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鳅马德他们打开的那扇门的右边,站着一位三米多高的红脸红胡须的壮汉。
虽说赦恕殿算的上六大部门里面现代化程度最落后的地方,可这些泥鳅们的鱼鳍和与肚上多多少少有些个性化的装扮,什么领带眼镜蝴蝶结啊……
而这位壮汉却截然不同,锦帽貂裘,马褂半敞,毫不吝啬地展现他上半身的发达胸肌。
除此之外,壮汉结实的小臂上各自围绕了一截和正常人手腕一样粗的铁链……
如果庭竹没有猜错,这位壮汉便是赦恕殿的殿主,曾经的十八妖王之一——藤吊岭王,笛高。
“笛笛笛笛高殿主!”“文明三鳅”当场向这位红色的光头壮汉拜了个晚年。
笛高将左手手臂上的铁链一甩,将三条泥鳅绑了起来。
休息室剩下的泥鳅殿员们立刻自(被)觉(迫)将手里的扑克牌上缴到笛高殿主的面前。
庭竹看明白了,方才殿员们打牌的热闹景象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配合他们殿主逮住翘班在外的“文明三鳅”。
“鳅平安、鳅健康。”
“在、在!”
“去把那屋里的水道填上,填好后我亲自检查。”
“……是、是殿主。”
两条泥鳅吭哧吭哧从庭竹和胡藜的面前扭过去。
“哦?这两位是胡藜处长和……”笛高并不认识庭竹,因为这位殿主从不出水,对地上的事了解不多。
鳅马德扭着鱼身,拖着他的两条兄弟蹭到笛高脚边:“这位是庭竹医生,殿主您老人家不爱上网,上回我给您介绍过,这就是烬落院现在最牛逼的医学大佬,是个千年仙药精,任何疾病在他面前都是小菜一碟,包药到病除!”
“原来是上头有名的大夫,幸会幸会,”笛高热情地甩着庭竹和胡藜的胳膊,有将其抡断的意思,“二位为何以这种方式造访?提前预约应当会有专门的殿员负责接送才是。”
胡藜当场把泥鳅精可耻的行径当着笛高的面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遍,并将这一路凄惨的经历夸大十倍转述给了笛高。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笛高殿主怒目圆睁,胡子都气直了:“这周负责接待探监的殿员是谁?!”
“报、报告殿主,是八区的鳅赖财……”
“你们八区真是反了天了!鳅赖财撤职!再打去十八层轮转三周!”
众殿员瑟瑟发抖。
“至于你们三个……”笛高一把拎起“文明三鳅”,“这半年的员工厕所,由你们包了。”
哗啦一声,铁链如游蛇般绕回笛高的小臂,“文明三鳅”滚落到角落里变成了泥鳅叠叠乐,暗自侥幸还好只是扫个厕所。
之后笛高向庭竹和胡藜郑重鞠了一躬:“二位贵客实在抱歉,是我赦恕殿管理疏忽,为表歉意,日后老夫会让殿员送些特色海产上去。”
听到海产两个字,胡藜的眼睛都亮了。
庭竹倒是十分欣赏这位殿主,他当即捏出一大撮红发:“殿主如此仗义大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用于给大伙祛风湿散寒的,还请收下。”
不一会儿,各位殿员的面前便出现了成山的独活、桑寄生、杜仲、牛膝、细辛、秦艽、茯苓、肉桂、防风、川芎、人参、甘草、当归、白芍、干地黄……
泥鳅精们的鱼眼睛都快瞪掉出来了。
笛高爽朗一笑,毫不客气地将仅只长到自己腰间的仙药精往怀里一抱:“庭竹大夫博施济众,你这位朋友老夫我算是交定了,哈哈哈哈!”
笛高臂力惊诡,庭竹差点连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挤出来了:“哈哈哈殿主客气客气……我本草阁里酿了两坛人参酒,下次要是有机会的话,记得出水时顺路来我那光顾光顾。”
笛高正一个劲地和庭竹勾肩搭背,可听到“出水”二字却忽然收了兴致,他小心翼翼地将仙药精摆到地上:“多谢庭竹大夫一番好意,只是老夫因……有要事在身,不好轻易离开赦恕殿。”
话音刚落,周围殿员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去。
庭竹忽然想起他听过的某些传闻:赦恕殿的笛高殿主自上任以来就从未离开过水底,是因为那座巨大的深海建筑之下……镇压着某样东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庭竹挥手重重地在笛高健硕的背脊上挠了一下:“无妨无妨!身为殿主毕竟责任重大,多亏了你们才有我们如今祥和的异诡界。下次我亲自带着人参酒上门找您,顺带给您和您的殿员们做个例行体检!”
说罢,连泥鳅精们都想涌上来抱抱这仙药精了,不过还是被他们诡高马大的殿主抢先了一步,将庭竹挤进了他结实的胸肌里……
这回庭竹是真吐了:
“yue——”
“啊!庭竹大夫,你怎么了?!”
“殿主您太用力啦!这仙药精要被您抱死了!”
一阵鳍忙尾乱。
总而言之,还好这群鱼脑子没忘了庭竹和胡藜此行的目的。
笛高殿主为表谢意,决定亲自带他们前往斯年的牢房。
笛高推开休息室的木门,弯腰钻了出去。
没了红色背影遮挡,海水的咸味迎面袭来,庭竹这才看清赦恕殿内部的全貌——
内部为无柱支撑的中空结构,牢房环绕着建筑的表层框架,由宽到窄依次向下层层叠进,呈漏斗状设计,四周环绕着牢房,似乎是考虑到殿主的高大身材,每层竟有十米之高,一眼望去相当壮观。
而且为了方便泥鳅殿员的行动,每一层牢房的内圈都有一条上下联通的水道,水流声连绵不绝,无数条银白色的瀑布从各层垂下。
赦恕殿常年不见天日,庭竹本以为仅凭诡火灯,这里的光线还是要比陆上昏暗许多——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赦恕殿的上三到六层的中空区域,六条坚实的铁链悬空吊起了一只巨大的圆形火坛,再通过赦恕殿上方类似于镜子的装饰品,将耀眼的火光投射至下层,整个建筑内部因此透亮无比。
胡藜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照明装置,不禁抬头喃喃:“袜!水底下也有太阳……”
笛高听后得意一笑:“那群有文化的泥鳅好像给这东西起了个美名,好像是叫……深海鎏金。”
“很是霸气啊,”庭竹夸赞道,“这颜色看着不像诡火,敢问这火坛的燃料是什么?”
笛高却摆了摆手:“不用燃料,这火坛啊……是我的命灯。”
换言之,要是这灯灭了,笛高的命数也会走到尽头。
“万一天花板塌了怎么办?海水涌进来那灯不就……”
庭竹赶紧一把捂住了胡藜的嘴。
笛高知道胡藜想问什么,他却毫不在意,眼眸中倒映出高悬于空中的命灯:“哈哈哈哈!无妨,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从这世上死去的必当不只有老夫一诡。”
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巨大的囚笼之中,连四壁都为之震颤。
“来吧小狐狸,”笛高向胡藜伸出一只臂膀,“囚犯斯年的牢房在第十八层,我带你们下去。”
胡藜不解地指了指一旁水道边上的木船:“既然在地下,为什么我们不坐那个划下去?”
“哈哈哈哈,”笛高又爽朗地笑起来,“不必如此麻烦,那筏子是用于运送囚犯的,老夫有更便捷的方法。”
说罢他将臂膀向胡藜身边凑了凑。
胡藜灵巧地攀上了笛高的肩头,随□□竹被另一手拎起。
“抓紧喽小狐狸!”
“嗯?”
庭竹隐约猜到笛高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可胡藜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笛高迈动他高大的身躯,轻松翻越楼层边缘的石栏——
“啊啊啊啊啊——”
于是,在胡藜的尖叫声中,他们顺利抵达了赦恕殿的第十八层。
只是笛高的红胡子有些遭罪,不过好在这位殿主并不在意。
第十八层是整个赦恕殿面积最窄的,由于楼层最深,笛高命灯的光线弱化了许多,之后中央地带有些许光亮,再往深处都是漆黑一片。
而且这层的环境也格外阴冷潮湿,才刚下来没几秒,庭竹好不容易在水族馆烤干的外套又湿了。
奇怪的是,第十八层的冷似乎并不单单是气温低……
他总感觉这里存在着某种异样的视线,能够穿透脊髓。
“斯年这把老骨头,真的遭得住这环境吗?”庭竹竟破天荒地担心起这庸医的身体状况了,“况且他只是烧了份秘案,应当罪不至此吧?”
笛高将两位稳当地放下后,回答了庭竹的疑问:“莫要操心过度,老夫每日都来十八层巡查——我敢保证,这位斯年囚犯是所有囚犯里面过得最舒适的……而且将他压入十八层的请求,不瞒你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老夫当这么多年殿主还是第一碰上这种要求,哈哈哈哈!”
这倒是出乎庭竹的意料。
后来笛高见两位小友实在冷得不行,便向刚被贬下来的鳅赖财要了两只暖炉。
暖炉到手的那一刻,湿冷感便退却了大半,其烟熏香味很是独特,庭竹推断里面放了不少苍术和艾草。
可那股异样的冰冷视线依旧无处不在。
“红老头,这里到底有什么?胡藜怎么感觉浑身有蚂蚁精在爬?”胡藜自说自话替笛高起了这么个绰号。
笛高自然不会计较,他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边为他们引路边为胡藜解释道:“十八层向来是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囚犯的,一来是因为这里无法轻易越狱,二来嘛……”
笛高一手提着一只大号诡火灯笼,另一手推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实心铁门。
微弱的光线对无边的黑暗来说是一种奢求。
铁门被打开后黑暗中的囚犯们纷纷躁动起来。
九头鸟的九个头率先发出刺耳的嘶鸣。
恶犬顶着血红的八只眼睛隔着囚笼企图把他们撕碎。
非羊非马的漆黑生物用它永远不会熄灭的双角发疯似的撞向铁栏杆。
……
没有语言,只有愤怒的嘶吼,都是一群没有理智的怪物。
无法想象斯年竟会是他们其中一员。
而且自这扇铁门被打开后,冰冷的视线越发刺骨难忍,连暖炉都不管用了。
胡藜大抵是用尽了他所有的胆子,平时威风凛凛的处长此刻夹起了尾巴,紧紧扒住笛高的小腿,说什么都不肯往里走了。
这也怪不得他,说到底胡藜尚且只是孩子心性。
不过庭竹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胡藜硬要跟着他来赦恕殿?
身为处长,他应当对这里的环境有所了解,如此抗拒为何一定要亲自跟来?
难道又是宫白在搞诡?
异诡小词典:
藤吊岭王【妖】
藤吊岭位于广东省揭阳市揭东区锡场镇锡西村,是以自然景观与宗教遗迹为特色的山岳型景点。山的西侧半山腰间有一古刹叫“宝龙岩”,寺里有—山洞,深遂莫测。洞口有—大青石,石上凿一八卦,写着“蓬莱”、“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等字样,人称为八卦洞。
宋仁宗年间,交趾侵扰边境,广西首领依存福建立大历国抗敌,兵败被害。其子侬帝高为复仇多次请求归附宋朝被拒,遂自立大南国,率军东征至揭阳藤吊岭屯兵。宋廷派狄青、杨文广征讨,围困藤吊岭数月,宋军死伤惨重。狄青用计散布侬帝高为泥鳅精的谣言,动摇军心,最终义军溃败。侬帝高独骑遁入山洞,杨文广以八卦封洞。传说侬帝高仍在洞中长眠,后人曾见其红面酣睡,不敢再探。
——以上搬运自百度百科
关于赦恕殿
赦恕殿建立于两百年前,是烬落院最新建成的部门,然而殿体的建设耗费了五十年。当年还借助了天神夸娥氏的力量(就是愚公移山里面帮愚公背走太行王屋二山的那位),将用于建设殿体的石材扔下深海。
要将石块开凿成中空的石窟,没有工具,殿员们自己造;凿开之后抽出海水殿体会上浮,殿员们在岸上雕了十二根石柱,炼了十二条铁链,亲自运至水下,将殿体锁在深海之中……
这帮泥鳅精做事从不张扬,赦恕殿的建造过程因此鲜为诡知,加诸对于监狱的刻板印象,异诡们个个避之不及。
在殿员们的努力之下,如今的赦恕殿其实与异诡们想象的千差万别。
“嗷呜呜呜呜——”红色的身影从某一牢房外荡过。
囚犯1:“卧槽,这海底怎么还有猿猴?”
囚犯2:“新来的吧,那是赦恕殿殿主,这么奔放活泼,估计是刚巡查完。”
此时,几条泥鳅抬着一条巨型蓝鳍金枪鱼从铁栏杆外走过。
囚犯1:“我的天,这些殿员竟然吃得这么好?!不会给我们的就是发霉馒头饭菜?!”
囚犯2:“兄弟,愚蠢如你的蠢货究竟是这么被关进赦恕殿里来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泥鳅会吃海鱼了?”
囚犯1:“啊?”
囚犯2:“那是给我们准备的牢饭啊!傻X!”
囚犯1:“啊???”
简单咕两句:
关于赦恕殿的建筑设计灵感来源……金茂大厦?(挠头)
差点没赶上 (大汗淋漓jpg)昨晚和闺闺打牌打上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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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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