她跑过去围着林清池转了一圈，“你没受伤吧？”
林清池手还在抖，她双手揣着兜，用脚碰了碰晕的很彻底的人，“你不应该先关心关心这傻逼吗？”
黎柒柒知道她有分寸，看着惨，其实没多大事儿。
“明天就有人接他回老家了。”黎柒柒有些嫌恶道，“本来就是关系户，天天给他擦屁股烦的要死。”
“老板能让你这个摇钱树走？”黎柒柒搡了她一下，“给你捂下来了，监控也都删了，这事儿天知地知咱五个知，以后谁也不许提。”
林清池背着她从台几下抽出湿巾，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老板发话了？”
“说轻了是性骚扰，说难听了是强/奸/未遂。”黎柒柒哼了一声，白眼翻上了天，“这是蹲局子的大事儿，他敢不发话？不把这小崽子弄走我就去他办公室撒泼打滚当泼妇。”
“Lucky呢？”黎柒柒没在一楼看见她人，“人没事儿吧？”
“在楼上睡下了，衣服被这畜生撕烂了。”林清池不愿意多谈。
“你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黎柒柒不放心，“做个全身检查，干你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身体出问题。”
林清池手抖不敢开车，借口上楼把常佳运叫醒，黎柒柒把三人一块拉到了医院。
“你这手，稍微有点伤着神经了。”医生正在写单子，“玻璃再割深一点就不好恢复了。”
“这个小男孩啊，大拇指骨折了，得养上几个月。”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冲动！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呢？”
黎柒柒心想这事儿还真不能好好说。
她看了一眼李乾肿成猪头的脸，又偷瞄一眼林清池拉拉成驴的脸。
林清池从小就在韩国学跆拳道，后来又精修了拳击，李乾不管动不动都是活靶子，你说你惹她干嘛呢？
幸亏林清池的手没什么大碍。黎柒柒想，回去得给林清池这手上个千万保险。
“其实老板那边也很难做，本来就不愿意让李乾来咱俱乐部打职业，他爸妈那边一直念叨……”
“你哪边的？”林清池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
黎柒柒神色讪讪，“我这不是有啥说啥吗……”
林清池起身上楼，常佳运发了高烧，正躺在病房里输液，她身上还穿着林清池的卫衣，嘴里念叨着，“走开，走开……！”
林清池给她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握住她乱动的手，“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三天后，Angel俱乐部正式发表公告：经过俱乐部和选手的友好沟通后，我们尊重选手的个人意愿，原北京Angel俱乐部游走位选手乾，于今天正式退出北京Angel俱乐部。
随后李乾的微博发布了退役声明。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退役了？】
【季后赛打的狗屎一坨，快退役回家种地吧！】
【小道消息说是因为手伤】
【你们Angel是有什么诅咒吗？每个选手退役了都是因为手伤】
【有手伤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在大惊小怪什么？】
【可是他才21岁啊】
【还有刚打上职业就退役的你怎么不说呢？】
吵吵吵，就知道吵。
林清池卸载微博，感觉耳边都清净了。
“clear。”唐震叫她，“下去和我一起挑个首发吧。”
按理来说首发走了，最应该补上的是替补，俱乐部自己有私心想压着常佳运，况且她还还在医院躺着，正好顺着这个借口去新招的青训里挑了。
“唐教练，挑选手这件事不应该是你负责吗。”林清池没动。
谁知道俱乐部高层这群老釉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震解释道，“我们战队的打法是主打野，当然是要挑一个你用着顺手的。”
“您看着来就行了。”林清池低下头准备开游戏。
“clear，这不是我本意，还是要配合上面工作对吧？”唐震也很无奈，“别让我难做。”
好说歹说，林清池最后还是去了。
这批青训的门槛高了不少，虽然都是自己摸出来的野路子，但技术都说得过去。
埋头打游戏的小男生们第一次见到clear本人，后背都挺直了，手下的操作都紧张起来。
“大家好，我是clear。”林清池环视了一圈，“大家应该也都看官博公告了，一队缺个首发，所有游走位的青训生都跟我去三楼，我们凭实力竞争。”
一群人呼啦呼啦站起来，电梯里装不下，分了两批上楼。
等林清池上去后，青训生们才敢说话，“clear比视频里还要好看。”
“太帅了，自愧不如。”
“她怎么这么高……比我还高。”
“今天见到了女神，这辈子值了。”
“但听说是个拉子，知不知道Lucky？今年选秀大会的状元，clear亲自给老板打电话，花了818万亲手拍下来的，人家是真正的一对。”
每个青训生的手法都不同，林清池一把一把跟他们组队打，一圈试下来感觉都差点意思。
十几把车轮战下来，林清池也不想打了，指了个实力最强的青训生，“就他吧。”
玻璃门被敲响，林清池循着声音望去。
“等一下。”
常佳运靠在门框上缓了口气，“还有我。”
林清池讶异，“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就要失去你了。”常佳运撕下脑门上的退烧贴，扔进垃圾桶，“失去和你作队友的机会了。”
林清池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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